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未曾,他正与刘聪作战,且深入敌后,他那支骑兵灵活得很,我们的传信兵很难追上他,所以消息滞后。”
赵含章就道:“把信送去祖逖处,告诉祖逖,他若见到北宫将军,托他转达我的意思,北宫纯不必回援豫州,他们二人的任务就是打刘聪,打残打散他!”
“要是能救出陛下和叔祖最好,救不出来,也不必受制对方,反正就给我打就是了。”赵含章眼中带着寒光道:“把他们往幽州和青州赶,王浚想要独善其身?我非得把他拖下水不可!”
想要坐收渔翁之利,那也得看她这只蚌愿不愿意。
汲渊和明预对视一眼,齐声应下,然后去准备。
赵含章开始收拢大军,让人征集粮草先行,隔了一日又让赵二郎和谢时带上大军回宁陵。
宁陵已经失守,赵二郎他们这次回去就是收复宁陵的。
等陈午回来,赵含章就将平阳城交给他,然后她带上大军回援豫州。
“我们一走,刘氏余孽必反攻平阳城,你们务必守好平阳城,要实在守不住,就退出去。”赵含章道:“我们在平阳城没什么经营,丢了也不可惜,人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陈午一脸感动的应下,话是这样说的,但他还是决定死守,这座城打下来不易,怎能轻易丢失?
而且平阳城还是匈奴汉国的都城,意义重大,怎么轻易丢掉呢?
赵含章随军带上了刘乂,宣于修等重要汉臣也给带上了。
他们挤在一辆牛车上,跟着辎重一起转移,路上车要是掉坑里了,他们还得下去推车,停下扎营休息时,他们也都要干搬运东西的苦力,短短几天不到,他们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尝尽了世间的苦。
赵含章巡营时看到刘乂努力的想要背起一个麻袋,结果努力了几次都没背起来。
她就把马鞭塞在腰间,上前一把抓住麻袋角,一用力就给抬到了刘乂的肩膀上。
刘乂知道这是有人借力才能这么轻松的抬起来,他的头被压得抬不起,只能盯着脚尖这一点地连连感谢,“多谢兄弟,多谢兄弟。”
赵含章没回话,拍了拍手,见他走了,干脆也从车上拎起一个麻布袋扛到肩膀上。
在一旁看守的士兵吓了一跳,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上前,“使君,这,这可是麦子。”
一麻袋麦子呢,可不轻。
赵含章摆了摆手表示没事,扛上大麻袋就跟在刘乂身后。
他们要把粮袋送到伙房那里,赵含章追上他,到地方放下麻袋时,她不仅可以放下自己的,还伸手扶了一把刘乂的。
刘乂笑着回头,看到是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就落了下来。
赵含章动了动肩膀,拍掉上面的脏东西,笑问他,“怎么,见是我就不谢了?”
刘乂也觉得这样不好,于是郑重和她道谢,不过脸上的笑容是没有了。
赵含章和他往回走,刘乂忍不住问道:“你一个刺史,为何要亲自来扛包?”
“我在巡营,本来没想扛的,但看到你扛,就顺手扛了一袋,又不是什么大事难事,帮把手的事儿。”
刘乂:“这是奴隶做的事。”
“哎,你这话我不认同,从前军中没有奴隶,扛包的是士兵,”赵含章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个工作,扛的还是自己要吃的粮食,哪有贵贱之分?”
刘乂不吭声了。
赵含章就问他,“这段时间还适应吧?”
刘乂点头,脸上已经不见往昔的天真,而是一脸深沉老练,“我已经适应了。”
“那可看出什么来了?”
刘乂蹙眉,“看出什么?”
赵含章就笑了一下道:“你在的位置是全军最低等卫兵的位置,但你能接触到的人,上至我,中至军中的参将校尉,下至奴隶,你就没看出些什么来?”
