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27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守着西角门的门房看到赵含章,一句话也不问,悄悄开了门,自己先出去看了一圈,确定安全才让赵含章出去。

  一辆牛车停在巷子不远处,正好挡住了巷口。

  赵含章对听荷点了点头,自己上前。

  车夫抬起头来,赵含章才看到斗笠下是赵驹的脸。

  赵含章:……倒也不必如此吧?

  她扶着赵驹的手上车,车厢里坐着汲渊,看见她,他立即避到一旁,弯着腰仓促行礼,“女郎节哀顺变。”

  赵含章坐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先生早猜到了?”

  汲渊叹息道:“赵宅被围后风平浪静,我便猜到了郎主的破解之法。”

  赵含章沉默了一下,“城西那边怎样了?”

  “女郎放心,人和财物都很好。”

  赵含章:“昨日叔祖找你们有何吩咐?”

  汲渊:“正要与女郎商议,二老太爷留我,又让赵驹去将赵家养的部曲都调进城来。”

  赵含章沉吟片刻,“有劳汲先生先留在叔祖身边,助他们父子尽早管好赵家。”

  汲渊眉头一扬,“不知期限到何时?”

  “等丧礼结束,我会和叔祖提起扶棺回乡的事,到时候我会和他要千里叔叔护送我们姐弟,汲先生可随我们同行,也可以直接辞去幕僚之责。”

  赵驹是赵家的部曲,身契在赵家,不是自由身,但汲渊却是自由身。

  他原先效力的赵长舆死了,他可以另外择主的,他要走,赵仲舆拦不住。

  要紧的是赵驹。

  赵长舆一死,名义上他就属于新的家主赵仲舆或者新的上蔡伯赵济了。

  不过只要能把他带到扶棺回乡的队伍中,那赵驹就属于她了。

  赵含章就没想过继续和二房一个锅里吃饭。

  汲渊有些惊讶,“女郎要离开洛阳,独自支立门庭?”

  “不行吗?”

  汲渊沉吟,“女郎到底是女子,行事多有不便,而二郎又敦厚老实,若无宗亲照应,只怕……”

  赵含章道:“先生,我叔祖的为人和脾性您都知道,我手上有这么多人和财物,一日两日可以不被发现,但时日一长,他不会察觉不到,到时候恐怕心生怨忿。”

  “您看大晋现在情状,内外交困,外部且不说,皇室倾轧不断,不就是因为心不平吗?”赵含章道:“我避开他,不仅是为我们姐弟的安危着想,也是想维持住赵氏的平和。”

  汲渊:“何不趁着重孝期成亲?”

  “从前晚和昨日傅大郎君的表现看,便是为女郎粉身碎骨他也是甘愿的,女郎大可以趁此机会光明正大的带着嫁妆出嫁,”汲渊道:“嫁妆等早已梳理好,重孝期间一切从简,都用不到三月,婚事即刻就能办。”

  赵含章蹙眉,“那扶棺回乡的事……”

  “在下已经听说,昨晚傅大郎君陪同女郎一起守灵,服的是齐衰,他既然都愿意为郎主服如此重孝,扶棺回乡之事自然也愿意。”

  赵含章沉思。

  汲渊还是认为此时出嫁更顺理成章,赵长舆给赵含章留的那些东西都可以趁此机会合法合理的到达傅家,掌握在赵含章手中。

  汲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赵含章是一个很擅长听取别人意见的人,“我回去找傅大郎君商议一二。”

  汲渊放松的笑起来。

  以傅大郎君对他们女郎的上心程度,他肯定会答应的,就看傅家那边愿不愿意了。

  赵含章沉吟道:“不管重孝期出嫁与否,我都要扶棺回乡的,我们的人不能留在洛阳了,还请汲先生操劳,让城西的人收拾一下行李回汝南去。”

  汲渊惊讶,“女郎要把势力都移到汝南?”

  赵含章点头。

  汲渊不太赞同,“女郎,洛阳不仅是京都而已,郎主一直将这批人养在京都,便是因为大房在此。而将来您和傅大郎君也是要在洛阳生活的,将人和财物移回汝南岂不是白费人力?您不用他们了?”

  赵含章道:“我和傅大郎君都不打算在洛阳久居,先让他们收拾行李吧。”

  “这……”

  赵含章正色道:“先生,洛阳是非之地,不便我们久留。”

  汲渊沉吟片刻,这才缓缓点头。

第45章 迟疑

  赵含章回到清怡阁,一直不见踪影的成伯终于找了过来,见到赵含章就要跪下听话。

  赵含章见他面色疲惫,好似一夜间老了十岁似的,忙伸手扶住他,指了矮桌对面的木榻道:“成伯,坐下说话吧,也吃些东西暖暖胃。”

  她扭头吩咐听荷,“再去盛一碗白粥来。”

  “是。”

  成伯见她就只吃一碗白粥,连碟小菜都没有,不由叹息,“三娘节哀,不要过于忧伤,二娘子和二郎还得仰仗您呢。”

  “我也不太有胃口,”赵含章问,“我们大房的人手安排……”

  “都遵照女郎之前的安排,清怡阁和松安院全部换上了我们的人,他们全都在陪嫁单子上,忠心耿耿,其余人都借着操办丧礼的名义调到了前头。”

  松安院是王氏住的院子,赵二郎还是住在赵含章的偏房里,只要把握住这两个院子,他们母子三人的安全就没有问题。

  赵含章微微颔首,“西角门也不能丢,沿路都要是我们的人。”

  “是,奴知道,那是三娘联通外面的门。”成伯顿了顿后道:“二老太爷的意思是,当下最主要是办好郎主的丧礼,其余的事待丧礼结束后再说。”

  赵含章挑眉,“这是何意?”

