作者:枝呦九
他只觉得自己脸都丢完了!
该死的庸医!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有些沉闷,站起来踩着步子去开窗,坐立不安。
怎么可能呢?
他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他已经有川哥儿了。怎么可能是天生的毛病,怎么可能是后面不注意?
他紧皱眉头,只觉得荒唐可笑。
而后一转身,将桌子上面的东西全部都扫了下去。
噼里啪啦一顿摔东西,这才气顺些。松亭在外头听着都心头颤,连忙低声去问文月,“少夫人呢?”
文月笑盈盈的,“去外头了。”
她也不得罪人,只道:“要不我遣人去问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是听见大少爷书房动静了,但不敢说。松亭就叹息,“算了。”
这个家里,也就是大少夫人能在大少爷盛怒之下说句话了。
他认命的回去站着。萱月过来小声问,“文月姐姐,怎么了?”
文月笑着道:“你回去学字去——什么事也没有。”
反正大少爷不发脾气来外头就好了。
她们做奴婢的,只有当不知道,哪里会上赶着。
折绾直到黄昏才回来。松亭过来点头哈腰,“少夫人,您可回来了。”
折绾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是刕鹤春又发了脾气。
他最近能发什么脾气?她若有所思,道:“你去厨房要个蘑菇煨鸡,跟李厨子说,蘑菇要新鲜,鸡肉和甜酒各一斤,盐三钱,冰糖四钱,切不可用多了。”
又道:“煨的时候不能用水,最后加些新鲜蘑菇进去就行。蘑菇也不用顿太烂,我不爱吃。”
松亭犹豫,“就一个菜?”
折绾:“就一个菜。”
有了他跑腿,文月和萱月就不用跑了,两人跟着她回到屋子里,一人给她换衣裳,一人给她拆头饰。
折绾小声跟她们抱怨,“我今日去瞧素膳的,她却不在。”
文月:“素膳姐姐去哪里了?”
折绾:“跟素蝉两个人亲自跑去慈幼院挑人了,说要挑些小丫头养着做绣娘。”
大户人家的绣娘就是买了丫鬟来,挑出心灵手巧的从小学起。小铺子里面是没有这般的做法——谁也不愿意做这么长远的事情。
谁知道铺子十年后还在不在呢?
白给她们吃十年饭了。到时候卖出去却不值钱。
但周掌柜却愿意这般做,“吃能吃多少?但她们做的事情多,扫地擦桌子给咱们做些衣裳袜子的——咱们买下来,免了她们出去讨饭吃,还是功德一件。”
也有不少商户这般做的。官府那里会报上去。衙门希望商户这般做。可即便挑走的人再多,慈幼院也满满当当的。
折绾:“这回得挑二三十个回来。”
周掌柜本来只说要十个左右的,还是折绾拍了板,“要挑就多挑些,到时候别的地方也有用处。咱们卖茶叶卖花,这般的小姑娘反而容易讨人喜欢。”
女子的柔肠是天生的。素膳和蝉月也都觉得好,“泗安这边越发喜欢买花了,让她们出去卖花也行的。”
事情就定了下来。但她没想到是今日去挑。
折绾:“我之前就跟素膳说过今日要去的。”
之前都会等着她,如今留个信说要出门就走了。
松亭送了饭菜来,摆了两副碗筷。折绾让他撤一副下去,“只我自己吃。”
松亭瞠目结舌,却又不敢吱声。但还是犹犹豫豫的道:“少夫人,大少爷今日回来就在书房里面没有出来过的。”
肯定是没有吃饭啊。
折绾笑盈盈的:“你家大少爷想来是不饿,饿了自己会吃的。”
松亭只能退下去。折绾开始安静的用晚膳。
刕鹤春的小书房依旧没有声响,她吃完了也没有叫人收拾碗筷。
她慢吞吞的在屋子里面踱步。
这才哪到哪啊。只看了一回脉就如此了。她之前被赵氏指着鼻子骂是个生不出孩子的丧门星,她也不敢伤心太久,转过身擦完眼泪还要去看这家生下了孩子送什么,那家做寿送什么。
她是如此,大姐姐应当也是如此。
她们都曾经为了生不出孩子被骂,被羞辱,去吃药,去背负着众人的指指点点。他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慢吞吞的散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刕鹤春从小书房里出来。他也不嫌弃折绾用过的碗筷,直接将饭倒在鸡块和蘑菇之间搅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折绾叫文月点了灯,她拿了一本书看。刕鹤春就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她的身边。
他说不出口。
折绾便也不开口。
终究是他的面子占了上风,末了装模作样干巴巴的道了一句:“今日——今日我在外头跟同僚闹了不愉快。”
折绾哦了一声:“是吗?”
