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 第258章

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至于那粮食,倒也不是什么骗局,而是从一个妇人口中得到的消息,那妇人丈夫本应该在家,此刻却被强行征走,家里没了壮年男人,旁人怎么发现不了端倪?老觋此刻凶名正盛,一吓唬,妇人把知道的就全都说了。

  桓贲倒没有找妇人求证,他自己有名声,妹妹又是女医,在县里也认识几个朋友,哪怕都是小吏,信息也比老觋知道的详细,比如,原来这是批粮食送往郡城的,足足有六千石,光护送的兵卒就四百个,据说接下来还有四百人过来接应,总之,桓贲最好不要打它的主意。

  不管桓贲打听的理由是什么,他过来询问,小吏便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这种时候,他拦是拦不住的,警告过后,又暗示对方,想抢的话,别在本县,最好在两县交界处靠外县的地方,那时候本县的兵会撤回,责任也不会追究到本县头上。

  桓贲谢过这个朋友,回去便准备起来抢粮。

  世道险恶,容不下好人,桓贲并不想抢粮食,但他不抢,别人也会抢,抢了粮食再带着人过来抢他们,那他们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了不落到这样的结局,他只能带着人和那老觋一起去抢粮。

  桓贲还在召集人手,和老觋交涉,而另一边,已经和粮队会和的尚傅心情显然不算多么美妙。

  他带了五百兵卒来,在加上于县的四百兵卒和商人以及驾车的民夫,总人数已经能有一千数之多,这个数量在史书记载的各种战役上毫不起眼,连零头都算不上,但放在县与县之间的运粮上,反而是多过头了。

  多,粮食消耗的便大,不过如今运来的粮食消耗大点儿也没什么,人多才够安全,本地的民众看着这么多人护着,是不会上来争强的,若是人少才叫坏事儿,看兵不多,守卫不严密,饿疯了的农夫一个人就敢过来偷,还会带着无数人一起来……应对起来更麻烦,极有可能栽在这里。

  这也是为何那郡丞选择让接应兵力晚到的缘故,对方过往一直被郡守梁度压制着,手里没多少权力和人脉可用,控制兵卒到达时间,是他现阶段最好的选择,派人到于县反倒没有必要,太远容易失败,被抓住他也得被牵连,反正现在群盗贼四起,有的是人帮他抢,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不过现在尚傅已经带人到了这里,对方的打算便已经落空,他心情不好的,则是另一件事。

  这些负责运粮的兵卒,县里没有给他们供给粮食,而是让他们自己从家里带着粮食服役。

  县内运粮,最多也就是四五天的时间,就算加上集结和回家的路程,恐怕也不会超过十天,正常时节不会有任何事情,但对于如今的农人来说,是会要命的。

  韩盈当初安排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点,给予的粮食中,有一部分明确表明就是他们的食耗,还是按照最高标准给的,于县的官吏竟然将这笔食耗也给贪了!

  还是韩盈没有高职和实权啊。

  于县不给运输兵卒粮食,他却不能不给,不然这些人就不是兵卒,而是匪盗了,只是他也不能给太多,一半便是极限,而这样的情况也不能继续下去,尚傅很清楚于县官吏为何会做出这样行为,糟糕的是,他没有能力去改变。

  今夜的月亮极圆,也没有乌云遮挡,尚傅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长安的方向,心中反复询问。

  韩盈啊韩盈,你能从陛下手中求得足够的官职,去改变这样的现状,去救下来齐枢么?

  尚傅正满腹愁绪的时候,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对篝火前的他说道:

  “尚县令,夜深露重,天也冷了,您还是回帐中休息吧?”

  “是许敛啊。”抬头望去的尚傅看清楚了来人,问道:“你怎么还没休息?是事情还没忙完吗?”

