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741章

作者:郁雨竹 标签: 穿越重生

  拓跋猗卢只允许他带走身边的随从护卫,区区不过百人。

  但他到新平城后很快站稳脚跟,加上有赵含章暗中的帮助,新平城很快建设起来,这里成了南部百姓的一个聚集点,人口越来越多,房屋也越建越多。

  伍生的商队每次北上都要特意经过新平城,既是做生意,更是和拓跋六修联络感情。

  因此新平城的经济还不错,拓跋六修手上也有些好东西。

  年前他就重金买到了一匹良种马驹,可日行五百里,他很兴奋的炫耀了一圈。

  拓跋猗卢特意提点他带上自己最好的东西,拓跋六修便知道他是想要自己的良马。

  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不给的。

  但想到姑姑要登基,他们代国肯定要送礼,这匹马驹很可能是送给赵含章的,于是他就把马牵上了。

  他和朝廷的邀请函一起到的平城。

  送信的使者看见他还特意和拓跋猗卢提了一句,“陛下很挂念大王子,下官临出京时还念道了两句‘大侄子’,大王去京时可带上大王子同行。”

  拓跋猗卢杀心更盛,若这样带着拓跋六修去京城,赵含章会不会直接封他为世子?

  这样比延还有什么机会?

  他笑着应下,等使者退下,他就蹙眉看向拓跋六修,问道:“我让你带来的礼物带了吗?”

  拓跋六修道:“儿子带来一匹良种马驹,虽不能日行千里,却可日行五百里。”

  两天就能从代国狂奔到洛阳,速度极快。

  拓跋猗卢道:“你小弟快要成年了,却没有一匹拿得出手的马驹,你把这匹马送给他。”

  拓跋六修闻言一愣,愤怒的拒绝,“不送,这是我的马!”

  拓跋猗卢一拍桌子,“大胆!我让你带礼物来,你既带来了,为什么不肯送?”

  拓跋六修眼睛瞪得滚圆,凶狠的回视道:“马可以送给姑姑,要送给老三,我不答应!”

  “好,你不送他,那送我呢,我是你父亲,我向你索要马驹,你给是不给?”

  拓跋六修斩钉截铁的道:“不给!别以为我不知道,马到了你的手上,你一定转手就送给老三。”

  “马既然是我的,我想送给谁就送给谁。”

  拓跋六修:“现在马还不是你的,它是我的!”

  父子两个不欢而散,拓跋六修愤怒的离开,拓跋猗卢则是叫来左右,和他们道:“他这样忤逆不孝,我怎么能把王位传给他?我连带他去洛阳都不敢,生怕他在外面丢脸。”

  拓跋猗卢身边的人也不全是顺从他的,一堆点头应是的人中,卫雄劝道:“大王,我们汉人选择继承人都是先嫡长,后幼子。大王子不仅占长,也占嫡,您这样不公正的对待他,只怕会让代国不稳,对三王子也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拓跋猗卢:“拓跋六修从小就凶恶叛逆,不听父母教导,我实在是管不了他,选择这样的儿子做继承人,我怕是会短寿二十年。”

  卫雄:“那也不该夺大王子的东西给三王子,治家犹如治国,不患寡,而患不均,大王子居长,您让他去新平城镇守,却留三王子在平城中就已经偏颇了,又夺他所好,不是让两位王子成为仇敌吗?”

  可惜,拓跋猗卢此时就是要让他们成为仇敌,最好逼拓跋六修出手做出忤逆之事,他好顺理成章的废黜他的地位,甚至是杀死他。

  他最了解这个儿子不过,拓跋六修从小就脾气不好,他不是可以容忍的人。

  卫雄见他如此,忍不住还要劝,箕澹突然插嘴道:“大王,我们需要赶在八月初三前到达洛阳,您看何时启程何时,何人随行?”

  等从大殿出去,箕澹就扯住卫雄道:“明知大王不悦,为何还要继续劝诫呢?”

