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令黎说风就是?雨,提完要?求就迫不及待将自己变成原身,种?进?了土里。
竺宴:“……”
令黎见他一动不动,催促道:“快,快点来帮我浇水!”
竺宴捏了捏眉心,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令黎也不知道是?看不懂眼色还?是?一想到马上就能开花太过兴奋,还?不遗余力给竺宴画起了大饼:“等?我开花了,我就将我的第一朵花送给你珍藏!再采一些插.你房间里,剩下的,剩下的……对了,应缇说凡间有一种?点心叫鲜花酥,又酥又香,还?甜甜的,可好吃了!等?我开了花,我就去向她?学习怎么做鲜花酥,我再把剩下的扶桑花做成扶桑花酥给你吃,好不好?”
竺宴:“……”
我真是?谢谢你了!
第80章
令黎最后也没问到怎么开花, 不?仅如此,还大受打击。
竺宴说:“既已化形,就?别再动不动把自己种土里了?, 你开不?了?花。”
宛如晴天霹雳。
对一棵树说“你开不?了?花”, 严重程度基本?等同于对一只鸟说“你飞不起来”, 生活没?什么盼头的感觉。
就?这么, 睡在扶光殿的第一夜, 令黎没?有感觉到快乐, 只有绵长的悲伤。
像美人发现第一丝白发,像英雄第一次中风, 无法接受, 却无力扭转。
第二日, 令黎一大早就?回?到了?绛河殿。
应缇和香茶没?有出去, 还不?知道昨日竺宴一言不?合将枕因谷关闭的事?,见到她一脸惊讶。
“这个时辰,神女怎不?去上学?”香茶问。
还上什么学?令黎心如止水, 看向应缇:“你看我,还有希望开花吗?”
应缇:“……”
神域中修习木系术法的神族不?少, 譬如岁稔星君就?是个中翘楚, 但天生的木灵很少,木灵属于下界精怪, 不?是天生的神族, 不?属于神域。
如今放眼整个神域, 也就?令黎和应缇两个木灵。所以令黎在苦思冥想一整夜始终无法接受现实以后, 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借口?——竺宴是龙, 他又不?是木灵,他懂什么开花?
她也真是的, 她去问竺宴怎么开花,就?如同去问男子?怎么生孩子?,他懂什么?
于是令黎天还未亮就?来问“过来花”应缇了?。
应缇听完令黎的转述,心里?其实就?不?怎么抱希望了?。
神君或许不?是木灵,但他一定?是世间最了?解令黎的那一个,如果连他都?说无法开花,那基本?就?是真的不?能开花了?。
但怎么会有扶桑无法开花呢?应缇陷入沉思。
令黎趴在桌上,恹恹望着她:“你知道美人白头吗?我从前?不?懂,昨夜忽然就?懂了?。我从前?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但经过昨夜,我觉得我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一千岁,不?,至少一万岁。”
应缇:“……”你怎么不?说十万岁呢?
应缇默了?默,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长大的人不?会发出你这样的感慨?”
令黎瞬间觉得更悲伤了?,垂着脑袋站起来:“我走?了?。”
她眼里?没?有光彩的模样颇让人心疼,应缇忍不?住问:“开花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同是木灵,应缇也无法理解令黎的执念。
对应缇而言,花与叶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已,甚至花期短暂,花开花谢总共也就?三五日,还不?如叶子?来得有用?。她不?懂,令黎为何偏偏就?对这短暂的三五日执念如此深重。
“自?然重要。我答应过竺宴,会将我开出的第一朵花送给他,可如今我却开不?出花……”令黎垂着眼皮,闷闷不?乐道。
应缇深深看着她,若有所思。
“我听说凡界烧瓷器,一窑的瓷器里?可能会有一两个残次品……竺宴现在一定?知道了?,我就?是那个残次品。”令黎抬起眼皮,眼眶红红的,眸子?里?泛出水光。
应缇总算明白令黎在难过什么了?。
她哪里?是在难过开不?开花?她分明就?是在难过自?己不?够好。这样的心情?,应缇再明白不?过。
她也曾为了?自?己只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草而失落,为了?自?己无法与那人匹配而自?卑。
喜欢上一个人时的卑微,其实都?是一样的。
“你不?是残次品,神君更加不?会认为你是残次品。”应缇温柔地抱住她。
令黎吸了?吸鼻子?:“那为什么你们都?能开花,我却开不?了?花?”
应缇沉默片刻:“或许,你可以去问一个人。”
令黎鼻间的酸楚顿时一停。
“谁?”
