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刺棠
“你媳妇儿后来改嫁了。”
“那挺好。”苏建强自以为耽误了媳妇儿,不管是牺牲还是流落国外,总归是十多年未归,媳妇儿改嫁重新过日子,苏建强也赞同。“那我闺女呢,跟她妈走了?现?在?怎么样?”
“没有。”郝富刚打听到的苏建强闺女却是另有一番造化,“军区联系了你们公社书记,得?到的消息是你闺女今年刚结婚,嫁的是京市的军官家庭,现?在?她还考上了B大,是大学生。”
苏建强沧桑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薄薄的嘴唇嗫嚅:“好啊,那就好啊。”
“我们在?联系你闺女那边了,你放心!另外你回?国后,组织上会给你申请一次补贴,也会帮助你积极融入社会。”
苏建强点点头,他手头还有事要?做,既然决定?重返故土,在?Y国那边的生意也要?处理,将?手中的生意转出,自己?带上一笔钱回?国开始生活,尤其是得?补偿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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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茵接到蒋记者电话?时?,正在?和爷爷奶奶吴婶一块儿包饺子。
今天军区发?了一块两斤的猪肉下来,吴婶给剁了白菜碎,拌了猪肉白菜馅,奶奶擀的面?皮更是又?薄又?韧。
顾承安下班回?来,看着餐桌上已经堆上了七八十个饺子,走到媳妇儿旁边,双手揽着她的椅背:“哟,各位一下午战况颇丰啊。”
“承安,一会儿你多吃点啊!”吴婶举起个白白胖胖的饺子给他看。
“行!”
“快洗个手来帮忙!”老爷子包的饺子被老伴嫌弃,一会儿说肉馅包少了,一会儿被埋汰包得?不够严实,下锅准煮散架,老爷子哪受过这种训,只能吹胡子瞪眼继续埋头苦干。
这不,孙子回?来了,必须一块儿来遭罪!
“爷爷,我可不像你,我包得?肯定?比你好。”顾承安洗了手出来,坐到苏茵旁边,一块儿包饺子。
他厨艺不行,包饺子竟然不错,苏茵惊喜地盯着他包出来的饺子看,真是浑圆饱满,饺子褶子漂亮清晰,一道道紧密排列。
“怎么样?”顾承安捏着自己?包的第一个饺子递到媳妇儿眼前,邀功般嘚瑟,“不错吧?”
“包得?比我好。”苏茵实话?实话?,不怪人家是常年吃饺子的,有门手艺在?。
“一会儿你就吃我包的,又?漂亮又?香,肉还多。”顾承安拿着饺子在?她跟前晃,“你记住了啊,别认错了。”
苏茵被男人逗笑,抿着唇弯了眉眼,脆生生应下:“好,我记住了,你包的饺子特?别胖~”
屋里欢声笑语不断,直到书房的摇把子电话?铃声响起,顾承安拍了拍进去接电话?。
没多久便?在?门口喊一声:“茵茵,快进来!”
苏茵听到顾承安这话?,心里就像是有预感似的,立马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小碎步往屋里去。
“蒋记者打来的。”顾承安将?摇把子电话?的听筒递给她。
苏茵深呼吸一口气,盯着听筒怔愣片刻,又?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最终结果。
“喂,蒋姐,您好,我是苏茵。”
顾承安一手撑着书桌,一手虚扶在?她身后,微微躬身,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苏茵,唯恐她听到什么受刺激,一颗心也紧张起来。
直到…他看着苏茵漂亮的杏眼倏地瞪大,唇角慢慢往上扬起,眼里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星,晶晶亮亮的。
顾承安渐渐站直身体,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变,待苏茵挂了电话?,激动地看向自己?,那溢于言表的喜悦已经喷薄而出。
“承安…我…我爸他…”苏茵明显又?惊又?喜,头一回?舌头打结般激动,顾承安能明显感觉抓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玉手多么有劲,满是激动兴奋的模样。
他心中有数,听着苏茵继续道。
“我爸还活着!”苏茵自己?说出这话?仍旧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过去,家里人都觉得?他牺牲了,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苏茵都坚信,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回?家来,多年未曾回?家,自然是人已经…
只是事情太过离奇,苏茵简单将?蒋记者的话?告诉顾承安,听得?顾承安这个女婿也感慨老丈人的传奇经历。
可他不在?乎那些?,在?书房便?拥着苏茵,为她高兴。
“真好!你爸还活着!我们联系西南军区快过去!”
