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是吗?那挺可惜的,”赵含章随口应了一声,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我现在是女郎的人了,女郎帮我取个名字吧。”
赵含章想了想后道:“有个字做名字不错,义,这是西平,你就叫平义吧。”
少年眼睛大亮,压抑住兴奋道:“谢女郎赐名,女郎,我能跟您姓吗?”
赵含章对他笑了笑道:“那你还得再努力。”
赵驹瞥了那小子一眼,有些不悦。
不是谁都可以跟随主子姓的,赵氏的部曲上千,能得族长赐姓赵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这小子刚进来就敢提这样的要求,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平义身边的两个少年扯了扯他的衣角,平义立即道:“女郎,我两个兄弟也没名字,您给他们也赐个名吧。”
赵含章看向另外两个少年,见他们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她便指了比较高的少年道:“既然他取了义字,那你就取忠字吧,平忠。”
她看向另一个少年,“平信。”
三个少年都激动起来,跪下给赵含章磕头,谢她给的名字。
赵含章没让他们离开,而是让他们跟在身边带路,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又住在贫民窟里,但有胆子在两方交战时溜出去捡财宝的,知道的消息可就太多了。
比如,“这是宋老爷家,他家被抢去了很多金银珠宝,我偷偷看见,一箱一箱的往外抬呢。”
赵含章问:“他们家也甘愿?”
“不愿意有什么办法?乱军打进去了,他们家死了很多家丁,不知道最后躲在哪里避开了乱军的搜找,你们打退了乱军他们才出来的。”
赵含章心中就有数了,她直接去了宋家。
既然要慰问,那自然是平等对待,每一家都不落空。
宋家一片狼藉,的确是元气大伤,大门处竟然无人看守,部曲敲了半天门才打开。
看到赵含章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门口,开门的人腿一软,差点儿跪在地上。
赵含章伸手扶住他,上下打量过他后问道:“你姓宋?”
青年点头。
赵含章道:“难怪有些眼熟,我是赵家的三娘,来看看你爹。”
青年默默地道:“宋家家主是我哥。”
“哦,”赵含章立即道歉,“郎君看着挺年轻的,令尊真是老当益壮。”
宋智:……
赵含章本想在门口慰问一下就走的,毕竟县城这么大,还有许多地方需要她走呢。
但她听到了宅院深处传出来的一些声音,耳朵动了动后也不客气,抬脚就走进去,“我来看看各家的情况,你家还好吧?”
宋智道:“多谢女郎关怀,家中虽悲痛,但还能支撑。”
赵含章点头,正要顺势问一问他们伤亡的人数,就听到里面爆发出女子的大哭声和尖叫声来。
赵含章便不问了,加快脚步走过去。
宋智忙跟在身后,竟也不阻拦,见赵含章往里,还赶忙跑了两步追上去给她引路。
见她看过来,宋智就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头躬身道:“我大哥在这边。”
赵含章跟着他走,很快就绕过影壁到了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一堆人正在拉扯一个年轻女郎,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竭力阻止,挡在那年轻女郎身前。
赵含章站在影壁旁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宋老爷脸色凝滞,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三娘怎么来了?”
“城中民心惶惶,我出来安抚一下,”赵含章目光落在那年轻女郎身上,她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她,前不久她刚把人从乱兵那里抢回来,赵含章收回目光,问道:“宋老爷家中这是出了何事?”
宋老爷自然不能把丑事往外说,因此尴尬的笑道:“没什么事,只是家中死了不少人,女眷有些受惊吓,一时吵闹起来。”
赵含章就看向那年轻女郎,脸色一沉,肃然道:“这就是娘子的不是了,打仗已经那么残酷,人能活下来已是万般不易,你有幸活着,应该珍惜这条命,抚慰亲人,怎能在此悲痛之时让亲人更添悲痛?”
她双眼含泪的看向赵含章,俩人互相注视半晌,她眼泪簌簌而落,朝着赵含章便恭恭敬敬的跪下,双手枕在额前磕下,哽咽应道:“唯,谨遵女郎的教诲。”
宋太太惊讶的看着儿媳妇,不由扭头去看赵含章。
宋老爷脸都绿了。
赵含章却是一挑眉,本想劝完就走的,她这会儿却不想走了,干脆上前两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目光扫过她的发型,笑问,“是宋家的姑太太,还是媳妇?”
她道:“我娘家姓陈,在家中排行四,夫君宋二郎。”
赵含章就问:“宋二郎呢?”
陈四娘眼泪差点儿落下来,她道:“夫君被乱军所杀。”
赵含章叹气道:“节哀顺变。”
转而却问道:“你识字吗?”
