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44章

　　白金色的碎发，立体英俊的面庞，尤其是那一双异色瞳孔，左眼墨绿、右眼褐黄，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有一种异域风情的妖娆感。

　　“现在感觉怎么样？”对方在玄千两的身旁坐下。

　　“我……我怎么了……”玄千两张了张嘴，声音嘶哑。

　　“没什么，血糖过低休克了罢了。”医生温柔地笑着，“平时要好好吃饭，不要节食，KPP21不是普通的兴奋剂，它以前是用在战俘身上的，它会加速你的新陈代谢，这时候如果营养跟不上，身体肯定就扛不住了。”

　　玄千两纳闷，她每天不但好好吃饭了，而且顿顿饭都吃得饱饱的，怎么会有这么强列的饥饿感呢？这次注射了兴奋剂就不说了，以前的饥饿感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可正当她想开口询问时，医生一直带着笑意的双眸忽然严肃了几分，眉头微微蹙起，瞳孔瞟了眼左上方，示意玄千两向上看。

　　玄千两的余光顺着看上去，发现是一台蓝色摄像机正直直地对着自己。

　　她顿时更加迷惑了——

　　医生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为什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问出口呢？

　　疑惑归疑惑，玄千两也不想给自己惹事，她只能缩了缩脑袋：“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乖，这就对了。”医生顿时笑了，伸手摸向玄千两的额头。

　　玄千两自从打工之后就有了新人类恐惧症，她看到手指伸向自己的那一瞬间想要躲避，可还来不及躲开，对方的指腹就已经覆盖在了她的额间。

　　冰凉的温度自额头温热的皮肤上散开，对方手指落下时的动作是非常轻柔的，让玄千两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发烧时爸爸总是用手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还烧着，一时间，眼泪顿时又不争气地又流了下来。

　　为了停止自己流个没完没了的眼泪，玄千两努力让自己想点别的。

　　她的视线落在医生从白大褂里透出来的衣服袖口上，发现袖口的纽扣上正是中央军的标志。

　　医生察觉到了玄千两的注视，笑着拉开白大褂，露出胸前的徽章：“我是中央军第0号军圣女研究所医疗技术部的医务科研员，你可以叫我卓曜，因为圣女对药物产生特殊反应属于圣女研究所的管理范围，所以我被安排来负责你的身体情况。”

　　“哦……嗯。”玄千两小声应着。其实医生不用给自己解释他的身份，反正自己也搞不懂不同的中央军都是干什么的。

　　医生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放在玄千两的手心：“在使用KPP21期间，但凡你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就吃一颗，它会缓解你的身体症状，但切忌不要过度依赖，一天服用次数尽量不要超过三颗。”

　　“嗯。”玄千两抓过小瓶子，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等大运动会结束后，我会给你注射稳定剂，到时候就不用继续服药了，现在就好好睡一觉吧。”卓曜医生说着，起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瞬间又安静了下来，除了身旁守护自己的机器人偶尔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整个世界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物。

　　玄千两吞了一粒药丸，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顿时好受多了，她悄悄抹了把眼泪，本来想就这么躺平一觉睡到天亮算了，但余光无意中扫过房顶的蓝色摄像头，她顿时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破罐子破摔。

　　于是，她左手摁住右臂的血管拔出留置针，右手捂住还隐隐有些抽痛的腹部，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弯下身子穿鞋子。

　　艰难地起身离开医务室，玄千两搭车到艺术大楼，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音乐教室。

　　一进门，她第一件事是装作犯困揉了揉双眼，其实是用视线偷偷环视了一圈教室，寻找蓝色摄像头。

　　在确定唯一的一台蓝色摄像头就在钢琴上方时，玄千两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拿起一旁桌上的曲谱翻看课程。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夜晚雨停了，但空气还是潮湿的，晚风有些凉。