正说话?间,顾康成的勤务兵来到家里,通知苏茵去军区,说是西南军区对接上首都军区,要?传达她父亲的事。
……
苏茵从军区回?来,着急地想?要?收拾东西出发?,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在?空中甩出喜悦的弧度。
两人回?到顾家便?同住在?顾承安以前的屋子,原本冷硬的房间因为有了女人的入住,逐渐变得?柔和。
桌上房间两个搪瓷盅,另外散落着几根颜色鲜亮的头绳和发?夹,另有一罐雪花膏和蛤蜊油,雪花膏每早每晚会散发?出阵阵甜香,好似栀子花的馨香,清丽动人。
顾承安看着媳妇儿拿着行李袋收拾东西,唇角微微扬起,也替她高兴。
“明天我就托人去买火车票,顺便?请假,看能买到最快的哪班,咱们立马过去。”
“好,买不到卧铺就买硬座,实在?不行没座也行。”苏茵眼中泛着微光,想?到西南军区通知自己?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并且提议自己?过去军区,一是父女见面?,二是见证父亲的退伍仪式,苏茵自然是满口应承,“怎么办,我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顾承安摸摸她脑袋,“不是做梦,是真的,我向你保证。”
第二天晚上,两人便?坐上了前往S省省城的火车,经过三天两夜的路程,终于踏上了省城的地界。
又?一路马不停蹄坐车赶到西南军区,在?哨兵处登记后,这才被带准许进入。
郝富刚亲自接上他们,一看到苏茵的模样,心里便?有了数,眉眼间和老战友当真是像,就连那张她几岁时?的旧照片里也有些?许影子。
只例行公事般再检查了苏茵的户籍证明和过往档案,确保家属的身份,这才语重心长道。
“小苏,你爸现?在?情况特?殊,还有许多需要?协助的事情,只能你跑一趟过来。他过去这些?年也不容易,希望你谅解,你们一家人过去也不容易,哎。”郝富刚一时?语塞,只感叹造化弄人,可如今这父女俩能见面?,又?让人跟着高兴。
“我明白的,郝团长。”苏茵看着他,又?真诚道,“谢谢您。”
郝富刚推开一间会议室木门,将?人带进去:“你爸就在?里面?,进去吧。”
第114章
苏建强自打得知闺女将于明天下午到达军区,便一夜没?睡好。
他?被安置在军区招待所,过往的宿舍早已换了数轮新主人,他?躺在招待所的床上辗转难眠。
一早起床沿着招待所跑了几圈,屋里床上的被子仍被顺手叠成豆腐块模样。出门前,他?仔细理了理衣裳,上到衣领下至裤腿,走到楼下,看?到一面巨大的正军容镜子,立马又检查一番,最后蹲下身掸了掸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
十多年不见闺女,再沉寂的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心也忐忑不安起来。
在会议室里等待的功夫,竟然比过去当兵执行任务,亦或是失忆后在他?国苟活更加让人不安。
毕竟自己是个失踪多年的父亲,没?有尽到抚养孩子的义务,在她心中应当是模糊的,不负责任的,他?甚至担心闺女会不会恨自己,怨自己,可这些都是应该的,他?有心理准备面对闺女的任何态度。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苏建强布满伤痕粗茧的手攥了攥衣角,整个人一动?不动?盯着进屋的年轻姑娘。
阳光跟着推开的屋门洒了满地,也扫过苏茵的脸庞。
鹅蛋脸,浓眉大眼,模样顶好,苏建强看?着年轻姑娘,盯着她那双和小?时候相差无几的漂亮杏眼,看?见眉宇间?苏家人的模样,和自己像了几分。
“茵…茵?”干燥的嘴唇一碰,只觉得嘴唇打颤,喊出这名字都艰难。
苏茵其?实已?经不太能想起父亲的模样,当年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时自己才几岁,时间?久远,可这会儿看?到明显沧桑已?久的中年人,小?时候的回忆瞬间?闪现,父亲和爷爷长得有七八分像,尤其?是浓眉大眼,是苏家人特有的硬朗,就?这么?一瞬间?,苏茵便认出了父亲。
她渐渐走近,心潮起伏,爸这个称呼尘封太久,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苏建强看?着当初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人已?经从到自己膝盖处到现在只比自己矮半个头,瞬间?红了眼眶。
父女俩小?心翼翼又略显拘谨地坐下,苏建强到底经历太多,很快镇定下来,慈爱地看?着闺女,第一句话便是:“我对不住你们。”
