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27章

　　他不喜欢这样的社会。

　　他不喜欢这个什么样的货色只要完全依赖科技就可以肆意生存的社会。

　　因为在优秀的十都之外，尤其是反抗军驻扎的地方，总是充斥着这样的家伙——

　　爬楼梯会喘、沉迷虚拟网络、成绩平庸、工作效率低下、道德意识并不崇高、依赖新兴科技、天天只会抱怨社会和体制且浑身散发负能量的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们没有足够优秀的能力，对社会和他人没有贡献，更并没有让人肃然起敬的品质，却喜欢用伪善的外表煽动群众无能叫嚣着“平等”、“人权”、和“自由”。

　　他们人人高歌自己热爱这片土地，每个人在网络上是爱国愤青，将现在的政/府认定为敌人，认为只有反抗军能给耀星共和国带来新的未来……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只是一群披着爱国、人权旗号肆意妄为的“爱国贼”和“人/拳斗士”，本质就是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渣。

　　他们其实期待的是“自他们之上人人平等，自他们之下阶级分明”的社会罢了。

　　一旦让这些从内到外一无是处的废物手持高科技武器的最新型号，就可以让十年如一日约束自我的德智体全优新人类命丧黄泉。

　　比如这一次，剿灭区区一个昼城的反抗军分部——一个由大批量无赖势力组成的反抗军分部，就有两名新人类士兵牺牲。

　　这两名士兵是昼城常驻部队的士兵，D级新人类出身，虽然自身本来就不属于优秀的范畴，但不应该被更无能的F级新人类消灭。

　　——这一切都不合道理，这不合掉队的羊就该被吃掉的宿命，这不合这个星球上物种进化弱肉强食的法则。

　　说到底，是人类让自身创造的科技凌驾于人类自身存在能力之上的错。

　　但科技的车轮滚滚向前已经无法阻止，唯一能够纠正这份错误的方式，就是让受限于科技力量的懦弱肉躯进化。

　　因此，他需要传说中的新圣女，需要那个传闻中只有引爆整个圣女实验所才能消灭的新生物。

　　研究它的构造，给限制了自身能力的血肉之躯以新生，让人类的生存能力重新凌驾在科技之上。

　　然后，重新纠人类错误的社会秩序。

　　·

　　休息够了，天野起身，扯去身上的睡衣，露出一身精壮结实的肌肉走向衣架，接过机器人递上的衬衣穿上，一边干净利落地扣着腕扣，一边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但说到新圣女，其实他根本不知道那些家伙长什么样。

　　谣言主要来自于反抗军，据说是爆炸后有部分资料流入了反抗军的手中。

　　按照资料显示，已知新圣女貌似分为两个品种：噬种和生种。

　　噬种生命力比较弱，开发出来立刻就被枪决了，关于它的资料非常少；生种生命力比较强，传闻中身体能变成铠甲刀枪不入，导致火灾的貌似就是它……

　　真相到底是什么，只能寄托于每一次剿灭反抗军所得到的那些历史研究资料了。

　　思考间，天野已经披上了军装，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床上奄奄垂绝的玄千两，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庞，他甚至已经想不起来她的模样，只记得她是个对工作极其不敬业甚至想中途逃跑的废物。

　　沉默了大约两秒，天野冷漠离去。

　　·

　　玄千两很快就被送回了校园城市的医院。

　　急救的诊断报告是：第六、七肋骨因为压迫发生骨折，Vagina（YD）二级轻微裂伤。

　　玄千两被注射了加速再生素，该药物能够促进细胞活性，加快身体康复，但代价是需要大量营养，并且会严重嗜睡。

　　“送来的时候我以为受了多大的伤，结果并不严重。”病房内，医生看着屏幕上的检验报告对一旁的迪雅道，“天野元帅的脾气没有人不知道，尤其是在圣行为上，只管自己高歌猛进……”

　　医生皱着眉看着报告：“这家伙肋骨断裂，应该是意外压断的，发现断裂后元帅大人没有继续摁压断裂处，所以没有更严重的情况，急救用的是B级可融合骨针，固定也很成功没什么问题，要说问题的话……”

　　迪雅看向医生：“她精神出问题了？”

　　“不，倒不至于。”医生扫了眼昏睡中的玄千两，“注射加速剂之前她是醒着的，做了基本检查，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心理辅导，但是情况不严重……”

