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自然的,”赵二郎一脸严肃,“阿姐说,那条路现在是一条新的商道,北地很多商旅都要从那条路上进洛阳,要是放任土匪不管,谁还敢来?所以必须剿。”
北宫纯张了张嘴巴,便有点难为情起来。
本来赵二郎要是不知此事,他可以提出和他一起剿匪,但他既然知道,那北宫纯就不好再提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军中那些新到的军眷,他们刚从西凉过来,正是心中惶恐之时,此时男人和儿子们要是连一份安家费都拿不出来,岂能让他们安心在此住下?
家里米缸是空的,甚至连被褥都不齐备,那他们来洛阳就只是与家人团聚而已,生活非但没有变好,反而还变坏了。
还不如留在西凉呢。
于是北宫纯狠了狠心,厚着脸皮提道:“二将军,不如我西凉军与你一同剿了这帮土匪如何?”
赵二郎眼睛大亮,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北宫纯没想到他应得这么快,怕他不知其中意思,顿了一下后道:“那匪窝中的战利品……”
赵二郎想也不想道:“我们对半分。”
北宫纯欣喜的看着他,大力拍着他的肩膀道:“二将军,以后你就是我的小老弟了,以后有事只管叫我。”
赵二郎星星眼,“那你能教我枪法吗,也和阿姐对战那样和我打一场。”
北宫纯表示没问题,不就是演习吗,就跟练兵差不多,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当做消磨时间呗。
“此事宜早不宜迟,不然留着那窝土匪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去呢,”北宫纯道:“我们明日就出兵如何?”
赵二郎一口应下,“我现在就让人回新安调兵,让他们在边界等着,明日一早我们就汇合。”
“不不不,不用汇合,”北宫纯道:“我找了两个当地人了解了一下孩儿岭,上山的路虽有很多条,但其实山上适合当匪窝的只有一个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可以从两处进攻……”
既然心里起了要剿匪的想法,北宫纯自然要了解一下孩儿岭的地理地势了。
他拉着赵二郎蹲在地上,随便捡了根棍子就在地上划拉,“这是孩儿岭,我打听过,从新安过来的东北方向有一条上山的路……”
拟定好最初的作战计划,北宫纯道:“二将军既然答应了,那我一会儿就让斥候摸到山上去查探,若无出入,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进攻;若信息有变,我们再随机应变。”
赵二郎连连点头应好。
北宫纯和他说定,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赵二郎也很高兴,笑得脸上跟朵花似的。
谢时找出来时看见,便连忙上前问,“二郎何事如此开怀?”
赵二郎也不瞒着,高兴地和他道:“明日我要和北宫将军去剿匪,北宫将军还答应了我,剿匪完就教我他的枪法,还要与我南阳军对战,就跟和阿姐打仗一样。”
谢时微楞,“剿哪里的匪?”
“孩儿岭的。”
“孩儿岭?”谢时还不知孩儿岭出了大土匪的事,所以不知其中关窍,只问,“此事使君知道吗?”
“知道啊,”之前姐夫找姐姐说话时他就在边上呢,所以赵二郎直接道:“阿姐也想我和北宫将军一起剿匪。”
谢时就放下心来,笑道:“既如此,二郎就听使君的调遣吧。”
赵宽终于找到机会和赵含章私下说话,说的却是高诲商队的事,“……我觉得这支商队有些诡异,使君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作坊那边……”
“作坊那边没什么问题,”赵含章知道他在怀疑什么,一边顺手摘了一朵大月季,“至于高诲这支商队,不必管他,以后他出城进城,能给他们方便就给他们方便,不能的,再按照律令来执行吧。”
赵宽眨眨眼,若有所思起来。
赵含章没有给他思考太久的机会,道:“走吧,作为洛阳县令,今日宴中坐着的人都是你要管的,你可以谦逊,但不得自卑,听说前几日元立手下有几个兵在城中闹事,元立去领人,你就放了?”
赵宽回神,连忙道:“是两个队主带着几个大头兵,休沐日出营吃醉了酒,想要赖掉酒资,闹了起来,巡逻的衙役就把人带回了衙门,元参将训练时不见人,就过来把人领回去了。”
赵含章问:“罚了吗?”
赵宽顿了顿后道:“没有,元立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下次不必给了,”赵含章道:“不仅元立,就是曾越和二郎犯了事,也不必给他们面子。”
“洛阳城就这么大,你今日给了这个面子,那来日要不要给另一个面子?都要面子,那我的脸面就要被他们剥光了,”赵含章冷声道:“你下次再给他们面子,那就是在打我的脸。”
赵宽一凛,低头应“是”。
赵含章看到另一朵粉色的大月季,便上前摘了,拿着两枝大月季就回宴中。
汲先生身边围了不少人,倒是傅庭涵身边只坐了两个人,他们正在谈水磨坊的事。
看到赵含章过来,俩人立即起身行礼后退到一旁。
赵含章将一枝红色大月季随手放在席案上的一只瓷瓶里,另一枝粉色大月季则是递给汲渊,“先生之前不是想簪花而无花可簪吗,您觉得这枝如何?”
汲渊看了一眼后笑道:“不错。”
接过花,他和下人要了一把剪刀,细细地修剪起来,然后将花朵单独剪下,让下人端一面镜子过来,当着众宾客的面揽镜自簪。
簪完问赵含章,“女郎觉得如何?”