陈四娘愣了一下后道:“与家兄一起读过几本书。”
“那你可愿意暂时到我身边来帮帮我?”赵含章回头和宋老爷道:“宋家主,西平县现在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不知您可愿意让陈四娘到我身边来帮忙?”
宋老爷愣了一下后道:“三娘要是需要用人,不如让我二弟去帮忙?”
赵含章看了一眼宋智后笑道:“都来,我缺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宋老爷沉吟片刻便应了下来。
赵含章这才告辞,和宋智及陈四娘道:“今日你们先休息,明天一早来县衙找我。”
宋智和陈四娘一起应下。
第128章 谈一谈
赵氏坞堡接到范颖便知道赵含章拿下了西平县城,将乱军赶了出去,听送人回来的部曲说,她还缴回了不少金银珠宝。
不过赵氏的族老们不在意这个,他们更在意的是,“三娘何时带人回来?”
虽然石勒走了,但他们还是觉得不安全。
部曲道:“女郎没说。”
赵瑚就催促,“那你快去把她叫回来,既然乱军已走,她再留在那里也没用。”
赵铭瞥了赵瑚一眼,问部曲,“现在西平县中是谁做主?”
部曲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女郎。”
赵铭就抬手揉了揉额头,半晌后道:“我与你同去县城。”
赵瑚惊讶,“你去干什么?这时候我们坞堡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好多事情都等着你拿主意呢。”
“族中的事父亲和各位叔伯也都可以拿主意,我先去县城看看,很快就回来。”西平县城离得又不是很远,快马来回就是。
他比较担心赵含章,很怕她真的趁机做点儿什么,影响赵氏的百年声誉。
但这种事又不能宣诸于口,别说他爹不会信,就是信,也不能当着族老们的面说啊,事情一旦传出,哪怕她没做,那也影响声誉。
赵铭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赵含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于是他跟着部曲去了西平县。
他到的时候,赵含章正在大街上安抚百姓,他都不用到县衙就见到了人。
赵含章半跪在地上,拿着布巾给人包扎伤口,勒紧后道:“抬到县衙去,他的腿应该还能保住。”
“是。”
部曲用木板将人抬走。
有妇人拉着孩子走到赵含章身前跪下,伏地痛哭,“求女郎怜惜,他父亲死于乱战之中,家中房屋烧毁,财物尽失,我已是养不活他了,女郎将他带去,为奴当兵都可,只希望您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一口饭吃。”
赵含章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孩,见他才八九岁,便问道:“她是你母亲?”
男童点头。
赵含章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妇人扶起来道:“我知你心意,但母子分离实为人间一大痛,你先带他回去吧,明日县衙应该会开仓放粮,你去领些粮食,过后我会让发以工代赈之令,会有人去替你们修缮房屋的。”
妇人满脸是泪的愣住。
男孩也听出了,他不用和母亲分离,他终于忍不住泪,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道:“阿娘,我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你……”
妇人也抱着孩子痛哭。
附近观望的人眼中闪起亮光,也不再围上来说卖身一类的话,而是听从赵含章的吩咐,将家中战亡的人拖出来,在部曲们的帮助下,或是用席子卷了送到城外安葬,或者就直接搬到尸坑里,和没人认领的尸体一起埋了。
赵铭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半晌才上前,“三娘。”
赵含章回头,看见赵铭,眼中迸射出惊喜,“伯父!”
赵铭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人,问道:“你在做什么?”
赵含章:“城中人心惶惶,虽然乱军已撤,但依旧有不少人决定离开西平,所以我来安抚民心,总不能让百姓都跑了,那西平岂不成了空城?”
赵铭问道:“县丞和主簿呢?”
怎么这样的事却让她来做了?
赵含章道:“主簿和范县令一起战死,县丞跑了。”
赵铭:“所以……现在县衙里是你一人做主?”
“对,”赵含章看了一下天色,发现天色也不早了,便引着赵铭往县衙走,“伯父你看,县城受损严重,那些人抢掠还放火,烧毁了不少房屋,这些地方都要重建,不然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赵铭:“此一战西平的伤亡如何?”
赵含章就叹气道:“就我知道的,伤亡不轻,加上外逃的,恐怕西平要萧条很长一段时间了。”
赵铭沉吟起来,和赵含章一路走到县衙,路上到处是抬着伤者往县衙去的人,看见赵含章,不少百姓都放下手中的事,跪下与她行礼。
赵铭许多话就憋在了心里。
一直等到县衙门口,看到县衙门前的空地和街道上都躺满了人,正不断的有人穿梭其中给他们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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