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正恼着,突然远处又传来更大的喊杀声和奔逃的声音。
赵实脊背一寒,瞳孔一缩,看到路的尽头呼啦啦跑来一群溃兵,他立即回身带着人进山,“将他们上山的痕迹抹除,一会儿若有追兵至,我们将他们引走。”
“是!”
果然,不多会儿,一队兵马追赶溃军到这里,不过后面追赶的人并不杀他们,而是骑马上前将溃逃的士兵圈起来。
骑在马上的人大声喊道:“缴械不杀!”
“给谁当兵不是当兵,都给我站住!”
被围着的溃兵也不跑了,直接蹲在地上投降,只要不杀他们,他们就不会负嵎顽抗。
正如马上的人所言,这年头,给谁当兵不是当兵?
赵实压下了马,和士兵们躲在树丛后面悄悄看。
来人看了眼满地狼藉和那十几具尸首,皱了皱眉后下马去查看。
这显然才经过一场小型战斗,这边是溃军,大家都躲着走,谁会和他们发生冲突?
只可能是商旅。
但对方出手狠辣干脆,不像是一般的商旅。
他围着那群被圈起来的溃军转了一圈,伸手就拖出一人来,问道:“说,这里杀人的人呢?”
溃军想也不想,指着山上就道:“他们上山去了,将军,那些人就不是一般的商旅,他们是行伍!”
躲在树丛后面的赵实暗暗咬牙,只能折断了一根树枝,带着人就跑。
这要是商旅,左敏也就不追了,可若是行伍……
这时候在这里出现一队行伍,左敏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一听见异响,左敏立即扭头看去,见树丛后面人影闪动,他立即带人追上去。
赵实引着他们绕山跑了半圈,然后随便选了一条路就逃,只希望山上的人看到,能够绕开他们先走。
当务之急是去中山郡完成使团任务。
山上的人的确看到了。
赵信收回千里眼,递给卫玠后道:“他们将人引走了,我们得换一条路走。”
卫玠将皮包着的千里眼扭开放在眼前往山下看,山下的人就如同站在眼前一样清晰。
他看到赵实带着那二十人将追兵一路朝东引开,双方相距不超过二里,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追上。
傅庭涵做的这千里眼还真好用,可惜,它只能视线范围内的东西,若中间有遮挡就看不见了。
要是有一样东西,隔着树木,隔着山河也能看就好了,那样,像今天这样,即便隔着一座山,他们也能提前知道有溃军过来,提前避开。
卫玠叹息的放下千里眼,问道:“赵实他们怎么办?”
赵信咬咬牙,忍痛道:“我们先走,中山郡的事要紧,他能跑就跑,要是跑不掉,自会投降保命。”
卫玠一呆:“投降?那下面很可能是匈奴汉国的追兵。”
不是匈奴汉国,那也是石勒的兵马,赵实落在他们手里能好过?
赵信道:“出来前使君提过,现在天下大乱,在外面很可能会被俘,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先保住性命再说,只要心还向着豫州,向着赵家军就没问题,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卫玠:“……倒是识时务。”
赵信点头,“赵实年纪虽小,却机灵得很,他会见机行事的。”
赵信等追兵也跑远了,就带着大家从另一条路下山,换了一条路离开。
赵实带着人撒丫子跑,他有马,倒是跑得不慢,但身后还有二十士兵,他不能丢下他们,所以他一直压着速度跑在前面领路,时不时的回头射一箭,拦住快要追上来的人。
跑了半天,一什长觉得自己跑不动了,喘着气道:“参将,我们跑不动了,您快逃吧,我们掩护您。”
赵实的马也跑不动了,一停下就低垂着头喘气,口水直流。
赵实心疼的摸了摸马的脖子,干脆下马,“我一个人逃走也没意思,我看他们也追累了,我们再使使劲儿,说不定他们就不追了。”
他道:“此事完成,我们回去就是大功,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能升职加薪,此时要是落在匈奴人或者羯胡手上,可是汉奴,别说见家人了,只怕会被拉去当肉垫,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众人一听,又打起精神来,跟着赵实继续跑,渐渐就把后面的人给甩开了。
赵实撑着膝盖喘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半个人影都没有,不由得意的笑起来,“追呀,让你们追,小爷我是那么好追的吗?”
“参,参将……”一什长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林子,声音都颤抖了,“有,有伏军……”
赵实抬头看去,就见林子里,一排排弓箭正对准他们,那边的敌军沉默的看着他们。
身后传来跑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追兵也碾了上来。
在强大的力量对比下,赵实沉默的放下了长枪,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决定做个俊杰。
第726章 祖逖
赵实被捆绑押送进最近的一座县城中,进城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城门上两个大字“曲周”。
赵实收回目光,努力的去对照傅庭涵给的地图上的地点,使团应该绕开了曲周,不知道此时到了何处。
他们这些人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不知道他说自己是从赵家军跑出来的逃兵他们信不信?
估计不信,三姐姐出了名的对百姓和士兵好,手下怎么会出现逃兵呢?
