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竺,竺宴……”
远处的竺宴抬眸看向他?:“你这双手生得不错, □□有力。”
祝衍之一愣。
竺宴神色冷淡而睥睨:“你拿本君之物来讨伐本君,竟也不手软。”
拿人?手软, 祝衍之当即面红耳赤, 哑口无言半晌后强辩道:“这,这分明是我昆吾镇山之物……”
站在他?身旁的星回实在看不下?去, 全天?下?都知?道停云瑟是竺宴做的, 怎好这么睁眼说瞎话?
星回打断道:“君上?, 我等并非前来讨伐, 而是眼下?方寸草再次现世为祸, 我与昆吾少?主?谨代表神仙两族前来求助君上?。”
“听说自本君离开神族,尔等两族日渐式微, 如今竟是连礼也废了。”竺宴淡淡理了理衣袖,“你们的求助,就是这么求的?”
星回语塞,祝衍之强横道:“何须与他?虚与委蛇,分明就是他?操纵方寸草为祸六界,这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竺宴:“心照不宣?什么心?似你这般,被猪油蒙了城墙那般厚的心?”
“你——”
“但凡你那颗心没有被猪油蒙了,你也应当晓得,本君若要为祸六界,易如反掌,何须舍近求远用什么方寸草?”
祝衍之:“但却只有方寸草能吸取他?人?神力为你疗伤!”
“疗伤?”竺宴皱眉,“疗什么伤?”
“别再掩饰了!我们安插在从极渊的探子早已打探到,六百年前你大逆不道,颠覆天?道,遭了天?谴,这些年来,你的灵力一年比一年弱,以至于一向自视甚高的君上?也打起了他?人?灵力的主?意,不得不以方寸草吸食旁人?灵力,为自己疗伤!”
“一派胡言!”竺宴拂袖。
祝衍之针锋相对:“那就请君上?拿出证据,证明方寸草与你无关!”
竺宴尚未说话,一声轻哂从他?身后传来:“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没有证据出来信口雌黄,倒是敢空口白牙要别人?拿证据。星回长老,你们今日是出门太急,把脑子忘在家?里了吗?”
无漾摇着折扇走出,他?的身旁是持剑的玄度。
竺宴与他?的左膀右臂都出现了,魔卫士气高涨,竟仿佛是这就可以当场出发去扫平仙神两界了。
星回皱眉。
此事她哪里有什么证据?原就是祝衍之一面之辞,而应川不过是投石问路,这投的甚至还?不是他?碧落自己的石,却是将羲和推出来做这个替死鬼。
应川打的好主?意,若竺宴果真如祝衍之所说,身受重伤,灵力一年比一年弱,那他?便可以方寸草为由,带着仙神两族前来诛杀竺宴;若祝衍之所言不实,像他?们这般挑衅,以竺宴脾性多?半当场将他?们杀了,届时碧落亦是师出有名,可带着神域上?下?前来诛魔,白白让羲和做了那祭旗的。
她自知?自己是颗无论怎么走都必输的棋子,可如今羲和族太弱了,根本无法反抗碧落。
星回进退两难,此时竺宴却道:“也罢,本君既为天?地之主?,如今有人?操纵方寸草兴风作浪,那追查一事本君责无旁贷。星回长老,昆吾少?主?,两位今日既想到了来求本君,本君便应下?了,方寸草一事,本君会?给尔等一个交代。”
无漾与玄度双双看向他?,不仅他?们,连同着在场的魔卫,甚至神兵,甚至星回和祝衍之,都纷纷侧目,眼中饱含惊讶。
竺宴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他?做神君的时候都不理政事,做魔君后更是彻底放飞,随心所欲全凭心情,竟还?有主?动揽事的时候?
“一个月,本君给你们一个交代。”竺宴浅浅挥了下?衣袖,“都散了吧。”
众人?尚处于震惊之中,望着他?,散是没散。
竺宴不轻不重道:“诸位这是要本君现场自证神力呢?”
“也可。”竺宴翻掌,停云瑟顿时在他?手中放大。
星回见状,立刻道:“我等告退!”
当即拽着祝衍之消失了,神兵们立刻跟上?。
退了神兵,魔族守卫也下?去了。无漾收起扇子,毫不客气地看向那位“魔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扮竺宴一点?都不像?”