刘乂一脸迷茫。
赵含章无奈的呼出一口气,“好吧,是我把你想得太聪明了。”
刘乂:……
赵含章停下脚步,认真的与他道:“在我军中,下至低等兵士,上至参将,各族人都有,他们从前的身份也各异。”
“有普通的百姓,有流民难民,还有俘虏,有奴隶,有乞丐,”赵含章看着他道:“这些人只凭军功,凭自己的能力在军中赢得地位和权势,我赵家军不以出身论功德,而是以能力和品行。”
“所以刘乂,你虽未俘虏,但也可以在赵家军中拥有一席之地,将来你们汉国所有的臣民都可以!”
第823章 诱惑
刘乂抿了抿嘴后道:“我太子哥哥登基了吗?”
赵含章并不欺瞒,点头道:“最新的消息,汉国太子在西河国中阳县登基为帝,刘聪中帐现在安平国博平县,两地相距说远不远,但说近却也不近。”
刘乂就微扬着脖子道:“你等着吧,中间便有波折,我四哥也一定能迎到新帝,到时候他们就会合兵南下,再把平阳城夺回来。”
赵含章却笑了笑后道:“那我和你打个赌,我赌他们在南下之前会先自相残杀,要么你们汉国再换新帝,要么,刘聪死于非命。”
刘乂一怔,心脏一寒,他抖着嘴唇反驳赵含章,“你胡言!”
可底气却不是很足。
四哥雄才伟略,如今匈奴的根基全在他手上,太子哥哥要是有容人之量,或许可以暂时和平,但刘和的脾性……
刘乂素来与世无争,年纪又小,也几乎不掌兵权,但就因为他的母亲是皇后,颇得皇帝宠爱,刘和便处处视他为敌。
刘乂咽了咽口水,不想和赵含章说话了,闷头就往前走。
赵含章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并不愿就此放弃,“刘乂,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你们匈奴迁来并州已近百年,从魏臣到晋臣,与我中原百姓有什么区别?”
刘乂听她这样说,几乎要心动了,他直觉不好,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到粮车旁抱起一袋粮就要往肩上扛。
但一下没抬起。
赵含章伸手帮他抬起来,放到他肩膀上,看了一眼守粮车的士兵,士兵对上她的目光,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上来,在赵含章拉住一袋粮食后连忙抬起来放到她肩膀上。
刘乂已经扛着包走了。
赵含章忙快走两步去追他,继续在他耳边嘀咕,“你和你父亲都推崇汉治,想要对天下百姓一视同仁,可你几位兄长却不是,尤其是那太子,我听说他很听他舅舅呼延攸的话,那呼延攸目光短浅,又喜霸权,你父亲在时他都敢排除异己,争权夺利,何况你父亲不在了呢?”
刘乂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的力气,他扛着包连呼吸都要急几分,她却还能一边追着他一边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我们老百姓并不在意龙椅上坐着的是谁,虽说匈奴对我们华夏族来说是小族,可天下民族无数,被我华夏统治的又不只是华夏族而已,其中有匈奴,有鲜卑,有羯胡,还有百越……不然,为何自你们立国,有这么多华夏人愿顺你们为臣?”
刘乂到了地方,将粮袋放下,按了按酸疼的肩膀后道:“是有人顺我们为臣,但更多的是反对我们,比如你。”
赵含章也放下粮袋,无奈的道:“那是因为晋还在啊,我等为晋臣,怎能随便易主?何况,你们匈奴自立国以来便针对华夏族,国内将百姓分为三五九等,我们华夏族,不论尊卑都要居于匈奴族之下,谁能服气?”
刘乂张了张嘴巴,按住动摇的心,摇头道:“你就骗我吧,我不信你们真愿意认异族为君。”
赵含章道:“若是我们华夏人不会认异族为君,你父亲和汉国处心积虑的争夺天下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华夏人全部杀死,你匈奴一族独占中原吗?”
刘乂张了张嘴,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赵含章道:“你这段时间都在底层,我以为你能看明白些,没想到还是这么糊涂。”
刘乂低头沉默不语。
赵含章摇了摇头,转身要走,“罢了,你可以再多看看,你的同袍可会在意你是匈奴人、鲜卑人还是羯胡?”