  卫雄:“这是我们为臣的本分。”

  箕澹叹气道:“自前年你叔父病逝,大王就很少再能听进去我们的劝诫了,看他对大王子的苛刻便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立三王子。鲜卑人没有嫡庶长幼之序,你和大王谈嫡长继承制是对牛弹琴。”

  拓跋猗卢的后宫就没有妻妾之分,全是他的妻,只不过拓跋六修的母亲最先跟着他,所以是大夫人,但其他夫人的地位并不在她之下。

  尤其是拓跋比延的母亲,她尤受宠爱,其他几位夫人到她面前,不论身份年龄如何,都只能低头。

  拓跋猗卢很快用行动证实了箕澹说的话。

  他前脚让人准备要朝贺洛阳的礼物,后脚就到后院发了一通火,说拓跋六修的母亲弄坏了他给赵含章准备的礼物,直接废黜她。

  拓跋六修愤怒且无能为力,只能去接回被驱赶出来的母亲,打算带她回新平城。

  他母亲拉住他道:“我在平城等你,你是大王子,新帝登基是大事,你那义姑姑又很疼你,你应该和你父亲一起去洛阳。”

  “阿娘,你还没看明白吗,他是不会带我去洛阳的,”拓跋六修道:“我也不在这里受他的气,我们回新平城去,我可以给姑姑写信,让她再给我发一张邀请函,到时候我自己去洛阳。”

  枣夫人听了迟疑,“你和你父亲关系太僵了,长久下去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我也不期盼有什么好处了,”拓跋六修道:“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是不会立我为世子的,姑姑两次提过要实现诺言,为代国立太子,但他都说我不孝,显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把代国交给拓跋比延。”

  “我也不是非代国不可,姑姑要当皇帝了,我去洛阳投奔她,给她当将军,也能有一番事业。”

  枣夫人想了想,也觉得儿子和丈夫和好的可能性很低,终于点头答应:“好,那我们回新平城吧。”

  拓跋六修立即就让人准备,当天就进宫去和拓跋猗卢道别。

  其实他连道别都不想来,可谁让他身边的人都劝他呢,“大王可以不慈,但大王子不能不孝,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得做好,所以您告别时要恭敬些,不要再和大王吵架了。”

  拓跋六修被吵得不行,加上他想着以后去赵含章那里当官也需要好名声,他可是知道的,汉人规矩多,一个人要是不孝,基本上没有出仕的机会。

  所以他只能压着脾气去跟拓跋猗卢告别。

  拓跋猗卢已经决定三天后就启程,见他来了,当即叫来拓跋比延,让他站在拓跋六修面前,“既然你要走了,那就给你弟弟行个礼吧。”

  拓跋六修:!!!

  他狠狠瞪了一眼拓跋比延,吓得他倒退两步后道:“他是我弟弟,应该他给我行礼,而不是我给他行礼。”

  坚决不行礼。

  而且这次他谨记心腹们的话,不能发火,一切为了前程,等他将来脱离了代国,再找机会报复回来就是。

  就这样不断的心理暗示中,拓跋六修竟然压住了脾气没有当场发火,更不要说失态了。

  见他既不肯行礼,也不发火,拓跋猗卢很是不悦的皱眉,拉扯了一段时间,只能放弃,挥手让他离开。

  等他一走,拓跋猗卢就问左右:“他明日什么时候出城?”

  “辰时。”

  拓跋猗卢点头道:“我明日去送他。”

  这话传出去,别说气呼呼离开的拓跋六修,就连箕澹和卫雄都觉惊奇,“大王竟然要去送大王子?”

  虽然不知道他爹要搞什么,但拓跋六修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身边的人也道:“虎毒不食子,他毕竟是您父亲,这次他不带您去洛阳,或许是心中有愧,所以想补偿您。父子之间的感情都是一来一回的相让处出来的,您以前就是太调皮了,又总是和大王争锋相对,这才父子相恶。”

  “现在既然大王有弥补您的想法,您何不拿出恭顺的态度来?您毕竟是他的长子,只要您肯改好,对大王有孝心,对兄弟友悌,我想一定可以修复父子间的关系。”

  拓跋六修若有所思,第二天便特意在城门口那里等,果然,辰时左右,拓跋猗卢的仪仗过来。

  身边的人推了推拓跋六修,惊喜的道:“大王已经迈了一步,大王子也该回敬才是。”

  拓跋六修便主动上前单膝跪地,手按在心口行礼,“儿子拜见父亲。”

  仪仗的幔帐刷的一下掀开,拓跋比延掐腰哈哈大笑起来。

  拓跋六修猛的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拓跋比延,愤怒一下淹没了他的理智。

第1276章 阻击

  拓跋六修猛地冲上前去,跳上仪驾,伸手拽住拓跋比延的衣领就要往车下掼。

  仪仗侍卫只愣了一下,紧随其后跳上去一左一右抱住拓跋六修的胳膊,“大胆,这是大王仪驾!”