“竺宴”挑眉看向他?,与此同时,玄衣银发的男子消失。
令黎站在无漾对面:“哪里不像?我们有姻缘灵契,我能操纵他?的神器,世间再无人?能比我更像他?。”
她当场操纵了两下?停云瑟。
无漾:“他?没你这么多?话。”
令黎:“……”
玄度:“不错,若方才果真是君上?亲至,就你说话那点?功夫,他?人?都已经杀光了。”
令黎:“然后正好让仙神两族师出有名,一起打过来,与他?背水一战。”
无漾:“他?们不敢。”
“是吗?”令黎反问,“竺宴呢?闹这么大动静,他?怎么没出来?”
无漾无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令黎面前:“他?不在从极渊。”
令黎狐疑打量着他?:“真的?”
无漾:“不然呢?他?若是在,以他?脾气早杀……”
他?话没说完,令黎跳上?了青耕的背:“十串糖葫芦。”
青耕二话没说,“咻”的一声,纵身飞下?了从极渊。飞得太快,翅膀带起的风狠狠呛了无漾一口,呛得他?险些岔过气去。
“咳,咳咳!”
等无漾和玄度追下?去,令黎已经进了从极渊下?的结界。
上?次来这里,纵然整个从极渊冰封苦寒,这处结界却是温暖如春。这一次,结界之内却有些冷。
竹屋后那一片竹林也少?了几分青葱绿意,有枯黄的叶子在风里飘,远远就能瞧见。
屋前的小溪,溪水也干涸了。
令黎如有所感,匆匆跑进竹屋,推门而进。
竺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令黎身形轻轻晃了晃,扶住门框。
她远远看着他?,忽然想起他?们重逢那一日,他?就是这般躺在地上?,不知?生死。那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还?自以为慈悲地替他?诵往生咒。
往生咒……她怎么诵得出来?
她的手指抓紧了门框,指甲盖变得惨白。
“你别担心,昨夜有人?作乱,他?受了点?伤。”无漾跟进来,在她身后安慰道,“睡个几日就好了,不信你自己去看。”
令黎迈开脚步,很轻很轻地走到他?床边。
竺宴双眸紧闭,中衣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像是脆弱的霜花,下?一刻就要化?了去。
“竺宴……”她轻声喊他?。
浓墨剑眉之下?,仍旧是紧闭的双眸。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熟悉的冰凉,他?却再无法回应她。
“他?是怎么受伤的?”令黎看着竺宴,问身后的无漾。
无漾游刃有余回道:“尚未查出刺客的身份,不过缴了神器,刚好拿来你瞧一瞧,看是哪族的,玄度,去拿……”
令黎没有回头,却将他?轻声打断:“祝衍之说的是真的吗?”
无漾沉默一瞬:“什么?”
令黎道:“他?颠覆天?道,遭了天?罚,灵力一年比一年弱。”
无漾与玄度相视一眼。
不全真,但也不全假。
他?这几年确实越发衰弱了,却并不是因为天?罚。但真正是因为什么,却也不能说。
无漾看了眼窗前那盏魂灯。
安安静静燃着,火苗并不旺盛,没什么存在感。
却是某人?拼尽所有护下?来的。
无漾没有回答,令黎便当他?默认了,又问:“要多?久,他?才可以醒?”
无漾如实道:“不知?。”
令黎缓缓回头,看向他?。
无漾坦言:“去年昏迷了半年,再往前,却从未至此。”
令黎没再说话。
无漾是何等的有眼色,识趣地与玄度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门。
此时天?色已晚,星幕低垂,两人?走到远处,回头见竹屋上?空有莹白的光。
“她在做什么?”玄度问。
无漾:“大约是在为君上?度神力疗伤吧。”
玄度不悦道:“她若此时动用神力引来天?罚,那君上?这么多?年所做的全部牺牲岂不付诸东流?我去拦她!”
无漾拽住他?,将他?拉着往外走:“走吧,凡事与她有关的,君上?自有安排。”
“可是她……”
“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两人?消失在结界。
竹屋内,令黎皱眉收了神力。
是她的错觉吗?为何她分明感觉自己身体里有很强大的神力,可是此时想要为他?疗伤,却有心无力?
她不死心地再试。
指尖仍旧只有细弱的灵力,仿佛涓涓细流,可是体内那蓬勃浩荡的感觉并没有错。
就像是明明有汪洋大海却被封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只能从指尖溢出涓涓细流。有一点?,但不多?,要帮他?,更犹如担沙塞海。
她尝试再三无果,终于放弃,疲惫地坐在他?床边。
“是你封住了我的神力吗?”她问昏迷不醒的男人?。
回答她的只有满室寂静。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是你。一定是上?次我同你说我有了神力,你怕我乱用神力引来天?罚,将我体内的力量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