“可之前,你们汉人也总欺辱我们匈奴。”刘乂还是没忍住开口,“我怎能相信,你能够一视同仁?”
赵含章立即回头,“你说错了,你所谓的欺辱是部分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负,可不止针对匈奴人,汉人庶民、奴隶也没少受欺负。华夏对少数民族一直以安抚为主,天下郡县少有册封,只有四夷,凡所靠皆有册封,基本上是民族自治。”
赵含章道:“我知道,各族之间民俗不同,习惯不同,所以我也没想过逼你们遵从汉人的习俗。”
“你们若肯归顺,我一定给你们册封一块地,让你们自治,同时尽己所能的帮助你们学习耕种、养殖等技术,使匈奴与汉人共繁荣。”
虽然心里一直反复提醒着自己这有可能是假的,说不定就是为了骗他投效,可看着一脸坚定又自信的赵含章,刘乂还是没忍住相信她,于是本来就动摇的心志越发摇曳。
赵含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慢慢想,不论多久,我都等你。”
“但是,”赵含章话锋一转道:“我能等,你们匈奴一族却在风雨之中,你可不要让他们久等。”
刘乂抿了抿嘴。
赵含章转身就走,听荷连忙小跑跟上,等走远了就忍不住关心她,“女郎,你何时这么厉害了,那么大一袋麦子都能扛起来。”
赵含章:“我这四年的力气和下盘是白练的?这都是小意思!”
话是这样说,回到主帐时她还是没忍住揉了一下腰,能扛起麻袋,全靠她的腰力啊。
晚上他们吃的是灰色的杂粮馒头,底下士兵吃的则是麦饭。
没办法,出门在外,磨麦子需要时间和人力,麦粉和麦麸提供不足,就只能直接吃麦饭或者麦粥了。
吃过饭,赵含章就溜达着去找汲渊,俩人躲起来说悄悄话。
明预和傅庭涵坐在帐篷里等着他们过来议事,见俩人总说不完的样子,明预微微皱眉,不由看向傅庭涵,“刺史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傅庭涵这段时间都在检修武备,还要做火药,对其他的事关注度就不够,所以他直接摇头。
明预见他如此干脆,倒是突然想起来了,凑近他那边低声问,“傅尚书,那雷震子可做出来了?”
傅庭涵道:“材料都准备齐了,但还没做好。”
明预还想再问,就见赵含章和汲渊走了过来,不由停下,转而问道:“刺史可是遇到了难事?”
赵含章立即点头:“我要做一件事,却苦于没有可托付的人。”
第824章 离间计
明预飞速的扫了一眼汲渊,坐直了身体,郑重问道:“不知是何事,竟让使君烦忧至此。”
赵含章道:“我想请人去一趟西河国刘和处,助他与刘聪大军汇合。”
明预微楞,“这是为何,匈奴兵权分开,与我们是好事啊。”
赵含章摇头道:“我们没这么多的时间等他们慢慢耗,这天下,权从兵出,而匈奴现在的兵力分了几部份,进攻晋阳的马景等人,护卫皇庭的禁军,还有就是刘聪和石勒。”
“石勒且不提,刘聪手握二十万大军,匈奴精锐几乎都在他手上,所以兵在他,权也在他,”赵含章道:“若我们不动一动,他们就会维持现在的状态,刘和在中阳县当他的新帝,刘聪继续在外征战,其他部将也都不听王令,依旧四处作乱。”
“假以时日,刘和威望尽失,他还敢和刘聪叫板,收拢权势吗?”
明预心中一动,问道:“使君的意思是?”
“让刘和去安平国和刘聪汇合,他是匈奴的皇帝,汉国将士理应听他号令。”赵含章道:“刘和这人驭下无恩,又多猜忌,他刚登基为帝,正是急于拢权的时候,这时候只要有人在他身边多言语几句,他肯定容不下刘聪。”
“而刘聪这人,”赵含章笑了一下,“他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刘和做太子时他们兄弟便多有不睦,若刘和累及其性命,他还能忍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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