  拓跋六修紧抓着拓跋比延的衣领不放手,双目凶狠的盯着他。

  拓跋比延只慌了一瞬,见他双臂被抱住,奈何不得他,又得意起来,故意刺激他道:“这是父王让我坐的,你看见仪驾,本就该下跪行礼,你昨天不愿跪又怎样,今日不一样得跪我?”

  拓跋六修目眦欲裂,忿怒的仰天大叫,手臂被抱住,他手掌一移就卡住拓跋比延的咽喉,不顾手臂上的压力和疼痛慢慢用力。

  拓跋比延脸上瞬间铁青,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来,双手慌乱的去推他的手掌。

  侍卫也吓了一跳,连忙去掰他的大拇指,“大王子,你这样会杀了三王子的——”

  拓跋六修的人也吓了一跳,顾不得尊卑,立即爬上仪驾去拉拓跋六修,大声在他耳边劝告:“大王子,你冷静一下,这是平城,这是三王子啊!”

  在平城里杀了三王子,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枣夫人也痛哭出声,跑到车边抱住他的小腿,不断的捶打他,“六修你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啊,这是你阿父故意的,他就是要让你犯错,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拓跋六修眼里只有拓跋比延那张嚣张的嘴脸,他的身体犹如被大山压着,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他迫切的想要眼前的这张脸消失,他消失了,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和痛苦也全都会消失。

  眼见着目的就要达成,母亲的哭声,还有小腿的刺痛终于让他微微回神,一回神,越过长长的街道,无数的人流,他看到了急速往这边奔跑的卫兵。

  慌忙躲避的百姓被掀翻在地,奔跑而来的卫兵带着肃杀之气。

  拓跋六修一下就感觉到了,他要杀了他,他要名正言顺的杀了他!

  拓跋六修猛的松开手,将抱住他胳膊和拉着他的侍卫全都振退,然后跳下仪驾抱起母亲就往他的马上放,大喝一声令道:“我们走!”

  拓跋六修的手下们也看到了正往这边来的卫兵,纷纷上马,当即一挥马鞭就往城外奔逃。

  仪仗的侍卫们正在紧急救拓跋比延,将他的牙齿撬开,拍打了好几下胸膛,闭气的拓跋比延猛的一下喘过气来。

  侍卫们几乎要哭出声来,“活了,三王子活过来了。”

  扭头一看,拓跋六修已经跑没影了,立即派人去追。

  大王先是提前告诉大王子来送他,又特意给三王子准备自己的车架和仪仗,连先导队和侍卫随从都是仪仗队里的,可不是就为了捉弄大王子一下的,绝对不能让他给跑了。

  拓跋六修用力的朝新平城的方向跑,后面开始出现大量追兵,远远追着他们。

  枣夫人往后看了一眼,在儿子耳边大声的道:“把我放下去,你的马再厉害,带两个人也跑不过他们!”

  拓跋六修不搭理她,伸出一只手来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拨正。

  枣夫人边哭边喊,“孩子,是阿娘对不起你,从小没有教好你,你要是能稳重隐忍一些就好了,你回新平城去吧,不要再回平城,也不要再和你父亲对着干,他要是打你,你就找你姑姑,她是个厉害的人,一定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说罢推开他的手,一个巧力便躲开了拓跋六修的手,从马上摔了下去。

  拓跋六修忍不住惊叫一声,“阿娘!”

  枣夫人落马的瞬间抱住了头,顺着滚了两下,紧随在拓跋六修后面的下属一扯缰绳,直接从她身上跃过,更后面的则是从马上跃下,抓住马绳脚尖轻点的往前跑了十来步便能停下。

  有两个下属将枣夫人扶起来,然后把马绳一套交给拓跋六修,“大王子快走。”

  其他人见状,也默契的下马,很快就空出十五匹马交给剩下的人,可以保证他们一人有双骑,他们只取了随身带的马刀。

  枣夫人也从儿子的马身上取下马刀,和拓跋六修道:“放心吧,即便我已经被废黜,那我也是你阿父的女人,他们不敢杀我!你快走!”

  说罢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快速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