  许敛,四年前来到于县的女医曹,她能力不算差,在官吏是中等往上的水平,于县医曹位置坐的极为稳当,只是她终究是一个人,架不住本地一群人想对她和手底下的人下手,抢药材也就算了,还想将女医编入奴籍,收到自己家里做奴隶,发觉本地着实没法呆的她,当机立断的舍弃基业,将大量女医连同家人组织起来带走。

  拖家带口的,人走起来自然就慢,也算是巧,许敛刚走到一半便碰上了尚傅,那真是老乡遇老乡满眼泪汪汪,请对方给点儿人好将女医们全送到宛安县之后,许敛便强烈要求跟着对方一起过来——她不太放心那些剩下的女医。

  敢出来混,又能坐稳医曹的许敛,丝毫没有恐惧自己一个女人被士兵层层包围的现状,而是在看到尚傅精力有些不济的时候,主动请求为对方分担事务,她是宛安出身的女医,又在于县本地做医曹,本来两方都有威信,如今再加上尚傅的依仗,地位越发的高了起来,几乎成了这支队伍副官,没人敢对她不敬。

  不过,拿了权力,肯定会有大量的事务找上来,尚傅是年龄大觉少不困,她则是忙到现在才能喘口气,听对方这么问,她点头道:

  “于县受灾情况介于活不下去与活的下去两者之间,这么多粮食太显眼了,我得让守卫打起精神来,可惜这些人只有四百人是宛安县里的,能令行禁止,其他人……散漫的头疼,只得时常盯着点,让他们别松懈。”

  汉代的兵制使得汉代不缺兵力,但同时也造成了兵卒素质不一的情况,主将想驱使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这么短的时间,简直是劳心又劳力,尚傅轻叹:

  “辛苦你了,若非有你在此,这些兵卒都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许敛笑了笑:“您这就是说笑了,这算得上什么辛苦?若不是——”

  她话还未说完,尖锐的警报声便从不远处穿了过来:

  “敌袭!有敌袭——!”

第266章 尚傅身亡

  许敛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她猛的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声声敌袭混合着分不清人数的喊杀声,令人瞬间心焦如焚。

  这不是几个农人偷袭,是很多人!

  今夜的月光很亮,但这样的光亮对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不足以看清周围的环境,许敛让人升起了篝火,只是火源不多,火光能够照射的范围也极为有限,火源十五步外的景物便又重归了黑暗,一眼望去,只能看到黑蒙蒙的夜幕下,无数张牙舞爪的黑影矗立着,根本分不清它们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这也是夜袭最恐怖的地方,没人知道来的敌人到底会有多少,己方在黑暗和被袭击下,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很多情况下兵卒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被自己人误伤,随着伤亡加重,恐慌的情绪会不断蔓延,直至让整个营地崩溃。

  许敛毫不犹豫的抽出来长剑,韩盈喜好习武练剑,上行下效,女医们也会跟着刷上两手,当年的她只是出于锻炼身体,可出行在外的这些年内,越发的发觉武力有多么重要,不仅没有落下,反而是更加努力精进,这让她此刻面对这么危险的环境仍没有慌张,而是沉着的对着尚傅说道:

  “尚县令,我先去看看情况。”

  她和尚傅两个人都有指挥队伍的威望和实力,在不清楚敌袭情况的时候,两个人同去处理,完全没有她前去调度、尚傅继续在中间继续稳住军心更好,前者极其容易一锅端,后者万一她死了,尚傅还能继续指挥。

  清楚轻重缓急的尚傅没有阻拦,而是对着身边同样警惕起来的兵卒说道:

  “盛武、周肃,常田,你们三个跟许医曹一起去,保护好她!”

  县令出行,身边怎么都得有几个亲卫,尚傅身边总共有五个人负责他的安全,这五个都是常年训练的正式兵卒,武力不差,此刻身上的甲也未曾卸下去,见尚傅吩咐,直接应道:

  “是!”

  话音未落,他们便没有任何犹豫的持着槊走到了许敛身边。

  看了眼尚傅身边只剩下两个人护卫,许敛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拿着火把扭头就往出事儿的地方跑。

  这个点,不少兵卒卸下了自己的玄甲枕着休息,千人的小营,没有拒马之类延缓敌人冲进来的设施,数量极多的敌人很容易便冲到了近前,和来不及穿上玄甲,只能匆匆拿起武器应战的兵卒打在了一起。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稍微离远一点,人便有些看不清楚前面打斗的人是敌是友,只是人是看不清,但飞舞的长槊和锄头却不是吃素的,踏入长兵器攻击范围一不小心是会丧命的,这使得不少跟着许敛一起过来的兵卒,完全不知道怎么上去帮忙才能既保全自己,又杀的了敌人,畏惧迟疑的不敢上前。

  许敛举着火把,极为显眼,可看着她周围一三十号人围着的情况,硬是没有敌人敢靠过来,这让许敛还算从容的踩着一块石头看远处的情况,她饮食均衡,也食用动物肝脏,勉强还是能分辨出来敌人其实已经接近了车队,她当机立断的吼道:

  “楚戊,带着你的人让开马车!”

