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快起来,不必如此?,”她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好道,“除妖本就是?修仙之人应尽之责。”
两名妇人被令黎一扶,这才起来,眼?见又要千恩万谢,令黎赶忙问?:“我有一惑,正想请教?两位娘子。”
令黎问?:“此?处为何叫祝余村?”
两名妇人以?为是?什么大事,不想竟是?这个,相视一眼?笑了,一人回道:“我们这里有一座祝余庙。”
据两名妇人说?,祝余村百年以?前并不叫祝余村,虽然如今也不富裕,但百年以?前这里更?是?穷山恶水,收成?不好,风水不佳,居住在这里的村民也易遭横祸。直到一日祝余娘娘显灵,降临祝余村,从此?穷山恶水变良田熟土,村民安居长寿,在大妖为祸以?前,向祝余娘娘祝祷也是?有求必应的。
“这不,我们刚去拜了祝余娘娘,感谢祝余娘娘将黎黎仙尊请到咱们祝余村,为祝余村除了那一大祸患。”另一名妇人道。
令黎心中一动,问?:“祝余庙在何处?”
妇人立刻自告奋勇:“我们带仙尊去!”
两名妇人在前面带路,令黎问?竺宴:“你说?,是?她吗?”
竺宴看向她,没?说?话?,一张漠然的俊脸上?分明写着“你看我感兴趣吗?”
令黎:“……”
盯着他那张冷漠的脸半晌,她终于没?忍住,上?手将他的脸往两边捏,强行给?他挤出一个滑稽的笑。
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虽然脸任由她蹂躏成?了滑稽,一双眼?睛却仍旧如高山雪岭,越发显出一种清冷与温柔的反差。
此?时两名妇人回头,正正见到这一幕,立刻捂着嘴笑。
令黎脸热,连忙松了手,甚至因为心虚,还下意识将堂堂魔君的脸当做是?什么物件似的,在捏完以?后又去拂了拂,像抚平褶皱一般。
这下竺宴真的是?忍无可忍了,握住她的手,牢牢牵在手中,不让她再造次。
两名妇人看在眼?里,越发笑得上?头,一人道:“小夫妻恩爱的嘞!”
另一人附和:“就是?就是?,上?次在村长家中,他们二?人眉眼?生情,我就看出来他们是?一对?了!黎黎仙尊还害羞,非说?自己是?朵黄花呢。”
令黎:?
天地良心,那个时候她是?真以?为自己朵黄花,绝不是?因为什么害羞!
*
祝余庙很?快就到了,庙宇不大,香火却旺盛,远远就闻到香灰的味道。
与其他寺庙中供奉的金身不同,祝余庙中供奉的是?一尊木制的雕像。
令黎站在殿前,一眼?就认出那是?应缇。
殿中受香火供奉的木像,女子身形袅娜,神态娴静,一双眼?睛轻轻垂着,是?她从前温和的模样,如今这般矗立在这里,又天然多了几分度化众生的慈悲。
“天酒殿下?”
声音从前方传来,令黎循声看去——
“姝燃?”
正是?片刻之前才刚见过的琅鸟姝燃,此?刻站在殿内,与殿外的令黎再次数步之遥。
令黎想起姝燃离开前说?去寻斳渊,视线扫过四下。
“斳渊君在此?处?”
但庙中只有几名香客在上?香,并没?有斳渊的身影。
姝燃道:“我一路寻来,并未见到斳渊君,天酒殿下也是?一路寻到这里的吗?”
令黎看向身后跟着的獾疏,獾疏用力嗅了嗅鼻子,眉间困惑地皱了起来。
它?本是?循着斳渊元神的气息找来的祝余村,进了村,到祝余庙这一路,气息越发浓重,然而到了这里却没?有斳渊。它?心中奇怪,但是?再嗅,却连那气息好像也变得不对?了。
獾疏困惑不解地望着令黎。
令黎温声道:“无妨。”
她又看向姝燃,回道:“那倒不是?,我是?来上?香的。”
庙中侧厢就有请香处,令黎取了三支清香。她虽不知?应缇为何会在此?处,但她千年前与应缇总归是?有一段前缘,此?时便是?出于情谊,也理当为她添些香火。
即使眼?前这尊木像无灵,空有其形。
当年应缇与她先后殉于神魔大战,她甚至未能好好送一送应缇,今日便权当是?送她了。
令黎将三支清香点燃,对?着应缇的塑像虔诚拜了三拜,风拂过,清香的尽头有猩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令黎拜完,将香插入香炉。
回身时对?上?姝燃的目光。
姝燃的眼?珠漆黑,眉眼?有股特别的英气,她是?琅鸟,理应天生敬畏凤凰,但她却敢直视令黎。对?上?令黎的目光也未见慌乱,只是?泰然自若地将视线转开。
一同离开祝余庙,姝燃若有所思道:“天酒殿下的愿望,还需要凡间的庙宇帮忙实现吗?”
令黎不解看向她:“愿望?”