  成伯斟酌道:“听二老太爷话里的意思,三娘重孝,和傅家的婚事是三年之后的事了,我留在后院无用,所以让我到世子爷身边去,先帮着管理家务。”

  赵长舆知道,他不能明着把汲渊和赵驹给赵含章,不然傻子都知道他暗地里给赵含章留了东西,他那弟弟又不是傻子。

  所以他从未明着提过汲渊和赵驹的去留,但说起过成伯的。

  成伯从前是赵长舆的长随,年长后又是赵家的管家,赵长舆的心腹。

  赵长舆妻子亡逝后家里的庶务就是成伯在管着的,不管是王氏还是吴氏,她们都只管着后院,支取银子都要经过成伯的同意才能拿到。

  可以说,若论谁对赵长舆的资产最了解,那非成伯莫属,连汲渊都比不过他。

  但他也是唯一一个身契一直在赵长舆手里的人,赵长舆临走前将身契交给了赵含章,还明着留下遗言,让成伯跟着赵含章。

  所以现在,成伯名义上和实际上都是赵含章的人。

  赵仲舆这是想挖她的墙脚啊。

  她笑了笑,和成伯道:“不必忧心,听叔祖的吩咐,当务之急是操办好祖父的丧礼。”

  见她心有成算,成伯就松了一口气,正色道:“三娘,天快大亮,祭拜的亲朋故旧差不多该来了。”

  赵含章便点了点头,将碗中的白粥吃完,漱口后便要往灵堂去。

  才走到院子便看到了背对着她站在院门口的傅庭涵,他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院门那里怔怔的望着远处。

  赵含章走上前去,“在看什么?”

  傅庭涵回神,指着不远处的花丛道:“花全落了。”

  赵含章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月季落了一地,连枝叶看着都恹恹的,她看了一会儿,问道:“吃了吗?”

  傅庭涵点头,“吃过了,前面应该快来人了,所以过来找你。”

  赵含章将落在花树上的目光抽回,转身走,“那走吧。”

  赵含章扭头吩咐跟在身后的听荷,“派人看着这些花,查一查昨日到今日有谁靠近过这些花。”

  她想看看这是自然现象,还是人为原因。

  听荷应下,停下了脚步,等他们走远才回身去找人。

  赵含章吩咐并不避着傅庭涵,他看向她,“你怀疑是人为?”

  赵含章揉了揉额头道:“可能敏感了,但谨慎一些好。”

  傅庭涵点了点头。

  “我有事想与你商议。”赵含章看着不远处的灵堂停住了脚步。

  傅庭涵也站住看向她,“你说。”

  赵含章直截了当,“我们热孝期结婚吧。”

  傅庭涵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他瞪大了眼睛看赵含章,耳朵都红透了,“你……你认真的?”

  赵含章目光扫过他的耳朵和脖子,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害羞,她若有所思,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这是最快最好将遗产合法合理化的办法,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傅庭涵截断她的话快速的道,说完可能意识到自己表达的太急,他顿了顿,和缓了语气道:“本来我们的婚礼也是要在六月举行的,我家那边也做了准备,聘礼也已准备好,只要想办就能办。”

  “何况热孝期结婚一切从简,之前的准备应该够了,”傅庭涵道:“一会儿祖父来了我和他提。”

  赵含章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傅教授这样,不管最后他们能不能回去,关系恐怕都回不到从前了。

  她倒是没什么,糙惯了,就怕委屈了傅教授。

  傅庭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迟疑,耳朵上的热度稍减,与她正色道:“你不要多心,这是权宜之计,将来你要是想……”他看到站在一旁的成伯,将“分开”两个字咽下去,“我都听你的。”

  成伯目光炯炯的看着俩人,心中感叹,也不知三娘是如何办到的,短短时间内竟能让傅大郎君如此听话。

  不过他们家三娘是很好看的,难道傅大郎君是见色起意?

  可如此好色,将来会不会变心啊?

  成伯心里冒出许多想法和担忧,还没来得及捋清,看到对面过来的赵仲舆和赵济,他立即垂下眼眸,低声提醒正在低声说话的俩人,“三娘,二老太爷和世子来了。”

  赵含章立即敛神,神色严肃起来,转身面对赵仲舆和赵济行礼,“叔祖父,伯父。”

  赵仲舆点了点头,见她脸色还有些发白,便叹息一声道:“走吧,灵堂那里已经准备好,一会儿吊唁的人就来了。”

  他看向傅庭涵,面色和缓了许多,“长容啊,这两日有劳你了。”

  傅庭涵看了赵含章一眼后道:“这是晚辈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