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雨竹
一般皇帝即位是要先祭天,得到上天的认同之后再受群臣叩拜。
赵含章顺序反着来是因为郭璞已经用天象为她背书,她又是接受的禅位,所以是先登基,再去祭天。
祭台处,已经有道士在做法念经,还有礼乐团在演奏迎神曲,赵含章一到便是吉时。
她走下辇车,在郭璞的引领下走上祭台,贺循手捧玉帛候在上方,等她走上来站定,便将玉帛敬递与她。
赵含章接过,在郭璞和贺循的引领下将玉帛进献给主位,然后回到蒲团前恭敬的跪拜。
待她拜完,赵程便领着礼部官员将装有牛羊肉的礼器捧上来,赵含章起身,接过礼器将其奉到主位,在郭璞的示意下回到主位跪下,叩拜……
待她拜完,礼乐响起,但并未结束。
傅庭涵端着托盘上前来,上面是用礼器爵装的酒水。
赵含章将酒敬献给主神明。
郭璞这才迈步上前念祝祷之词,大概意思就是,赵含章得天之授,民心共举,今日就要继承大位,将来她会替上神管理好民间的事。
希望上神保佑她健康长寿,护佑国家安泰平和,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如果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上天示意,以警世人。
祭词念完,赵含章便恭敬的跪下三跪九拜。
等她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微微喘息,汗水从额头滑落,说真的,但凡皇帝身体弱一点,一次祭天大典就能要他半条命。
难怪皇帝不经常祭天,偶尔祭天还喜欢让皇子代他祭祀,因为祭天不仅费钱,还有可能费命。
赵含章三拜九叩之后并没有结束,傅庭涵倒上酒,再次奉酒爵上前。
赵含章取过爵,将酒奉与诸神明,跪地,微微抬头看向半空中安详飘逸的云彩,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灵,但当是有天道的。
若没有冥冥之意,她和傅庭涵怎会来到这个世界,还顺利的做了这么多事,是因为祂也不忍这个世界的生灵再遭涂炭吗?
历史上从东汉末年开始算,到隋朝建立的那一年,中间经历了三百年的战乱和天灾,损失人口近七成,而这七成中,有六成是从在东晋建立前损失的。
永嘉之乱后,汉人差点灭族。
赵含章酒爵,合上双眼,真心诚意的祷告道:“我是第一次做皇帝,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但我会尽己所能,让自己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天地。”
赵含章将酒洒落,再次行叩拜礼。
待她起身,傅庭涵再次为她满上酒,她最后一次献酒,而后行三跪九拜礼。
乐声也近尾声,贺循和赵程等人上前将主位上的饭食和酒水等全都撤下。
赵含章再次跪下,行三跪九拜礼。
傅庭涵伸手接过祭文,正要等她叩拜完成后递给她,便听到祭台下的惊呼声。
傅庭涵心有所感,也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本来只是白云飘扬的天空好像染上了色采,五彩斑斓,清风吹过,五颜六色的云彩翻滚着显露出龙鳞和龙爪一般的形状……
一朵白云轻挪,一道金色的光便从高空泄下,正好打在半空中的云龙身上,让它身上的龙鳞越发明显,翻腾间,龙首从云彩中探头,一抹紫色的彩云从它头顶飘过,直直落在赵含章头顶之上。
群臣激动得身体都颤抖了,纷纷跪下大呼,“敬拜陛下,陛下得天之授,陛下得天之授啊。”
赵含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还真的有天意啊?
傅庭涵也看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立即把祭文塞她手里,低声道:“快烧。”
好的愿望得赶紧让老天爷收到。
赵含章立即将祭文投进火里焚烧,然后恭敬的加了一遍三跪九拜礼。
跪在下面的赵铭激动不已,一把扯住发呆的赵程问道:“看到了吗,天命在赵氏,天命在赵氏,她得位,名正言顺,不论是先帝还是上天,都是真心诚意认同他的,天下的百姓也认同他!”
赵程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彩,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紧,眼中亦满是光彩。
百官之中,有少部分人先是质疑这是把戏,然后扭头四处观望,见祭台周边空旷,整个祭台一眼便可扫尽,便知道这是真的,于是心悦诚服的哐哐磕了几个头。
郭璞最兴奋,这是他第一次为皇帝主持祭天仪式,没想到就召唤出天意来,此生有此成就便已心满意足。
他立即让乐团奏清平和太平之乐章,然后示意才起身的赵含章道:“快,神明将去,快快敬送神明。”
赵含章便在乐声中再次跪下,行三跪九拜礼。
内侍和宫女们将祭祀之物都抬上来,一一焚烧。
祭祀之物烧完之后,天上的云彩也慢慢散去,只有一抹橘色和一抹紫色还掺杂在白云之中。
此方异象京城中的百姓都看到了,和宫里的百官一样激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年纪大了,跟不上整个登基大典的赵瑚和赵淞看到天象如此,忍不住扼腕,“应该去的,应该去的……”
赵瑚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我活了半生,第一次看见云中有神龙出现,将来或许再看不到此异状了,我怎能不去,我怎能不去?”
赵淞立即收敛脸上的悔意,安抚他道:“来日方长,三娘,新帝是天选之人,将来有大成时祭天,肯定还能看到,到时候我们再去。”
赵瑚:“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我还能活着吗?”
赵淞心想,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前段时间病了,还带累得我也病了。
赵淞心里也正后悔呢,因此只愿意安抚他一句,多的就没有了。
他仰头注视着天空,暗道:有此天象,含章算是名正言顺了,从此后她治国会更事半功倍吧?
