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糯米糍
然而?这浊气之中还有一气,便是魔障之气。
传言魔障之气惑乱众生,会让瘟疫生、兵戈起、天?灾人祸不止。所?以当年两位创世神便以全力抽出魔障之气,将其封印,永镇从?极渊。
创世以来,虽然六界皆知?从?极渊是镇压魔障之气的所?在?,但两位创世神的封印牢不可破,从?外面看,从?极渊没?有丝毫魔气,不过是一处冰山,山中有万年不化的积雪,还有一潭天?池,瞧着?甚至有种干净纯粹的美丽。
所?以玄度才会放心地追着?灵犀去从?极渊,然后被魔气所?伤。
宫娥们说?,幸得当日神尊恰好去查看封印,顺手将玄度救下,否则玄度已被魔障之气吸食,尸骨无存了,玄度真是命大。
不过就是不知?他去了从?极渊那地方,是否被魔气侵袭,如他的主子一般。
反正听说?玄度回来后,炼出了燃犀镜,将镜子送去给疏荧。疏荧躲他不及,转身就跑,镜子孤零零掉落在?地,至今无主。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就仿佛他们就在?现场看到?了一样。
令黎虽然因为知?确,对玄度有先入为主的讨厌,但听说?后,也有些唏嘘。
她视若珍宝的男子,一心跪舔旁的女?子,却?又被弃如敝屣。不知?道知?确若是知?道了,心中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
然而?令黎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玄度的事发生后不久,她去朝霞宫中看望祈安,刚到?外面,便听见?星回的哭声。
“这孩子自小命苦,她母亲生下她就不在?了,她尚在?襁褓,父亲就给她娶了后娘,没?多久又生了儿子。她在?家中是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幸而?她性格乐观活泼,没?有将自己逼成悲苦的模样,又得了尊后娘娘的垂怜,将她带来神域,与天?酒殿下一同?作伴。谁能想到?,如今……如今竟死得这样惨,被活生生吸干灵力,灵根干枯而?死!”
令黎身形一晃,后退一步。
谁,谁被活生生吸干灵力,灵根干枯而?死?
尊后手中捧着?一根枯黄的翎羽,久久失神,忽然察觉到?天?酒来了,她将翎羽一收,朝外面喊了一声:“酒酒?”
令黎僵硬地走出,远远看着?尊后,还未说?话,眼泪就掉了下来。
*
知?确死了,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最后只留下一根枯黄的翎羽,干枯僵硬。
令黎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明明知?确离开也就三个月之前的事。她离开那日,虽然将眼睛哭成了红肿的核桃,可是她那样年轻、鲜活,她会哭会笑,离开的时候潇潇洒洒。
那样漂亮的一只凤凰,金色的翎羽划过长空,熠熠生辉,光芒万丈。
如今却?只剩下一根干枯的羽毛,仿佛鲜活的少女?变成了枯瘦的老妪。然而?老妪至少还活着?,知?确却?已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
她想去知?确出事的地方看一看,祈安却?不许她离开神域。原来这月余来,已有十多个神女?出事了。
她们无不是像知?确一样,被吸干了灵力,灵根干枯破损而?亡。
祈安轻道:“你与知?确自小一同?长大,我知?道你难过。若是我能出得去这朝霞宫,我便亲自陪你一起去祭拜她,可我如今这样,我怎能让你去?除了你父尊,谁陪你去我都不放心,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父尊眼下正忙着?追查此事。”
令黎虽然心痛,也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冒险,便乖乖回了自己的绛河殿。
只是每每想起与知?确同?床而?眠的日子,一向睡得沉的她,夜间总是醒来,眼角沾着?泪水,也再睡不着?。
她倚在?窗边,看天?上的星星。
不知?道哪一颗是知?确,更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幻像,明明也没?有相处多久,可她还是会这样难过。那样的难过,就仿佛知?确真的与她一同?长大,相互陪伴了两万年。
窗外树影深深,风吹碎了满地月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耳边传来悠长的曲声。音色清澈,曲调婉转。
令黎仔细辨认,似是有人在?鼓瑟。
她临窗听了一会儿,准备回去躺下,却?见?放在?梳妆案上的燃犀镜亮了亮,荧荧白光照落在?昏昧的房间里。
刹那间福至心灵,是竺宴。
死生面前,之前那些婉转别扭的心情也荡然无存。令黎唤来青耕鸟,去扶光殿。
果然是竺宴在?鼓瑟。
夜色里,青衣少年坐在?月下,风吹过他宽大的衣袍。少年风华月貌,身姿清隽,他的面前是一张十六弦的瑟。
随着?她的到?来,悠长哀婉的曲声戛然而?止。
令黎正要飞进去问他叫她来什么事,却?见?少年刚刚停下的长指一动,一段新的曲子自他指尖流泻而?出。
与方才的曲子不同?,方才一曲绵长之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像是在?诉说?她此刻的心境,故意与她共鸣,好让她能立刻发现他。此刻的曲子悦耳悦心,又像是带了某种诡异的力量,她原本沉重的心情被打散,因为睡不好而?昏昏沉沉的脑子也好受起来。
令黎就坐在?树上,头靠着?树枝,闭目听他指下的曲调,打算等他停了她再进去。
然而?一曲接一曲,他始终都没?有停,令黎靠在?树上,连何时睡过去的都不知?。
第二日醒来,天?已经大亮。
自从?得知?了知?确的死讯,令黎还是头一回睡到?天?大亮。总是半夜醒来就再睡不着?,常常一个晚上只能睡一两个时辰,白日里也打不起精神。
她从?未试过这么难受,怀疑是天?酒的身体影响到?了她。
她睁开眼,便见?竺宴站在?院中,负手看着?她。察觉到?她醒来,他迅速收回视线。
令黎揉了揉眼睛,飞身进院中。
“你找我什么事?”落在?竺宴面前,她仰头看着?他。
竺宴挑眉:“谁告诉你我找你?”
