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救不了大汉 第385章

作者:学做饭的兔子 标签: 种田文 爽文 基建 穿越重生

  “后日回见。”

  “回见!”

  告别好友,高松快步走到门外,他看着家仆赶过来的马车,颇有些无奈的扶额。

  不用说,这肯定是母亲和大母的主意,就是不让他大冬天骑马,防止着凉,可坐车赶路,真没有走路快啊!

  车都来了,又没有多余的马,他还能怎么办?只能上去坐着了。

  摇摇晃晃,一路颠簸的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高松就被母亲早就熬好的姜汤堵住了嘴,直到把那碗辛辣中又透露着香甜的红糖姜汤喝完,他才有时间和家里人说上话。

  内容有些老生常谈,无非是互相问问身体是不是健康,天冷有没有注意防寒,衣服够不够,要不要再添些,是否出现了冻疮,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情,高松在太学学的怎么样之类。

  虽然很零碎,可也正是因为这些内容,才让一家人的感情足够深厚,而身为侍中郎的父亲高庆近日没有太多事务,所以比高松回来的更早,他比任何人都注重长子的学业,一提到太学学了什么便停不下来,还问起来细节。

  太学作为最高学府,对学生的要求并不低,经文背诵,议题论说是基本标准,旁听者可以稍微放宽,但代价是他们无法参与考试,也不能获得举官的名额,也正因为此,高庆从不会放松对儿子学问的核查。

  而再深厚的感情,也压不过回家还要被提问的痛苦,高松原本高兴的面孔瞬间愁眉苦脸起来,他向母亲投去救命的目光,可母亲却直接撇开了头。

  快二十岁,都要加冠的长子,几l乎就是个成年人,要顶立门户了,哪能再像孩童时期那么爱护?更何况丈夫这几l年在宫里日子过得也不太行,日后就指望着长子能有些更好的出息呢!

  丈夫回来的越来越早了啊……

  避开儿子视线的母亲心中叹息,可惜久在太学,回家稀少的高松没有察觉出母亲的忧愁与父亲的难处,他苦着张脸,尽力去回答父亲的提问,除了将这两个多月的所学大致讲出来外,还说起来他在后排听不太清老师讲课的事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太学招收正式学生严苛,明面上根本没有‘旁听生’的存在,对上面以及太学里来说,高松这些人真正的身份,更偏向于‘半仆’,这在求学上自然不会和正式的太学生有着绝对公平的待遇。

  可若是说这样委屈,也有些算不上,毕竟太学初设时,学子选拔可是由九卿之首的太常负责,教授学问的博士更是有名的大儒,正式博士弟子和如弟子加起来也就百人,高松父辈,学识都逊色于他们,按常理都没资格进入太学的大门,如今能以这个身份旁听已经是走大运了,还想挑剔听课质量?

  那就是在做白日梦了。

  “你再和好友在课下互相回忆回忆博士所授,有所不通的,都记下来,省得忘了,等回来后趁时间问为父。”

  儿子虽然答得有些磕绊,可高庆问的内容也不是一个即将加冠学子就能答出来的,《尚书》这种不少篇章艰深晦涩,诘屈聱牙到他都不敢承认懂多少,高松如今能磕绊的答起来,就已经能见学识如何了!

  五经博士教授的内容远胜高庆过往所学,能跟这些大儒上课,对高松未来必有增益,听不清也得继续听,外面哪有这么好的老师和机会?大不了,他再抽时间补就是了。

  这么想着,高庆的注意力又放到儿子刚才所说的新文章上。

  “你把明公说的那篇文章拿给我看看。”

  这差不多是提问结束的意思,高松不由得多了几l分懈弛,他从布包里拿出卷起来放在竹筒里的纸张,递给父亲。

  高庆铺平纸张,借着略微昏暗的油灯观看,待看到后面所提医师救治百姓的内容时,他突然‘咦’了一声。

  “这怎么有点像给那些女医写的?”

  高庆在检查儿子学识,意外看到顾迟赋文的时候,有人早就点评起来这篇文章,只不过重点不在于手法与感情上,而是其背后的政治含义。

  将这篇赋文看完,侍中郭承颇为疑惑的问道:

  “明公什么时候和她们扯上关系了?”

  “不太清楚。”

  荆博士微微摇头:“倒是这赋文,你不觉得有点意思么?”