苟晞和苟纯御下严苛,从他们那里逃出来倒是有可能,没错,他们就是从兖州跑出来的苟家军。
这么一想,一见到人,他立即表明身份,“我是兖州苟家军的周实,我们是逃出来投奔将军的。”
一旁同样被五花大绑的同袍们惊呆了,全都震惊的看着他。
赵实面无异色的扭头看了他们一眼,介绍道:“这都是愿意跟着我逃出来的手下。”
追他们差点跑死的左敏不太友善的看着他们,和上首的人道:“将军,此人不可信,他要是真来投奔我们的,跑什么?而且那群溃兵说了,当时跟他们一起的有一支车队,车上似乎押运许多财宝,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车队。”
将军没理叫嚣的左敏,而是上下打量赵实,片刻后看向一旁士兵收缴上来的兵器。
士兵立即将赵实的长枪奉上。
将军轻轻弹了一下枪头,瓦亮瓦亮的枪头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不由露出笑容,再次看向赵实,“你是赵家军吧?”
赵实一脸严肃的否认,“我们苟家军和赵家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将军休要侮辱我!”
将军:“据我所知,兖州是有许多逃兵和逃民,可他们不会往冀州来,大多是去豫州,和赵含章有矛盾的是苟道将,与你们普通将士何干?”
“而且,这样的枪头,也只有赵家军有,”将军抚摸着枪头感叹道:“早听说赵家军有特殊的冶炼技术,可使铁生成一种更坚硬锋利的东西,叫钢。我从前不太相信,现在看,是我孤陋寡闻了。”
赵实面色微变,但依旧强撑道:“我是兖州军。”
将军这才收了枪,让人给他们松绑,道:“在下祖逖,正想找你们使君投奔,不知小将军可愿引荐?”
赵实一呆,瞪大了眼睛看他,半晌后有些怀疑的道:“可是,这是匈奴占的地界,祖参军怎会在此处?”
祖逖曾被东海王征辟为典军参军,不过他以守孝为借口推辞了。
赵实不止一次在三姐姐那里听到过祖逖的名字,因为汲先生夸耀刘琨,三姐姐曾说过,祖逖才德更在刘琨之上。
他知道,三姐姐一直想要求祖逖为将,只不过找不到人,她又不能代表朝廷满天下的征辟,所以只能私底下惋惜。
赵实咽了咽口水,目光炯炯地看着祖逖,“您真是祖参军?”
祖逖笑着颔首,“不错,曲周县已被我拿下,我知道赵使君兵马强盛,此时已经收复司州大半,既如此,为何不将广平郡一并拿下呢?到时候上党和平阳孤悬,可以断开他们之间的交通,将来朝廷若想北伐收复失地,那会容易许多。”
赵实道:“这得需要多少兵力?”
他们现在人都压在边境防备石勒和刘聪,后方还得小心苟晞偷家,根本抽不出什么兵力了。
祖逖道:“兵力不用忧虑,我可以现招,只是我没有足够的武器和粮草。”
赵实听明白了,他要投奔三姐姐,但要三姐姐出粮草和武器给他打冀州。
这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当场就拒绝了祖逖,此举太过冒险。
但赵实是个少年人,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三姐姐说过,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敢想,又敢去做,那便有成功的希望。
他立即道:“我来替你与使君写信。”
祖逖开怀大笑,大声问道:“小将军现在不说自己是兖州军了?”
赵实呸了一声道:“我才不是兖州那群只会窝里横的将军呢。”
祖逖笑容微敛,叹息一声道:“他们也不全是那样,当年跟着苟道将的那些将士可都是有大志向的。”
可惜了。
祖逖:“不知小将军怎么称呼?”
赵实这才道:“在下西平赵实。”
祖逖就知道他和赵含章同出一族,只是赵家军怎么会跑到冀州来?
“你们有多少人?”祖逖道:“我让兵士去接他们,此时来冀州是公干吗?”
赵实不好意思的一笑,并没有提及赵信等人,只含糊道:“将军不必管他们,现在还是打广平郡要紧,我这就写信回洛阳,还请祖将军派两个人跟我的护卫一同回洛阳。”
出使中山郡的事还是秘密,就算祖逖人品好,赵实现在也不能说。
祖逖见他不说,便也不再问,请他下去休息。
他一走,左敏就不服气的道:“将军,他一看就是不相信我们,我们为何还要与他们合作?”
祖逖道:“他们显然是奉命出行,别说我们现在还是外人,就是自己人,秘密任务也不能宣诸于口的。你待他们客气些,将来还要在一起共事,把关系闹得太僵不好。”
左敏抿了抿嘴,问道:“我们一定要投靠赵家军吗?其实以将军现在的威势,我们大可以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广平郡。”
左敏是祖逖路上收的山匪,其实是一个小堡主。
因为石勒太过残暴,到处攻打坞堡,他迫于无奈,就带着村民们建起了坞堡,又收了一些人据守不出,坞堡就被当地县衙打上山匪的标签。
而他因为收留的人多,口粮不够,就时不时的带人出来抢东西,真成了山匪。
祖逖一路往西,也不知道苟晞从哪儿听说的,他要去投奔赵含章,派人沿路找他。
他为了避开苟晞的人到处绕路,绕着绕着就走到这一片来,正好被左敏打劫,他就反打回去,把左敏给抓了。
左敏也识时务,当即就认祖逖做了老大,让他统领整个坞堡。
祖逖正好觉得光手去找赵含章面子上过不去,加上沿途还有苟晞阻拦,干脆就带着坞堡的人把附近的匪窝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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