姝燃道:“凡人都说?祝余庙灵验,有求必应,所以?香客络绎不绝。方才见天酒殿下举香时眼?中满是?诚意,难道也是?许了心愿?”
凡人有心愿,向神灵祈求,神灵的心愿,自无法向旁人求。不过她与应缇之间的尘缘,令黎并不打算向他人说?,便敷衍道:“嗯,许了。”
姝燃惊奇问?:“什么样的心愿,天酒殿下也不怕这祝余庙担不起?”
令黎随口?道:“也不是?什么大的心愿,不过是?来都来了,应个景。这里求什么最灵,我便自求的什么。”
她说?完,只见姝燃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妙,目光在她与竺宴身上?打转。
令黎不解地看着她。
半晌,姝燃吞吞吐吐道:“说?是?,这里说?是?,求子最灵。”
令黎:“……”
竺宴:“……”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氛太尴尬,姝燃说?完就赶紧逮着青耕飞出去玩了。
她抢了令黎的路,让令黎无路可走。
两万年前也就罢了,那时她与竺宴两个是?纯情的少?年少?女,平日里亲一亲嘴巴都要脸红,在一起后她就灰飞烟灭了。可是?后来她以?令黎的身份重生,与他结下姻缘灵契,在一起千年,天上?地下都知?道他们恩爱,然而整整一千年,却未有子嗣。
然后今日她就来拜祝余娘娘,还对?姝燃说?别人求什么她就求什么,这在姝燃看来可不就成?了她千年未有身孕,走投无路,竟来求凡间的庙宇吗?
几万年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令黎一巴掌捂住脸。
“我没?有,我不是?……”令黎尴尬地向竺宴解释,“我只是?随口?敷衍她……”
“不曾想她竟信以?为真了。”竺宴麻木地看着她,“你猜她最后意味深长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令黎:“对?不起,连累你了。”
竺宴转开头,淡道:“无妨。”
片刻后,又不轻不重问?:“我若将她杀了,你会生气吗?”
令黎:“……”
倒也不必杀人灭口?吧?
令黎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连累你了。”
竺宴:“嗯,你说?过了。”
令黎安静了一瞬:“其实我大概猜到了。”
竺宴指尖一僵。
“只要我还是?一块木头,就不会怀孕,对?不对??”
竺宴低眸看着她,视线从漆黑的睫毛下流出,很?深,很?安静。
令黎便知?道了答案。
她本是?凤凰,却因灰飞烟灭,只得居于扶桑木中,然而她却也不是?真正的木头,便无法开花结果,无法以?木头的身体衍嗣绵延。
她若想要和竺宴有孩子,便需要恢复凤凰的元神。可她同时又有天罚,凤凰的元神一旦苏醒,她也活不成?了。
“竺宴,”她仰着脸,“如果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将来我不在了,你一定会很?寂寞吧。”
“嗯。”竺宴没?有否认。
令黎目光黯了黯。
竺宴道:“但不是?因为你的如果。”
“什么?”
“不论我们有没?有孩子,你不在,我都很?寂寞。”
他直直看着她:“我从前从未觉得寂寞,我第一次懂得寂寞,是?你来到了我身边又离开。从此?,就注定我的寂寞只会与你一人有关。其他人存在或是?不存在,都没?什么所谓。”
*
獾疏又在周遭探查了一番,总觉得斳渊的气息就在祝余村,可真进了祝余村,那气息又淡了,它?又不确定起来。
若要如此?寻斳渊,便如大海捞针了。如今唯一的线索,便剩下那只琅鸟。
姝燃倒也坦荡,坦言道:“天酒殿下若果真要寻斳渊君,或许可与我一道,但我也只能勉力一试,不敢保证定能寻到斳渊君。”
令黎谢过姝燃,又问?:“你眼?下要去何处?”
姝燃道:“客栈。”
姝燃要在祝余村停留,需找个客栈落脚。可祝余村被孟极为祸二?十年,人口?只出不进,客栈早已不复存在。一行人正打算先去附近的镇上?,却遇见刚从镇上?回来的村长,村长感恩令黎为祝余村除去大妖,盛情邀他们前往自己家中,令黎想到村长家中院子确实宽敞,却之不恭,便再次住进了村长家中。
他们上?次来时,令黎与竺宴还“不熟”,村长家中房间多,给?他们一人一个房间,这次村长也跟上?次一般,将他们安排在离得最远的两个房间。
令黎飞快地看了竺宴一眼?,但见他没?说?话?,她便也没?说?什么。
只是?回房的时候,她十分自然地跟在竺宴身边。
竺宴看向她,她索性抱过他的手臂,仰头道:“我们是?夫妻,又没?有吵架,自然没?有分房睡的道理。”
竺宴似笑非笑道:“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上?次是?还没?有想起来啊。”
“我是?说?……”竺宴傲娇起来是?真傲娇,这个时候又想起她假装失忆的事了,想跟她计较一番,话?出口?又还是?作罢,“罢了。”
他也不可能真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