  闻言,郭承不由得皱了皱眉。

  “阿谀谄媚之徒。”

  出乎荆博士意料,好友郭承给了一个不太好的评价,只是紧接着,他又道:

  “可你我也是媚上之人,哪里又有资格说他?”

  “你啊!”荆博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所谓学成文与武,货与帝王家,他们这些人,不像那些有父辈余荫,或者家资丰富者,能居于一地,如土皇帝般过逍遥日子,而是拼了命的学习,学到知识渊博,再向中央靠拢,平日里说的再好听,最终还是需要仰仗君主重视生存。

  “我是觉得此文还不错,送上去,或许能得陛下欢心,顺带与韩尚院示好,也算是结个善缘。”

  “韩尚院……说起来,她们这些女官,竟有了长治之相,着实让我意外。”

  提及韩盈,郭承不免有些称奇,但对于荆博士的建议,他还是拒绝道:

  “可她那儿都是些女官,哪里有我去的地方?示好无用矣。而且……这篇文章,有的是人想往上送,何必我来?”

  “我倒不这么觉着。”

  郭承这个好友的秉性,荆博士也很清楚的,谨慎,轻易不与外臣交往,拒绝才是正常,而荆博士自己呢,也没有得到必须让推荐的利益,能想到郭承并提及此事,只不过是因为郭承侍中做的不算太好,都已经开始掌管陛下的服物了。

  这些年来,陛下越发仰仗侍中,给于一些外臣的加官也多,再加上之前的侍中已经荣升高职,使得侍中的地位越发水涨船高起来,但再高,本质上依旧只是一个四百石、六百石的‘杂官’,说属吏,加官也行,因为从汉最早设立开始,它的职责只是丞相府与未央宫之间传递消息,如今能够起兴,重要的便是在陛下身边,掌握了什么样的职责。

  辅佐皇帝决策,传递书信口谕,奉诏参与重大案件的调查、审判之类,自然是上上等的存在,权力极大,有些时候,就连丞相见到,也要执平礼,而负责皇帝安全,虽受重视,却无实权,服侍皇帝左右呢,也分到底是平日里在皇帝身边,听皇帝询问政务,还是掌管车马服物,显然,后者的待遇与地位肯定没有前者更好。

  如此来说,郭承目前被排挤的挺厉害,但这种事情,总不能直接说出来,既然他不愿意,荆博士也没有继续说文章,而是提起来韩盈手下的那些女官。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调和,方为正道,现今各官署之间皆有女辈,总不能她那尚院署无一个男人,那成什么样子?”

  “有与有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地之距。”

  韩尚院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所管辖的官署不能只有女人,可想往里面塞男官又如何,其余各署的女官职位多高,郭承难道不清楚吗?

  他反正不觉得这机会适合与韩尚院示好,并能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索性直接拒绝道:

  “今日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去安寝了,你我改日再聊。”

  荆博士有些失望,却也只能同意道:“好吧。”

  郭承起身想要离开,可脚刚迈出去便停了下来,迟疑片刻,又扭头回来,问道:

  “这篇赋文可否送给我?”

  嗯?

  荆博士还以为今日劝说失败呢,没想到郭承会主动要它,他心中有些不解这老友到底是什么想法,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道:

  “我这儿还有竹简所抄,这份你拿便是了。”

  “多谢。”

  这话让郭承心里没了负担,他拿起这张纸,卷起来收在袖中。

  翌日,返回未央宫的郭丞又将这篇赋文拿出来看。

  虽然嘴上瞧不起它,但郭承很清楚,这份将陛下功德胜之尧舜的文章,定会讨陛下欢心,只是送上去,短期内也很难收获什么好处,不会对自己此刻的状态有所改变,更麻烦的是,谁知道让人写这篇赋文的韩尚院有什么打算?那明公又想做什么?他贸然举动,是有可能得罪人的!

  荆博士这个只会研究学问的,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让他奉上,可真是……

  算了,他把赋文记下,心里有个数,接下来看情况再说。

  郭承拿着颂文细观,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他一扭头,发现侍中郎高庆正站在他身后,见他扭头过来,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郭侍中也看到了这篇赋文?”