  不是要抢粮食么?我现在就让你们抢!

  突然袭击带来的混乱,让楚戊整个人都懵了,能喊着兄弟应对到现在,完全是职责所在,又被敌人围着跑不掉,此刻听许敛这么吩咐,立刻就招呼着兄弟往一旁跑。

  楚戊带着兄弟一跑,通向这装满粮食马车的道路就这么空了出来,本是过来抢粮食的农人,看着这明晃晃的粮食,哪还有理智可言,就算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一窝蜂的往马车扑,使劲儿的将麻袋往下扯。

  可一扯起来麻袋,农人便发觉出了古怪,明明看起来和自家麻袋装的粮食一样多,偏偏沉的根本扯不动,聪明点儿的,顺着劲儿摸过去方才发觉,不知道是什么人出的主意,竟用两指节粗的麻绳将麻袋一节节的绑在了一起,这能扯的动就有鬼了!

  麻绳太结实,砍砍不断,绑着的麻袋互相扯硬是不起来,气的人发狂,却也舍不得就这么放手,只能是扔了锄头,招呼着人从头一起往后搬。

  桓贲刚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声惊到,转头过去看人,当看清楚那是本县许医曹的时候,吓的差点没握住剑,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对方会在运粮队中,还能出声指挥,可还没等他想清楚怎么回事儿,便听到许敛继续喊道:

  “靠车队人拿甲后退,你们列阵举槊上前,杀那些抱着粮袋的人!”

  之前人全混在一起互相厮杀,新支援过来的人分不清敌我,不敢上前,此刻有了指挥,又看清楚谁是敌人,行动起来便极为有序。

  桓贲眼看着许敛身边的人五人一列,放倒长槊,冲着他们就杀过来,而身前那些没来得及穿玄甲的人,已经拿着甲跑到了四五米开外,再看看自己带来的人一大半还在和粮食较劲,太阳穴里仿佛住了两个兔子般猛烈的跳了起来。

  这群蠢货!

  车上的粮食已经被搬下来大半,需要的人其实不多,他带过来一百多个人,除了接应的兄弟,总共冲进来一百五十个人左右,完全能再挺一段时间,黑夜是最好的保护,这些兵卒不可能追上来,他们是能将这车粮食带走的……

  快速衡量过利弊的桓贲扯着嗓子大喊道:“没搬粮食的过来护着!”

  指挥着人形成保护圈,将搬粮袋的兄弟保护在中央,可看着在许敛指挥下对他们也形成包围的兵卒,桓贲心里压力还是不断加大,看别的地方仍没有响起来动静,他忍不住高声喊道:

  “老觋,你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这种时候能开口的百本之百是头领,从桓贲一开口就注意上他的许敛心中一凌,他是使诈,还是真有人在外埋伏?

  来不及分辨真假,许敛放弃再从旁处调人围剿,只是指挥收整好的兵卒快点上前,别给对手喘息之机,而正当双方即将兵刃相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又传来敌袭的声音,还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竖子该死!

  许敛心中升起来怒火,却没有多余的举动,她擅长权衡利弊,衡量过后该舍则舍,该做则做,绝不会因为外物而动摇,眼前的这些人才是她需要应对的敌人,至于新入侵的那些,她信任尚县令也能应对。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伴随着喊杀声,更多的火把被点燃,一部分没有卸下马的车辆缓缓启动,调动位置,形成了一个能够让兵卒在后面应对敌人的掩体,这必是尚傅做出的举措。

  只是,这样的动作不仅没让许敛放下心来,反而让她开始生出了几分焦躁。

  喊杀声此起彼伏,人太多了,僵持下去对己方极为不利,死人和少粮都少不了,她必须得想想办法尽快解决面前的人,好去支援尚县令!