第1288章 悄悄
距离这里两条街外的赵宅里,王氏看到如此天象,忍不住跑到祠堂将赵长舆和赵治的牌位抱出来,让他们一起看天上的异象。
她正要坐下观看天象时想到什么,迟疑了一瞬,还是吩咐下人道:“再抬一张案桌来。”
她进祠堂把赵仲舆的牌位也抱了出来放在案桌上,然后目光闪亮的仰头看半空中越来越显的龙鳞,在龙首出现的那一刻,她差点跪下祈福,是青姑扶住了她,小声道:“夫人,您可不能跪,您是陛下的母亲。”
王氏就稳住,然后扫了一眼旁边的三张牌位,脊背挺直,骄傲无比,暗道:听到了吗,皇帝是我生的!
公主府里,弘农公主和驸马也在看天象。
傅宣无所顾忌,直接感叹道:“天命在她。”
公主心中既欢喜又悲伤,闻言,一股怒火就冲他身上去,“你是不是后悔没去登基大典?”
傅宣摇头,“这样的登基大典虽百年难见一次,但礼仪繁重,不至于后悔。”
天象嘛,同一片天空下,他在这里也能看到,不过在祭台那里看到的会更加震撼吧?
弘农公主却忧虑起来,问道:“她若请我们去宫中居住,我们要怎么谢绝她呢?”
此前她虽接受了小皇帝让位给她,为了不让天下再混乱,听从汲渊的劝导闭门不出,可心里是不太高兴的。
之前赵含章已经请过一次,但她并不想进宫。
“我在宫里生活了多年,实在是厌烦透了,我不想进宫去。”
傅宣特别支持她,“直言说不去。”
看她的脸色,傅宣立即道:“此事我来处理,你不要管了。”
他特别害怕她和儿媳妇一个虚情,一个假意,最后弄巧成拙,真把俩人搞进后宫。
虽然他喜欢宅,不代表喜欢住在皇宫里宅。
傅宣决定亲自去和傅庭涵谈,解决这件事。
见弘农公主还忧心忡忡,傅宣为了今天家中的氛围着想,安抚她道:“放心吧,新帝登基册封太后,那也是封王夫人,她既住进宫里,我们再住进去就不方便了,我和庭涵说,一定能拒绝掉。”
公主:……
她眉头一皱,目光严厉的看向傅宣,“你的儿子要和岳母住在一起,作为父亲,你就不担心他受委屈吗?”
傅宣惊讶道:“他怎么会在亲家那里受委屈?王夫人对他有多好你没看到吗?这些年他们一直住在一起,我看他们相处得很好,庭涵在她那里也更自在。”
弘农公主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你是说我对他不好?”
夫妻俩又吵了一架,看到天上的云彩散了,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祭典也结束了,于是哼了一声,各自转身离去。
住到公主府后,夫妻两个很默契的分了院子住。
弘农公主住在主院,傅宣则在东边选了一个院子住,靠近角门,出入方便。
要不是他一个月内有二十五天在院子里看书,身边只有服侍的长随,弘农公主都要怀疑他有别的心思了。
弘农公主气呼呼的回到主院,任慧给她倒上茶,“公主不该和驸马着恼,郎君和新帝的春裳夏衣都是王夫人派人送去的,听说去年郎君在黄河疏通河道时王夫人还特意做了两双靴子送去,就是怕郎君冻着。她知道二老爷和两位公子在,也给他们送了一双靴子去。”
弘农公主脸色一僵。
任慧就轻声劝戒道:“公主,您和郎君才是母子,亲生的母子间岂有仇怨?您多关心关心郎君,母子间的感情就回来了。”
弘农公主垂眸,半晌后摇头,“罢了,就这样吧,他现在已不是需要母亲的小儿,我也学不来慈蔼母亲,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吧。”
弘农公主想到什么,坐直了身体,“去开库房,将一些品质好的屏风、瓷器和布料找出来,回头给安王送去,他出宫开府,不知道多少人想看他的笑话,我们得帮他把场子支起来。”
任慧叹息一声,低头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安王站在大殿前看着天上的云龙慢慢消散,只余一抹紫色和橘色相映在几朵浅淡的白云上,他不由的呼出一口气,微微颤抖的扶着董内侍的手回殿内坐着等祭典结束。
赵含章注视着所有祭祀之物都烧完,祭天才算结束。
百官跪下恭送赵含章和傅庭涵,等俩人走了才起身,晚上还有宫宴呢,他们得将身上的礼服换下,不然这一套衣裳进宫吃饭,得累死。
百官退下,刘琨立即找准机会冲拓跋猗卢去,拓跋猗卢也在找他。
兄弟两个心中百感交集,刘琨是个感情充沛的人,而拓跋猗卢亦是外向之人,俩人手一拉,眼一对,立即就抱在了一起。
拓跋猗卢流泪:“二弟救我!”
刘琨:“兄长糊涂呀!”
等俩人哭完,刘琨立即在人群中找起来,“贤侄呢?”
拓跋猗卢:“那逆子……”
“兄长慎言,”刘琨道:“要救你,须得大侄子出面求情才可,他不计较,此事才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拓跋猗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正确的,默然不语。
拓跋六修已被人领走。
就在刘琨和拓跋猗卢看对眼的时候,有一内侍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王子,陛下要见您。”
拓跋六修就只看了一眼父亲便转身和内侍离开。
上一篇:云梦的魔性之旅(bear熊宝贝)
下一篇:我靠狗血小说创飞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