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竺宴站在门?边,背对着光,静静看着她。
他气急离开,很快发现她也离开了交觞,他纵然生气,还是认输地折了回?去。他远远在她身后跟了她一路,跟着她来到神域,听她打听斳渊,又远远看着她支开了獾疏与青耕,独自一人回?到扶光殿。
他跟了她一路。
令黎却没有回?头,即便到了此刻,听见他的声音,她也始终没有回?头,只是手?中紧紧攥着回?雪。
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自嘲道:“罢了,我明知你已不?要我了,又何必来为难你?”
他转身离开。
刚走出两步,一具温软的身子便直直撞到了他身后,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竺宴身体一僵,便再也走不?动。
令黎颤声道:“我要你。”
天光明亮,扶光殿中房门?紧闭。
竺宴什么也没有说,返身将她抱起来,便大步回?了房。
他们在一起一千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
令黎被压在门?上,两条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呢喃了一声。
他听清了,理智似乎回?来了一瞬,而后忽然轻笑一声。
下一瞬,她手?上的回?雪被他取走。
“轻不?了。”
……
是扶光殿中阔别六百年的春色,熟悉又炙热。
两人的身体纠缠,发丝也纠缠。
浮浮沉沉间,令黎檀口微张,媚眼如丝……竟是过了好久,才发觉他本应是银白的头发竟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
她微微惊讶地去碰,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
她不?解地看向他。
他对上她的目光,又仿佛变回?了一万年前那个?桀骜又倔强的少年:“我并不?觉得白发有什么不?好,但你若不?喜欢,这?种时候我也可?以迁就你。”
令黎一脸茫然:“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
他不?自在道:“你不?就是因为不?喜欢我的白发,所以才假装不?记得我吗?”
令黎一时语塞。
原来他以为她嫌弃他?
她哪里是嫌弃他,她明明是,明明是……难过啊!
她主动抱住他,一点点吻他的唇,心疼地吻过他所有敏感的地方,轻喃:“不?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是喜欢的,我这?一生,从未如此喜欢过什么,唯有你……竺宴,唯有你。”
竺宴被她亲得急促喘.息,克制地抚着她的头发,哑声问:“那你为何要狠心地将坤灵还给我?你可?知坤灵对你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令黎沉默片刻,态度良好承认错误:“我自然知道,我只是短暂的脑子不?清楚,你也知道,我这?人总是容易脑子不?清楚……”
竺宴似有意追究,执着地问:“你还有何时脑子不?清楚过?”
令黎想?了一下,仰头看向他,自暴自弃道:“但凡我脑子清楚,我也说不?出我还是一朵黄花这?种话来。”
竺宴一怔,下一瞬,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胸膛起伏震动,又很快变得孟浪。
他将人拉起来,翻身压在身下,孟浪道:“我帮你再回?忆一次,你一万年前就不?是黄花了。”
第117章
青耕虽然贪玩, 却一向听话。令黎让她天黑前去寻她,她?即使与另一只鸟玩捉迷藏玩得正正刺激上头,一抬眼看到太阳西?沉, 果真二话不说飞走了。
一路飞到扶光殿, 结果却被结界弹开。
算起来她虽也在扶光殿中万年, 但那都是在壳里的时候了, 她?不记事, 等她?破壳她?已经在从?极渊, 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令黎遇见了危险, 更加用力往里冲, 结果被?弹出更远。
她?着急了, 在外面大声喊着令黎的名字。
令黎意识涣散浮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青耕在喊她?,猛地记起她?与青耕的约定,再看窗外, 暮色四合,竟已是天黑了。
她?条件反射去推身上的男人, 却被?他借机按住了手。
男人的肌理炙热坚硬, 汗水黏在身体上,她?的手掌贴在他身上, 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暧昧潮湿。
抬眸对?上他晦暗的眼睛, 心重重往胸口撞。
“我……是青耕, 青耕在外面, 喊我。”
脑子有些不清楚, 她?轻喘着,语无伦次道。
“嗯。”
急促的气息喷洒在耳根, 他的喉结滚动,嗓音又?低又?沉。
美色惑人,令黎瞬间?沦陷,手臂勾过他的脖子,就主动吻了上去。
“令黎,令黎……”
还是青耕锲而不舍的呼喊声?让她?再次回归一点点理智。
她?别开头,躲开了竺宴更加深入的吻,正要让他放她?进来,就听青耕在外面着大声?喊道:“你怎么都没声?了?我天,你不会是死了吧?你先别死,我这?就去叫君上来见你最后一面……”
令黎:“……”
“我这?就去……啊!”