  她当初出的主意现在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内里搬粮食的敌人正破口大骂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居然将绳尾绑在了车上,而后拿着工具不断的砍起来麻绳,这有效拖延了他们逃跑的时间,连那指挥的头领同样没办法离开,前进的兵卒中有人举着火把,火光照应下,许敛突然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桓贲!

  许敛早些年和他打过交道,他妹妹还是于县唯一一个没跟着她走的乡女医,不走的理由就是觉着她哥在本地有能力,能护得住她,印象自然极为深刻。

  认出人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许敛直接就喊道:“桓贲!你率人抢粮,是打算要当匪徒了吗?你要将桓秀置于何地!”

  听到自己名字的桓贲心中一沉,他没有回答,而是压低声音和身边人说道:

  “快砍断绳子走人!”

  没听到回应许敛也不意外,都当劫匪了,谁会那么轻易的泄露身份等着她回头去抓?不过对方沉默想逃的行为,以及这些拿着锄头等农具的农人,在听到她喊出‘桓贲’这个名字后明显出现的骚乱反应,都让许敛确定了他就是桓贲。

  是桓贲,那就有说服对方停手,再转为己用的可能!

  “桓贲!你可知这粮是韩婴韩医曹专门买来送往内县救灾所用,如今她被天子恩封昌亭侯,尔等劫掠列侯之物,当为枭首示众!”

  许敛没有打什么感情牌,而是直接恐吓,在恐吓之后,又开始用利益去说服对方:

  “昌亭侯忧虑山阳郡受灾郡县,特地前往长安求天子从颍川调冬麦粮种,好让本县能在九月将其种下,待到明年五月份收割,尔等今日做下此事,待昌亭侯知晓,定生会怒,若是本县无粮种可种,尔等该如何面见乡中父老!”

  这些话,说服的不只是桓贲,而是那些农人,粮食是大家活下去的关键,五月收粮和九月收粮可是整整差了四个月的时间,多少人家的青慌就是倒在了最后一两个月上,他们现在劫的这点儿粮食才能吃多久?能提前四个月收获的粮食才是真正让人活下去的关键,别说他们害不害怕应对对县中他人的怒火,仅仅是不分他们冬麦的粮种,就够人恐慌的了。

  许敛扯着嗓子喊完,过来抢粮的农人就开始了骚乱,有沉不住气的反问起来:

  “真有的由能秋季种,或者过冬的麦种?”

  “我是本县医曹许敛。”许敛冷静的回复此人:

  “这世上还有比我们女医会种田种药、知道作物多的?当真有这样的麦种,九月份之前就能送来!”

  女医、许医曹的身份是最好的证明,四年的积累,让这些农人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她说的话,霎那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就从这些农人中爆发起来,有质疑、有恐惧,混乱的像是有五百只鸭子,令人根本听不出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人已经丢掉了粮袋和农具转头想要跑。

  混乱会带来更多危险,桓贲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他不再躲避,抬头高声问道:

  “许医曹,你说这冬麦粮种能运来,可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证据!”

  这个问题许敛还真不好回答,不过不等她开口,不远处听到一人对话的尚傅突然回答了起来:

  “我是宛安县县令,韩盈的师父,有县印在此可证,尔等并非恶徒,不过是世道险恶,令你们不得已而为之,若能助我擒住此贼,今日之是,一笔划消,再不追究!”

  尚傅的声音不大,隐约还带着几分虚弱,只是许敛离的太远,一时间压根没有听出来,她只是认为那边的攻势太猛,尚傅撑不住,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许诺,在这样的判断下,她放缓了声音,继续劝道:

  “桓贲,你妹妹桓秀算数很好,现在县里我没什么人手,等粮种到了,你让她来县里分粮,如何?”

  这是拉拢,也是明示等粮种到了,他定会是第一批分到粮种的人。

  如此的宽容、优待,桓贲如何不敢答应对方?他不答应,身后的兄弟都得替他答应了!

  “某此行罪大恶极,承蒙许医曹宽恕!”桓贲高声回应,又招呼起来拿起锄头等兵器的兄弟:

  “此为我等戴罪立功之机,都放下粮袋,随我前去拦人!”

  老觋完全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的发展,大家都是当劫匪来劫粮食的,转头桓贲突然上了岸,不用丢命,还反过来打他了,这谁能受得了?他当即大声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