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271章

　　看到月伯冷淡平静的目光，玄千两这才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哦呦，我这不是……不是心里难受吗，谁遇到这种事不难受不纠结啊？”

　　其实，这些天待在地下室的日子里，玄千两经常会想起这个“磁场”，以及宗教公开审判上的一幕幕。

　　她在想：如果我当时在审判上放弃了挣扎，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那么，我是不是就会输掉最后的神之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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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玄千两其实巴不得自己当初输掉了神之裁判。

　　因为，那样的话，她就能去G级了。

　　她就会因为穷困潦倒而被迫去公馆贩售自己的身/体，在无尽的压榨和崩溃中最终毅然决然地找到月伯，告诉他：“我愿意以生命为代价，加入你的计划。”

　　每当想到这里时，玄千两都会被自己的思想震撼到。

　　好可怕，明明有生路她不走，居然会盼着自己走上一条绝路。

　　可是，骂骂咧咧之后，她又非常理解自己这样的想法。

　　因为，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就是当有很多选择的时候，很难坚定地选择一条路去揍。

　　为什么说穷人家的小孩总是会玩了命地学习？因为穷人家的小孩没得选，不学习就只能吃不饱饭，说不定家里还有六个老人等着祂养。

　　而有钱人家小孩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很多，所以祂们不会孤注一掷，除非这个小孩她真的爱学习，否则祂不太会坚定地选择学习这条路。

　　只有A路是死路，人们才会义无反顾地扑向B路。

　　可偏偏现实不如人意。

　　上帝总是这样对她：A路不是死路，而B路也未必好走。

　　这种选择简直太糟了。

　　像极了她打游戏时做为政治领袖制定的那些政策规则——

　　没那么好但也没有特别烂，老百姓不满意但也没有不满到需要拿起铁锹造/反的程度。

　　最终，所有人都在得过且过。

　　她很清楚这种“温水煮青蛙”就是一种来自于上层世界甚至是这个宇宙对生命体的PUA，可是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她是人，她活在当下，她就是很难做出选择。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觉得A路不太好，但要过也能凑合过；而B路看起来好像好一些，但说不定自己根本走不通。

　　于是她总是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看着，发现天已经黑了，那就先回家吧，反正家里早有爸爸为她做好了三菜一汤，妈妈也会哄着她说：“没关系，千两，爸爸妈妈在，你慢慢选。”

　　而现在的她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了。

　　在那个世界有人给自己兜底，可以把自己的犹豫不决解释为“有点小资本的任性”。

　　可是，在这个世界呢？

　　上一次，她可以慢慢忘记新人类在自己面前杀死自己的同学的恐惧与愤怒；这一次，她说不定就可以慢慢忘记新人类将自己关在黑暗中一个多月、让自己赤/身游街、把自己泡在动物血中甚至想让旧人类和她当中表演那种事。

　　那，下一次呢？

　　她就像是一些被丈夫家暴却不离婚的女人，第一次选择习惯了一个耳光，下一次就会习惯被踹一脚，直到最后可能甚至会觉得哪怕是一顿拳打脚踢，只要没打特别严重，好像也可以忍受了。

　　人这种动物好可怕，越不想做选择，就越会规训自己适应现在的生活，直到彻底变成了眼下生活的奴隶，彻底麻木。

　　不行，她必须逼自己一把，记住痛苦，保持愤怒。

　　“哦呦……”玄千两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哭丧道，“下辈子让我做一颗石头吧，我不想当人了，烦死了，我不想思考……”

　　说着，她再次抓住月伯的袖子，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坚定道：“来吧来吧，我拼尽全力让自己做出不符合我性格的选择，我也相信你会拼尽全力不让我死掉，对吗？”

　　月伯闻声回眸，看向玄千两，半晌后，颔首道：“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玄千两瘪着嘴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下周？下个月？”

　　“从今天晚上开始。”月伯斩钉截铁道。

　　“啊？”玄千两震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不至于这么急吧？”

　　“很急。”月伯说着，将一张时间表投射在空中道，“现在是年末，明年初十五号过后，就是新一届大选。”

　　“大选？”玄千两看向表格，“是大总统的选举吗？”

　　“是。”月伯道，“大选的年份，历来是最乱的年份，今年又牵扯到对地球未来的规划和政策，左教和右教的精力会全部投放在选举中，这是最佳的实验时间，即使这段时间内发生一些意外事件，也有机会利用和大选相关的事件压下。”

　　玄千两正了正神色，她懂这个道理。

　　几乎所有国家，选举时期，经常会发生很多没头没尾的事件。这些事件往往属于政/党之争，是政/治，身为打工人的普通警察根本管不了。

　　所以，选举阶段总是会有很多龌龊的事在这段混乱时期浑水摸鱼。

　　“一旦大选结束，新官上任，你会受到更多的关注。”月伯道，“那时候，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够悄无声息地进行实验，所以在三月份大选结束之前，我们要尽可能拿出一定的结果。”

　　“知道了。”玄千两叹气，“我会全力配合你。”

　　“对了。”月伯沉了沉神色道，“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

　　那天之后，医院里的“玄千两”被接回月伯家居住，并靠着月伯再一次的“狸猫换太子”，让真正的玄千两成功地以大病初愈的身份从地下室搬回了可以看到天空的家中。

　　没有抓拍到有用内容的记者们并不死心，纷纷私联玄千两，希望能以高价邀请玄千两私下接受专访。

　　而玄千两则一一拒绝，并在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后，于星元2019年12月27日当天，找了几家比较主流的媒体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上，玄千两坐着轮椅，由机器人推着她进入现场。