*
神域的天牢并不?是一座牢,而是一座岛,游离在神域的边缘,更准确地说,处于神域与下界的结界处。这里?非但没?有神域的灵气,反而煞气深重,连太阳也照不?进?来。这里?没?有白昼与黑夜,永远都?是晦暗无光。
孟极便被囚禁在这里?。
赤虚族从前?掌管着四时轮回?,赤虚族人一双眼睛天生能看透万物?因果。这也就?是为什么负芒灰飞烟灭后能借助无尽轮回?重新积蓄力量,孟极在下界为他办事?近万年,却从未被发现。
他们既知晓轮回?因果,又善于运用?,到了?极致,甚至能逃过神君的眼睛。
昏暗的荒岛上,万物?凋零,罡风肆掠。
令黎刚一踏进?这里?,罡风从她身旁划过,她有一刹那的恍惚。
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应缇问:“怎么了??”
令黎闭上眼,揉了?揉脑袋:“不?知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不?可能吧,神君怎么可能会将你关在这里??”
令黎摇了?摇头:“也许是错觉。”
孟极没?有被拷打,只是被铁索缚住,限制了?自?由,显然竺宴也没?什么要问他的了?,只是想关他。
但孟极看起来还挺随遇而安的,虽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却仍旧干净倜傥。笑起来时嘴角微勾,痞气里?透着几分邪气反骨,仿佛在说:你们关不?住我。
应缇帮孟极准备了?一盒栗子?糕,小心翼翼送到他面前?,没?有说话,又沉默地退回?到令黎身边,从头到尾甚至没?敢抬头看他一眼。
令黎见不?得她这样,直言道:“这盒栗子?糕是应缇亲手做的,他说你最爱吃这个。”
孟极曲腿坐在地上,挑眉看向应缇:“你叫……应缇?”
令黎霎时震惊了?:“你竟不?知她叫什么?”
“我应该知道吗?”
孟极说话时唇角勾着,笑得狼心狗肺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
“你当然应该知道!她为了?你在汤谷外……”
应缇连忙拉住令黎。
令黎对上她哀求的目光,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噤声。
应缇转头看向孟极,轻声道:“山主大人,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一事?不?解,不?知山主大人可否指点?”
孟极看了?看应缇又看了?看令黎:“你的事?还是她的事??”
令黎:“我。”
孟极讥诮地笑了?一声:“有意思,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一个奴仆竟也配来指点您了?。”
应缇轻轻皱了?下眉,她太了?解孟极了?,他这反应分明就?是恨极了?神族,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怕是很难。
不?想令黎却仿佛完全没?听懂,一脸诚恳劝慰道:“你也不?必觉得自?卑,神尊说众生平等,你我是平等的。来,你别坐着,站起来,自?信点,平等与我对话。”
孟极:“……”
孟极就?默默望着她,这瞬间是嘲笑也没?有了?,讽刺也没?有了?。
晦暗的岛上死寂,只剩下罡风尴尬地刮着。
应缇趁机打破沉寂:“是这样的,山主大人,我们想问下,为何她一直开不?了?花?”
令黎认真地补充道:“我已经一万岁了?。”
孟极短促地笑了?一声:“好好一只凤凰成天梦想开花,你还挺有追求……行吧,我祝你成功。”
*
“山主大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出了?天牢,应缇还在思索孟极的话。
令黎也在思索,但她思索的只有后半句:“祝我成功,意思就?是我开花还挺有希望的吧。”
应缇:“……哈?是这样吗?”
为什么她觉得凤凰那半句才是重点?可是令黎和凤凰有什么关系?
“就?是这样!”令黎越想越肯定?,“他知道我早晚会开花,却不?愿意告诉我具体怎么开花,于是就?敷衍地祝我成功。”
应缇:“是敷衍吗?”
为什么她觉得不?是敷衍,是讽刺?
但应缇很快又反省自?己,她一向悲观,什么都?往不?好的方向想,总是将自?己逼入困境,或许令黎才是对的。
“那咱们就?再努努力!”她打起精神,对令黎道。
令黎重重点头:“好!我回?去就?加倍努力修炼!再多请教?一些德高望重的神族,反正孟极说了?,我早晚会开花的!”
这片刻功夫,她就?已经自?动将“祝你成功”翻译成了?“孟极说的,我早晚会开花”。
整个人因此重新振作起来,昨夜的郁闷一扫而空,连回?扶光殿的脚步都?格外轻快。
早晚会开花的扶桑,虽然开得慢了?一点,但不?是残次品了?。
令黎心情?愉悦地蹦回?扶光殿,却在见到殿外跪了?一地时,倏地停下脚步。
扶光殿大门紧闭,门口?齐刷刷跪了?十二名枕因谷弟子?。加上满怀希望回?来停在远处的她,刚好十三人。
跪在最前?面的是兰时与沃雪,两人低着头,背脊笔直,背影看起来瘦弱却坚定?。他们的身后是其他同窗,连葭月与暮商也在里?面。
众人沉默不?语,就?这样跪在那里?,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