苏茵被这一句话闹得眼眶中包了一团泪,只忍着没?让泪珠往下掉,终究是唤了出声:“爸…”
“哎!”苏建强虚眯着眼,泪水濡湿眼睫,“好,茵茵,爸回来晚了。”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知?道闺女肯定过得不太好,可还是问出了口。
苏茵抬头看?着老迈的父亲,笑着道:“过得挺好的,真的。”
“跟我说说这些年家里的情况…”知?道闺女是宽自己的心,苏建强心里发酸,他?得听闺女亲口说。
——
门外,顾承安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郝团长,两?人各自吞吐着白?烟雾气,站在走廊看?着蓝天白?云,纷纷感叹。
郝团长被尼古丁刺激地眯了眯眼,对老战友的遭遇唏嘘不已?:“造化弄人啊,真是不容易。”
顾承安吐出一团烟气,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却是一笑:“郝团长,至少?人回来了,还父女相见了,总还是有件好事,总算是没?那么?坏。”
“是,你说得对!”郝团长展颜一笑,总算是郁结稍消,也看?了看?木门,喃喃自语,“还算是有好消息。”
屋里。
父女俩缓了缓情绪,苏建强仍旧怀着对家人的愧疚,呢喃道:“这些年你们受苦了,爸对得住国家和人民,就?是对不住你们。”
苏茵看?着多年不见的父亲,见他?眉角一道伤疤,手掌一道深深的伤痕,双手沧桑老迈,不知?道他?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心下一酸:“爷爷奶奶没?有怪过你,他?们说你是个好战士。”
苏建强听到已?经过世的父母,又是一阵悲恸。
等缓了片刻,他?又问到闺女这些年的际遇:“茵茵,你肯定受了很多苦,是爸不好。”
“没?有,您放心,姨奶奶很照顾我,后来我去了爷爷战友顾爷爷家里,他?们也很照顾我的。”苏茵露出个笑容,让父亲宽心。
“你妈改嫁了是吧?”
“嗯。”苏茵提起母亲,顿了顿,又淡淡道,“她后面改嫁了,现在有了新的家庭。”
“那就?好。”苏建强对媳妇儿也愧疚亏欠,改嫁了是好事,不然那年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活不下来,“我也对不住她,现在过得好就?行。”
“爸。”苏茵忍着发酸的鼻头,看?着他?黑黢黢,布满皱纹的手,“你这些年是不是很苦?”
苏建强笑着摇摇头:“不苦,爸日子过得挺好,现在挣了点钱,你个小?丫头不要?东想西想,都给你留着!你看?,爸还给你带了小?玩意?儿。”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盒子,苏建强递到闺女面前:“你打开看?看?。”
苏茵听着那句不苦,心里更难受,只垂着头接过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轻巧漂亮的手表,表盘嵌着一圈细碎的钻,闪着晶亮的微光。
手表背部一圈刻着英文字母,是当今世界最有名的手表品牌,不过苏茵并不了解。
苏建强打拼十多年,靠着血性和能耐在异国他?乡拼出一番事业,带着人挖矿和M国人交易,挣的都是美元,这次与闺女相认,更是花了五百美元买下一块漂亮精致的手表送给闺女。
苏茵看?着明显昂贵的手表,又盯着父亲看?了看?,就?看?到父亲慈爱地笑笑:“你不是还在念书嘛,得戴表,和你手上的换着戴。”
苏建强看?到闺女手上已?经有块表,显然如今日子过得不错,也安慰。
“谢谢爸。”苏茵吸了吸鼻子,伸手抚摸着手表,这是父亲送的礼物,不论?价值如何,在她心里总是珍贵的。
苏建强送出去东西更欢喜,又低声提醒她:“下面还有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苏茵狐疑地取出手表,就?看?见装着手表的木盒子里还有玄机,一根红色的头绳静静躺在上面,不算很新,颜色不如崭新的鲜亮,可却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我还记得这件事呢,这根红头绳是我当年就?买好了的,那时候我总有点印象要?给个小?丫头买头绳,多的也想不起来,后来我挣钱了,就?四处看?,买了这个,这是我见到最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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