　　她全身上下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脸憔悴，整个人形如枯槁，即使裹着绷带和厚重的大衣，外人也不难看出如今的她似乎已经瘦得脱了相。

　　“这……这是……”

　　“怎么会瘦成这样……”

　　台下的记者顿时一片哗然。

　　趁着大家还震惊于自己此刻的外表无法回神时，玄千两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当场将鼻涕和眼泪蹭在了话筒上，甚至对着镜头和外人的面表演起了她拿手的搓脸扯头发碎碎念大戏。

　　直到机器人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才有一名来自于中央科学院圣女研究部下属医院的主任医生上台代她发言道：“玄大千自从宗教公开审判之后精神状态就很差，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初步认定为可能是审判过程带来的惊吓过度，目前来说她不宜继续在媒体上曝光了，静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那月伯大人怎么说呢？”

　　“对啊！月伯大人什么看法？”

　　“她的托名生育还会继续吗？”

　　台下的记者追问道。

　　“托名生育肯定是会继续的，以她的状态壳生都会对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医生认真地答复道，“只是她的精神状态目前一直不是很乐观，月伯大人非常担心她，所以目前安排她在安基拉斯精神疗养院进行治疗，如果仍然治不好，将考虑安排在中央科学院圣女研究部附属医院进行救治。”

　　“安基拉斯？”

　　现场记者顿时一片哗然。

　　安基拉斯精神疗养院是赫赫有名的圣女精神病院，由中央科学院圣女研究所直接负责，按常理来说，能住到这里的圣女，90%都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基本上告别了正常人的生活。

　　只是，这些圣女的繁殖契约对象可能不舍得送她们去隐乐园，所以为她们创造了这样的一个“缓冲地带”。

　　但是，大部分精神出现问题的圣女在安基拉斯居住时间都不会超过五年。

　　因为，爱情是会随着人们的喜新厌旧而消散的。

　　或许曾经某个新人类对某一个圣女真的爱得无法自拔，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疼痛的消散，相比一个已经疯掉的疯女人，又有多少新人类能够坚持过去的爱情，放弃外面的花花世界呢？

　　显然，能坚持下来的人本来就是少数，而愿意坚持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而就在这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玄千两忽然又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喃喃着：“呜呜呜呜……我好害怕……我没有要杀人呜呜呜……我好害怕……是血……血……呜呜圣母大人请您原谅我……呜呜……”

　　此言一出，对于现场的记者而言简直是绝杀，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拍照议论。

　　不少新人类记者拍照结束后，纷纷面色复杂地看向这位曾经短暂成为过耀星文娱板块顶流的地球圣女。

　　庞大的流量成就了她在大运动会上精彩的表演，但同时也摧毁了她或许本来可以平静的一生。

　　所有人都知道，德不配位的她从高处坠落是迟早的事，只是，这一天似乎来得也太快了些。

　　玄千两此刻的状态很快就在网络上发酵，一些看过神之审判现场的人听了玄千两的话，一下子就猜到了可能是当时杀死生武兵的情景对玄千两造成了精神打击。

　　毕竟，哪怕是新人类也会有很多人因为镇压反抗军而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更何况是一个可能连小动物都没杀过的圣女呢？

　　至于其他不知道神之审判的外人，则以为是游行示众和泡血池让玄千两意志崩溃，产生了当初杀死了天野的错觉，于是在恐惧与自责中出现了精神问题。

　　为此，有人惋惜，有人兴奋，有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有人恨不得宣布今天过年了，还有人吐槽宗教审判太吓人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总而言之，网络上众说纷纭，却很快便再也无人关心玄千两的身体情况，这一页荒唐的闹剧，仿佛从这一天起，便被旁人翻了过去。

第228章 22724.76

　　星元2019年12月29日。

　　在耀星共和国的2019年即将结束的这一天, 圣都境内发生了一场离奇的爆炸案件。

　　爆炸位置位于大圣园阿斯姆区01213号街道4303目，虽然大圣园是整个圣都最繁华的区域，就像是纽约的曼哈顿, 但阿斯姆区是一片不起眼的住宅区，属于大圣园的郊区。

　　而就在这片区域的某个街角的地下“城市井”的地面检修点, 发生了一场由高压锅引起的爆炸案。

　　虽然此次爆炸案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害，也没有对检修点造成任何实质性破坏, 但是，该案件还是引起了圣都所有警卫部门的高度警觉。

　　因为, 这次爆炸案涉及到了十都最重要的基建——

　　“城市井”。

　　它位于城市内地面以下极深的位置，那里就像是地下的另一个世界。

　　它埋藏着供、排水设施，对内、外交通设施，能源供给设备, 邮电通讯设施，内、外网覆盖设施、防灾设施以及各种智能交互设备和线路。

　　如果说十都是一堆高端的组装机零件，由一条条线路连接到主板上, 组装成为一台台实力雄厚、运作一流的现代化智能城市，那么它所有的“走线”，都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主板的背面——也就是城市地下的“城市井”中。

　　耀星政府很清楚, “城市井”这种基建设施，是十都的命脉。

　　所谓的“革命军”如果想在当代科技社会找到一条攻破耀星共和国王城的捷径, 那么, 让基建设备瘫痪是最优选择。

　　破坏“城市井”, 就是让基建设备瘫痪的方式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圣都这座摄像头覆盖率超过120%的城市内, 几乎所有地面的“城市井”维修点附近都是警察局、消防站和市政单位等特殊的政府部门。

　　耀星政府必须保证但凡有任何人敢袭击“城市井”，就让“它”无法活着离开耀星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