　　“那问题是什么？”

　　“有两个。”医生指着鉴定报告中的“轻微裂伤二级”四个大字道，“第一点，这里的鉴定报告是错的，我刚才做了复查，是一级，虽然二级和一级区别不是特别大，但这么低级的错误机器人医生平时不至于会犯，看来急救团队的机器人需要维修了。”

　　“一级……那不就是普通的撕裂吗？”迪雅看着报告，“圣女一方过分干涩或者双方相性严重不匹配，都很容易造成一级轻伤或者二级轻伤，可是从现场照片看，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至于昏厥吗……”

　　“可能是被吓晕的吧？毕竟连我站在天野元帅面前都有点害怕……”

　　迪雅问：“第二点是什么？”

　　医生拿出另一份检验报告：“你知道，急救机器人在做急救的时候，总是会做多余的检查，这是刚刚她的PET-CT检查报告。”

　　迪雅接过报告看了眼结论，露出了稍微有些惊讶的表情：“这是……癌症？”

　　医生点头：“没错，而且非常可怕的一点是，她体内的癌细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早已经扩散全身了，单看她现在的体检报告，我简直不敢想象为什么她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

　　迪雅看着玄千两：“但是她就是好好的，像个健康的正常人一样，不但有精力上课，还在天野的床上死里逃生。”

　　医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点头：“是，所以我将她的体检报告提交给了圣女研究所，但是半个小时了，上面也没有回复。”

　　迪雅丝毫没多想：“这说明上面对她身体怎么个情况根本就不在意，说到底她是死是活根本不要紧，只要能发挥她该发挥的作用就好……”

　　“发挥作用？”医生不明所以地看着迪雅。

　　迪雅来到病床前坐下，看着奄奄一息仿佛失去灵魂的玄千两，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像是抚摸着一条奄奄一息的小狗：“这孩子，无论是相貌、性格、绯闻还是来这个世界的遭遇，都是一颗引/弹。只要安排几个演员稍微带带节奏，炸翻那些家伙虚假的团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

　　另一边，校园城市里，关于玄千两被新人类强/暴的消息不知为何在整个校区内部不胫而走。

　　中午十一点半，食堂里，女生们三三两两凑成一堆，聊着关于打工的事。

　　“我一开始就在想，这世界什么都有了，能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觉得有坑没去。”有人感叹着，“我听说去的女生都是去做擦/边/球行业了，什么女/体/寿司宴、什么裸/体围裙女仆，各种猥琐互动，而且有一个直接被强了，肋骨都断了，送回来的时候是坐着会飞的救护车……”

　　“谁肋骨断了？这么惨？我的天啊……”一群女生闻声顿时凑了过来，纷纷咨询发生了什么事。

　　不远处的黄君山看着众人的反应，忽然就想起了大张伟那句话：“听听别人的痛苦，自己的苦顿时也就那么回事了。”

　　有女生立刻报上主角姓名：“好像叫玄千两。”

　　旁边人不懂就问：“玄千两是谁？”

　　“你不认识吗？”一名女生顿时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校学生会的陈梵认识吗？就是那个个子特别高长贼帅那个。他那个前女友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好像见过！”旁边另一个平时在学校就非常热衷于吃瓜的女生顿时想了起来，“据说是性/生活不和谐和陈梵分了手……”

　　黄君山颇感意外地看向那两名女生，她们好像是东校区人文学院的，也不是学生会成员，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住在北校区研究生院的陈梵，更不可能认识玄千两。

　　——她们，是怎么知道玄千两的事情的？

　　“到底是哪个人啊？”旁边的路人还是搞不清是谁。

　　“就昨天弹钢琴特别快那个。”

　　“那个？”周围一圈平时不怎么了解校园八卦的女生总算清晰了女主角是谁，毕竟昨天一首钢琴曲弹得格外高调，之后其他人的演奏再无人出其左右。

　　“哎……也是可惜……长得好看又会弹琴……”一少部分女生听到这里，恹恹地离开。

　　虽然听别人的痛苦故事能缓解自己的痛苦，但这些女生明白，在场的所有女生包括玄千两在内，如今大家都是命运共同体，听多了这样悲惨的故事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无助，痛苦不减反增。