青耕刚扑棱着翅膀转身,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拽进了扶光殿,将她?扔进一间?空房。
青耕鸟顿时警惕,全身的羽毛都要竖起来了,此时却听竺宴的声?音从?虚空里传来:“呆在这?里,不准乱走。”
小青耕霎时呆住:“君上?”
然而空气再次恢复了寂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青耕老实?了,令黎却紧张起来。
过去千年一直只有他们两人住在扶光殿中,再胡闹的事他们都做过,她?并非脸皮薄的女子。可如今却不同,只要一想到扶光殿中还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她?跟竺宴却躲在房中做这?等脸红心跳的事,她?就想让他快点结束。
竺宴察觉到她?的小心思,却使坏故意折腾她?,一面在她?耳边低喃:“我们分开多少年了?”
令黎闭着眼睛,声?音细细的,像丝线一样:“六,六百年。”
他笑了一声?,哑声?道:“凡间?有句话叫小别胜新婚,你说,六百年,我们要补多少个新婚?”
令黎:“……”
她?也不是不愿意,毕竟她?想他一点不比他少,可是眼下?时机不对?……小青耕还是孩子,万一听见,即使竺宴谨慎不会让她?听见,但小孩子到处乱跑,万一撞见……这?是要她?当场羞死啊!
“下?,下?次?”她?小心翼翼同他商量。
竺宴安静了一瞬,忽道:“她?出去了。”
“哈?小青耕?”
“嗯。”
竺宴注视着她?的眼睛,长指拨开她?鬓间?微湿的头发,低头吻了下?来。
月亮缓缓爬上漆黑的天幕,扶光殿中春色浓烈绵长。
小青耕原本?就惦记着那刺激的捉迷藏游戏,是对?令黎的一腔孝心强撑着她?离开的。如今见竺宴都追上来了,她?猜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乐得连夜跑出去找那只神鸟继续玩捉迷藏。
她?玩到天亮都没有回来,扶光殿中翻搅的春水也直到天亮才?平歇。
令黎筋疲力竭,眼皮疲惫地半耷拉着,望着外面的天光,却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竺宴自她?身后搂着她?,低声?问。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那时在燃犀镜中,我不管头天夜里睡在哪里,第二天清晨都会在这?张床上醒来,跟你睡在一起……那时候,大约就是这?个时辰。”令黎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天色。
竺宴也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天色,从?善如流:“嗯,是这?个时候。”
“我那时候傻得可真可爱,”令黎笑着摇摇头,“怕自己色胆包天冒犯到你,还将自己种在土里,白白让自己吹了一夜的冷风。”
竺宴长指把?玩着她?的发丝,漫不经心道:“色胆包天?你也不过是说说,你若果真色胆包天,我早已从?了你,还需等到今日?”
令黎一怔,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是。
自她?还是天酒的时候起,他对?她?似乎就是无有不从?的。
冶容追杀他们的时候,她?当着数千神兵的面亲他,他让她?亲了;她?头脑一热来扶光殿找他献身,他一开始还义正言辞,后来也从?了。若不是星回姑姑及时赶到,她?那时候就已经得到了他。
这?样一想,他倒是像极了凡间?话本?中的贵妃,有点脾气,有点恃宠而骄,但不多,稍微一哄就躺平任她?予取予求了。
令黎想到这?里,没忍住,自己捂着脸笑个不停。
竺宴问她?笑什么,她?只管双手捂着脸笑,不敢告诉她?。
竺宴的手指缓缓往下?,无声?威胁着她?再来一次,令黎立刻怂了,不情不愿地说了出来。
竺宴眉头斜挑,慢条斯理道:“贵妃?有点脾气,但不多?”
令黎只觉自己整个后脖子都是凉的,赶紧认怂地翻了个身,将自己整个藏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娇滴滴地撒娇,扯开话题:“我的意思是,如果那时候,在燃犀镜的时候,我没有把?持住自己……你会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罪不至死。”
令黎:“……”
想到那个罪不至死就有点憋屈。
欺负她?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还真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他,心如死灰对?他说“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一脸道貌岸然说:“罪不至死。”
“你总爱骗我。”她?噘了噘嘴,轻声?埋怨。
“我何时骗过你了?”
她?睨他一眼:“重逢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从?极渊,我问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对?我说什么了?”
竺宴沉默下?去。
那时,她?灰头土脸在他脚下?,仰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明亮又?有些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问他:“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