  前日看到这篇赋文的高庆,也有献于陛下的打算,只是想法不多,其因和郭承差不多,这事是明公起的头,他乱送,谁知道会不会得罪人?更何况比起来高庆,他能见到陛下的机会更少,所以这打算只是打算,至于什么时候会付出行动,那就不知道了。

  被询问的郭承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也反应过来,高庆的儿子也在太学,能见到这篇颂文并不为奇。

  “是,我听此赋文与过往写法全然不同,心生好奇,特求一份观之。”

  “什么赋文与过往写法全然不同?”

  高庆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壮……文人突然靠近了他们,他面容带笑,整个人明明衣衫整洁,却带着股混不吝的气息,让人难以形容。

  是太中大夫,东方朔。

第419章 些许赏赐

  于高庆郭承而言,身为太中大夫的东方朔,无疑是一个很奇特的人。

  他才华虽高,却生性诙谐滑稽,甚至屡为惊人之举,早年于陛下的自荐,他整整写了三千篇竹简,让陛下看了两个月才看完,可倘若有大才,那陛下如此认真看完,肯定会给予要职,但结果只让东方朔待诏金马门。

  这就有些让人无法理解,陛下为何会花那么长时间,把那份自荐全部看完?

  高庆和郭承不知那份自荐的内容,鉴于多年与东方朔相处得知的品性,姑且认为那份自荐写得很有意思吧,而自荐后的事情也的确让大家觉着很符合这条猜测,毕竟正常人哪会去恐吓侏儒!

  不得不说,正是这些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能干的事情,才让东方朔从一众人中脱颖而出,但缺点也很明显,由于他行事过于荒唐,陛下显然将东方朔定位在了诙谐直谏的近臣身份上。

  这与东方朔本人想成为能够被陛下托以政务的重臣身份相差甚远,可他就是这种难以改变的诙谐性格,也因此无法改变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与定位,也算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仕图的略微不顺,并不影响东方朔本人日常,他大大咧咧地在郭承面前一站,对方迟疑片刻,就将纸张递了过来:

  “是明公最近于太学新讲的一篇赋文。”

  “奥。”

  东方朔挑了挑眉,伸手接过来赋文,边快速浏览,边道:“这赋文与往常还真是大不相同,竟能引得你们两位都看到了?”

  郭承不知如何应答,只能敷衍地回道:“也是凑巧,我们二人都与太学有些关系。”

  口口相传的时代,在有阶级或者行业壁垒的情况下,几年消息都有可能传不过去,可在同个行业内,个体又有往上传的打算,那在总人口也就是二三十万的长安城内将消息传到皇宫内部,还真不算多难。

  东方朔也明白这点,他微微颔首,目光却一直在纸张上不曾离开:

  “原来如此,这赋文还真有意思,是哪位……不太像是大儒所做?”

  一篇文章是否优秀,有时候并不看它有多少奇词僻字,而是道理是否深刻,又或者情感能否引发共鸣,这篇赋文言辞简单,可情感上却足够真挚,恐怕是民间贤良所为,只是后面的医师内容,却又迅速让东方朔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韩尚院她们来的这点时间,还不够认识一位有如此才华,愿意这么吹…赞扬陛下,还顺带着把女医事迹填上去的贤良。

  高庆只从儿子口中知道,这赋文不是明公所写,但究竟是谁所做,那就不清楚了,面对东方朔的询问,他只能摇了摇头,而一旁直接与荆博士接触的郭承就不同了,明公并未隐瞒这是他从京医院看诊时抄录而来的文章,写的人他也见过。

  “据说是从京医院的文书手中所得,那人名为顾迟,据说是前顾侍御史的长子。”

  “是他?”

  东方朔极为博闻广识。

  这不仅源于他在回答陛下种种问题上都能答上来,还源于自己本身就很擅长记忆,尤其是之前顾琬的事情闹得还不小,听(吃)了(瓜)一耳朵的东方朔,自然还记得此人的情况。

  他又扫了一遍文章,捋了捋胡须,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起来,他将纸张一卷,握在手中,混不吝地开口:

  “郭兄,这赋文我先借用一番,翌日还你!”

  说着,东方朔便转身朝陛下所在的殿内走去。

  “哎?哎!”

  郭承真没想到东方朔能直接上手拿走,他瞪大眼睛,叫了两声,看对方走的方向,很快意识到他要干什么,随即无奈地闭上了嘴。

  这东方朔怎么就这么胆大妄为呢!

  胆大妄为的东方朔来到了刘彻面前,他笑嘻嘻地行了个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