赵含章笑着点头,夸赞道:“好看。”
第599章 不能得罪的两个人
傅庭涵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无奈,他眼里也不由闪过笑意,眉眼一弯,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众宾客纷纷跟着夸奖,不过和赵含章不同,他们要真心实意许多,并且一脸羡慕的看着汲渊。
他们要是也能得到使君的一朵花簪在头上,他们能一个月不洗头,并且要将此花尽量养住,最好再请一个画师来将此景画下,把画裱起来挂在大厅里供人观赏才好。
时下男子好风雅,就是北宫纯这样的将军都不住眼的去看汲渊鬓上的花,微微有些羡慕。
傅庭涵见他们将目光落在他身侧瓷瓶的月季花上,大有一种叫他也簪上的趋势,他立即起身,拿起瓷瓶和赵含章点点头,转身便走。
算了,今天是端午,工作的事明天再谈也行,今天还是休息吧。
他已经吃饱,决定回屋去休息。
大家目送傅庭涵离开,颇有些惋惜,却不敢去闹他。
大家相处的时间还短,但他们已经觉察出来,赵含章手下有两个人平时看似不管事,不参与决策,却绝对不能惹。
一个是傅庭涵,另一个则是赵程。
傅庭涵和赵含章关系匪浅,虽然外面有流言说他在吃软饭,但真到了赵含章手下做事,他们就能知道,赵含章手中的活钱基本都来自于傅庭涵;
不管是从豫州送来的收益,还是洛阳当地作坊的产出,账目都会过傅庭涵的手。
哪怕他不管具体的账目,那也是他手底下的人管着。
就是赵含章身边的第一幕僚汲渊,面对傅庭涵时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而且,赵含章出的许多安定民心的举措也都要他帮忙,虽然他不常出现在人前,但县衙和刺史府的官员,谁没因为钱和物资的事找过他?
至于赵程,他更安静,但大家也更不敢得罪他。
洛阳县令赵宽,刚从西凉回来的参军录事赵信,还有最近被赵含章放到刺史府里历练的赵实,刚从豫州调来的赵云欣……等,皆是他的学生兼族侄。
更不要说豫州那边的人才了,有很多人出自赵氏或者与赵氏有关的家族,而听人说,他曾是赵氏族学的山长,现在赵氏上到二十岁,下到十岁的少年、青年都是受他启蒙。
而赵氏族学还会收留一些姻亲的孩子读书,所以现在赵含章手下可有不少人要叫赵程一声先生。
而赵含章在各地开的学堂,基本上第一个先生皆来自于赵氏,皆出自赵程门下。
也就是说,哪怕不论现在,只论将来,五年、十年或者二十年以后,赵含章手底下所用的人有可能都是赵程的徒子徒孙。
尤其是现在他还住在太学里,开始吸纳各地过来求学的学子。
他们也想送家中的孩子进太学……
所以这两位看似不管事,但没人敢得罪和为难。
上一个得罪傅庭涵的萧家,现在连泡都冒不起来,那萧威,他说杀了就杀了,赵二郎知道是傅庭涵下的命令后,眼睛都没眨一下。
听傅庭涵说要杀罪魁,还把萧威的几个儿子也拉出去砍了,据说他们都有带人出去劫掠百姓。
本来赵二郎是想把他们留在军中开荒做军奴的,但因为傅庭涵,命令说改就改,一点儿也不在意威严有损。
所以谁还能不知道傅庭涵在赵氏姐弟这里的地位呢?
傅庭涵一走,赵含章也待不住了,主要因为她在这儿,大家似乎都有些不自在,她干脆又逛了出去,不过这次她带走了汲渊。
汲渊一走,大家就转而围住赵程。
听说太学今年八月份要考试,选一批学生入太学学习,不知是真是假。
赵程表示是真的,而且这次他们不仅接受学生考试入学,也接受各地官员和名士的举荐。
这是大家商量过后的结果。
本来赵含章还是想考试选学生,但赵铭听说后便从遥远的陈县为此事专门寄了一封信过来。
他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厌恶被世家掣肘,所以自你长出羽翼后便一心从学堂中养才,想要全都自主,可你莫忘了,你只是长出了羽翼,上面还没几根毛呢。”
赵铭警告她不要得意忘形,也不要将本来小小的矛盾放大成不可调和的矛盾,“此时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汉国的刘渊,羯胡的石勒,甚至是与我们还算友好的鲜卑,而不是与你一样同出一脉,且被迫流离失所的世家。”
“你那学堂也折腾了三年,这三年里,除了几个可以听命行事的小吏外,还出了哪个得用的人物?”赵铭问道:“一百个学生中能有几个可以出头,又有几个聪慧可比世家子?”
赵铭毫不客气的道:“他们与世家子相比依旧远远不及,你便是不想被世家掣肘,也要用他们,不然,你就等着被人从洛阳赶回豫州吧。”
虽然话说得很不好听,但赵含章却听到心里去了,立即就找了汲渊和赵程商量。
然后便定下四个招生渠道。
当下人才还是以举荐为主,举孝廉,就连九品中正制,其定品也是举荐的形式之一。
所以赵含章不得不用举荐这个法子,除了考试外,各地官员可以推荐他们认为不错的学生和人才进入太学;
各地世家可以推荐他们觉得不错的世家子弟;
各地乡老可以推荐他们觉得不错的寒门、甚至是庶族子弟和学生。
太学的学生可以不参加招贤考,只要通过太学的结业考试便可入她门下为官,当然,不想在她手底下干的,她也愿意为其他人和朝廷举荐,想去哪儿去哪儿(只要去的地方也肯收人)。
赵含章不会吝惜推荐信的。
当然,这只是他们私下讨论,还未发布公告呢。
不过也快了,赵含章此时就和汲渊谈这事,“现今交通往来不便,此事还是宜早不宜迟。”
她道:“定好各地、各家可以举荐的名额,制好公文就让人送出去吧,选人需要时间,来洛阳也需要时间,我已决定八月上旬太学招生考,过完中秋就入学。”
汲渊应下,然后表示这个工程量不小,道:“我想和女郎求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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