令黎莫名:“不是吗?”
她指了指那张十六弦瑟:“你昨晚半夜弹这个,不就是叫我过来的意思吗?”
难道不是她三个多月没?有来了,他想她了吗?
“不是。”
令黎:“……”
要不要回答得这么干脆,你好歹委婉一下啊,你这样不是显得我自作多情吗?
她抿了下唇:“那你干嘛大半夜鼓瑟?不知?道会把?别人吵醒吗?”
竺宴一脸问心无愧:“我新做出个神器,连夜试试效果,没?想将你引来了。”
令黎:“……”
好吧,算她自作多情。
令黎转身就走。
“等等。”竺宴拉住她。
原本放在?一旁的十六弦瑟出现在?她面前。
令黎微微睁大眼,打量着?他。
竺宴一脸淡定:“我从?不欠任何人,既将你吵醒,那这个赔给你。”
令黎瞧了他一眼,分外有骨气地将头一扭:“我不要,我不爱玩乐器。”
竺宴沉默片刻:“这不是乐器,这是我想出来对付方寸草的神器。”
令黎听到?“方寸草”三字,心中一动。
尊后说?,知?确和其他十多名神女?的神力就是被方寸草吸干的。
她转头看向竺宴。
第38章
“这个瑟可以烧了那邪门的草?”令黎问。
“不可。”竺宴摇头, “方寸草吸食灵力,虽是木灵,却不惧火烧。创世之后, 神尊曾多次试图将它消灭, 却也?无法?, 最终只能将它移去虞渊。虞渊是日落之地?, 众生靠近虞渊都会被吞噬, 神尊便以为?是克制住了方寸草, 至少?让它没有机会祸乱六界。”
“只是没想?到,方寸草竟现世了。”令黎皱眉。
令黎又问:“既然这个草这样厉害, 连你都说火烧不灭, 那像我这样的若是遇见它岂不是就死?定了?”
“你若是与它来硬的, 那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下场。”
令黎:“……”这话说的, 不过一颗草,我还能与它来软的不行?
竺宴低眸看向她:“但?你可以反其道而?行。”
“什么?意思?”
“方寸草没有灵根,只是一颗草, 需要有心之人控制。对方若要害你,你除了与他正面对抗, 也?可以让他不要害你。”
令黎奇道:“如何让他不要害我?他都要杀我了, 难不成他还能被我感化?”
竺宴袖袍一扫,十六弦瑟落回到案上。
令黎困惑地?看向他, 只见少?年重新坐回, 转头问她:“喜怒哀乐, 你选一个。”
“哈?选什么??”令黎茫然。
“选一种情绪。”
令黎不知竺宴要做什么?, 但?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便随口说了个:“那就喜吧。”
竺宴没说什么?,指尖拨动瑟弦, 几个清灵的音符流泻而?出。也?不知什么?曲子,不算特别。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令黎听?着这声音,眼前?忽然浮现出自己本体开花的画面。
她原是一株千年开不了花的扶桑,枝条长得茂盛青绿,此时却是眼睁睁看着那青绿的枝条间长出了粉嫩的花骨朵。她心中一喜,下一刻,却见其中一颗花骨朵渐渐变大、绽开,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眨眼之间,数十颗花骨朵竞相?绽放。很快,大朵大朵的扶桑花便缀了满枝。
瑰红的花朵,青绿的枝条,长在明媚的天?光里,随风舒服地?晃动。
她开花了!
呜呜呜她终于开花了!
喜悦像涨潮,汹涌袭上心头,令黎快乐得眼睛都酸了。手捂住嘴,竟喜极而?泣。
此时,少?年修长的手指摁弦,清灵的瑟声戛然而?止。
令黎眼前?的画面消失。
花呢?她的花呢!
令黎急忙伸手去抓,只抓住一团空气?。
与此同时,她反应过来——这就是竺宴给她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