　　但并不是所有女生都认为所有女生是“命运共同体”，又或者说，即使知道彼此是“命运共同体”，有什么用？

　　996的员工也知道打工人都是命运共同体，可为了工资，还是要对资本家点头哈腰。

　　在这场囚徒困境中，大家都在困兽之斗，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少一个人上C级，自己或许就多一点机会上C级。

　　其实，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社畜为了生存逃不开996的内卷职场，女生们也逃不出这个人为制造的充满焦虑、竞争和恐惧的大环境。

　　所以，这些女生虽然为玄千两的遭遇感到恐惧和难过，却无法为她的处境共情。

　　“有一说一，那个女生的钢琴弹得是真的好，这年头，绿茶长得好看还有两把刷子，上帝真不公平，我们这种平凡的普通女生哪儿拼得过啊……她要是上C级了，我们可怎么办……”又有一名女生突然站出来制造焦虑，在此之前，她似乎从未主动发言过。

　　“你以为她天生会那些？稍微有点钱的家里有几个子女没学乐器？你以为是我们呢？”一旁全程围观的女生终于有几个听不下去了，被焦虑情绪带动了起来，反驳道，“你看看昨天上台表演的那些，能唱能跳被选中的，不是专业学过的就是艺术学院的！那些艺术院的学费更是一学期一万多，说白了这个分班根本就不公平……”

　　“也不算不公平吧，毕竟有老师的人考试题目将来也比我们难啊……”

　　“可是我们是几个老师教一群，他们是一群老师教一个，能比吗？他们的题再难，能难到哪儿去？”

　　“哦对了，你们没发现，被老师选中的那些，大部分都长得还挺好的……”

　　“所以说，长得好看的、有钱学过的，随便来两段就被选上了，而我们丑人穷人，只能活该去死……”

　　此言一出，一直叽叽喳喳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聊天的女生们本以为找到了排解自己苦闷的办法，可谁知还没聊几句，反倒是被周围人制造的焦虑情绪带动，让自己变得更加苦闷了。

　　“那个……玄千两现在好像已经不叫玄千两了……”就在这时，人群中有女生小声道，“现在她的学籍档案上名字叫玄大千……貌似是她的老师特别喜欢她所以专门给改的……”

　　“哎？什么？”

　　“还带这样的？”

　　“她不会已经被内定C级了吧？”

　　“哈？凭什么啊？大家不都要参加考试吗？凭什么她可以内定啊！”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只是改一个名字，在这群时刻紧绷着神经的女生眼里，就像是同一批进宫的宫女中突然有人被皇上赐了新名，意味着身份和地位从今天开始将再也不同与从前。

　　打小报告的女生越说声音越小：“而且……我昨天圣教课随堂测试一直不合格……所以下课是最晚的……我听嬷嬷们接了电话说……玄大千好像已经和她的老师做过了……所以她的老师申请她的圣教课直接合格……让她不用和那群小男生发生关系安心学习……”

　　黄君山闻声，不由地侧目看向那名低声说话的女生。

　　说来也是巧，这名女生她有印象，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女生连耀星语都说不利索，她是怎么听懂嬷嬷们之间用极快的耀星语交流的？

　　然而，此刻的焦虑情绪已经被几位节奏大师带起来了，没有人再去质疑事件的真实性，而是开始抱怨——

　　“凭什么玄千两不用考试？”

　　“对啊！昨天是和老师第一次见面吧？初见面就做过？”

　　旁边的女生气得当场就要昏厥过去：“这货就是一只鸡/吧？”

　　“那她岂不是不缺钱？为什么打工？其实就是想卖？”有人被强烈的不公平感气得心口疼，口吐“芬芳”道，“既然那么喜欢做鸡，被捏断肋骨也是活该好吗？”

　　“到底凭什么啊？不是说好的平等考试吗？凭什么给她优待啊？”

　　“对啊？凭什么啊！那我们怎么办啊！我不要当生育机器啊啊啊呜呜呜呜……”

　　一人的抱怨引来了众人的不满，众人的不满引发了所有人的愤怒。

　　原本早已走开的女生们也因为这几个女生所散播的焦虑情绪而变得焦虑起来。

　　不一会儿，负面情绪便蔓延整个餐厅，仿佛下一秒倘若出现星星之火，便会燎原。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可公开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