刕鹤春:“是。”
折绾:“没有别的事情?”
刕鹤春:“没有。”
行吧。折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外头的事情我不懂。”
那你就慢慢的耗。
刕鹤春只觉得自己都要羞死了。
第二天想来想去,去了越王府门口。
越王一回家就被他拉住了。他抱着一棵茶树正要回家,见了刕鹤春就躲,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你怎么又来了!”
刕鹤春:“无功,我是真不知道找谁了。”
越王瞧他一脸菜色——他还是在刕鹤春的脸上第一次瞧见这般的神色,便难得给了一点耐心,“你怎么了?”
刕鹤春支支吾吾,“我……我们先进去再说。”
越王:“你在这里说!”
刕鹤春深吸一口气,“你信我一次,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
越王半信半疑,还是将人带了回去。
越王妃听说了这件稀罕事,连忙过去看热闹。
但书房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她撇嘴,站在廊下等着。
书房里,刕鹤春一脸颓然,“无功——我恐怕遭报应了。”
越王警惕:“你遭什么报应了?”
刕鹤春:“我……我和阿绾成婚快两年多没有孩子。”
越王的眼睛越瞪越大。若是刕少夫人的问题,刕鹤春不会如此。那就是刕鹤春的问题?
他压着笑意问:“你确定吗?你不是有儿子吗?怎么可能呢?”
刕鹤春:“我找了个江湖游医诊脉——他是如此说的,信誓旦旦得很。”
他道:“无功,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找个……别人不知晓的大夫,厉害些的,再暗中查看查看吧。”
越王想笑又不敢笑,最后无奈的点头。
哎——这事情,还真不好拒绝。
第64章 犹怜草木青(27)
越王把过去伤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笑。
越王忍笑把刕鹤春送出了门。
刕鹤春知晓他的德行, 还白着脸特意叮嘱,“无功,还望你帮我保守秘密。”
别什么事情都跟越王妃说。这事情传出去, 他就没脸在京都活了。
越王郑重点头。
越王大笑着回去把事情告诉了越王妃。
越王妃跟着一起笑。
笑过之后就开始惆怅,替折绾不值起来,“这难道还要瞒着她?可怜见的, 若真是如此, 便难以有孕, 我肯定要告诉她的。”
越王:“还是等刕鹤春诊脉之后再说吧, 不然白白担心。”
越王妃到底没忍住,骂了一句, “英国公夫人之前还在外头说阿琰生不出孩子呢——好嘛, 他若是这般的情况, 阿琰能生下川哥儿简直是他家积了八辈子福气得来的。”
她低声道:“还去了一条命——这实在是不值得。”
越王:“是这个道理。”
但看了人家一场笑话, 替人办事的时候也耐心了些,越王亲自写信给冀州一个自小喜欢研讨此病状的好友, “其人子嗣艰难,膝下只一子, 恐是天生精气不足, 还望来京诊看。”
他写完信当场寄出去, 又让人去英国公府报信,“就跟刕大人说, 一来一往费时间,怕是要十日左右才有决断。”
小厮转身要走, 却被越王妃喊住, “跟刕少夫人说也是一般的。”
越王无所谓,“也行。看见谁就跟谁说。”
反正迟早是要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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