　　玄千两随手抓过毯子披在肩头，双手搭落在钢琴键上，看着谱子缓缓起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这首曲子格外的简单，又或者睡一觉之后精神饱满，她觉得今天的曲谱并没有前些日子的难，只要她静下心，就能感觉世界的节奏都缓慢了下来，每一个音符的节奏她都能准确地卡在点上。

　　一曲演奏完毕，玄千两略显激动地给自己鼓了鼓掌。

　　而同样激动鼓掌的，还有节目组的PD大人。

　　作为一款基本完全靠天野元帅刷脸才有了收视率保障的节目，玄大千作为为数不多的吸睛IP，不但有着合格的基础资本和足够的话题度，居然连业务水平也是一等一的！

　　要知道，她刚才演奏的可是耀星共和国有名的《辉飒尔协奏曲》啊！

　　这是每年新人类成人礼时，尽星大教堂都会演奏的一首成人曲，指法虽然算不上特别难，但其轻快亢奋的节奏和流畅的声线，对于所有学习钢琴的圣女而言，都是通往上层钢琴学者的必修路！

　　如此一来，今晚节目的剪辑，他们几乎不要花费太多的功夫去剪辑，就能将玄大千“努力、可爱、呆萌、天才”的王道人设立稳。

　　但是，现实中往往存在很多不喜欢这种理所当然的王道剧本的人。

　　对于理所当然的C位，非粉丝很难被圈粉，粉丝觉得自家“主子”没有竞争压力也不会大量砸钱。

　　所以，如果真想让玄大千红出圈，必须花足够的功夫稳固一下她的粉丝基础，让她的粉丝感受到竞争压力，也就是说要——虐粉。

　　粉丝们替自家主子感觉到委屈了，才会爆发出“钞能力”。

　　可是，如果给玄大千一个王道人设，再靠虐粉替她固粉，那么到头来几乎大部分观众的记忆点都只会聚集在玄大千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圣女的集资再怎么高都是有限度的，强捧一个人会不会成功没人知道，就算大火到最后可能红出圈的也只有玄大千，而不是这个节目。

　　所以，相比虐粉，其实还有一种让玄大千甚至这个节目里很多人火出圈的方式。

　　那就是……捧杀她。

　　制造夸张的王道人设让玄大千在高位稳居不下，再偶尔剪辑一些大家对她“德不配位”不满的眼神小镜头。

　　在其他社交平台上买热搜，拿月伯和天野作为噱头吹捧她，疯狂买拉踩热搜引起新人类的反感。

　　人类是一种很喜欢自以为是的动物，相比电视节目直接告诉他们某个明星是什么样子的人，他们更喜欢盯着综艺的每一个细节自己去推论某个明星真实是什么模样。

　　既然大家都这么喜欢自作聪明，那节目组干脆就顺从民意。

　　引导观众们在节目中自己摸索玄大千的“本质”，一旦观众们得出“节目组在捧她，但她其实没本事还买热搜，德行有问题，蹭两位元帅热度”的结论，那么，观众就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并在互联网广泛传播。

　　黑料总是比红料在互联网传播的速度快，越来越多的观众甚至路人出于逆反心理会想让玄大千吃瘪，从而去关注这个节目甚至更多的圣女。

　　而为数不多明眼的人和被虐得体无完肤的玄大千真爱粉，也一定会拼死抗争。

　　那时候，粉也虐了，圈也出了，这个节目百花齐放的时代才会到来。

　　至于玄大千黑红之后的路是红是黑，其实要红要黑都很简单。

　　互联网的记忆说长很长，陈年旧账都能挖出来；说短又很短，一个热度很高的事隔天大家就会健忘。

　　就看大运动结束之后，玄大千能不能找到靠山，用资本力量替她扭转乾坤了。

　　于是，当玄千两趴在钢琴上睡觉醒来时，一拿起手机，就看到了贾斯丁发来的排名报告：【恭喜你，玄大千，你获得了本次选拔，第一个TOP的名额。】

第38章 3787.46

　　看到自己的初评级, 玄千两懵了。

　　黄君山说过，她们这档综艺节目的放映时间是周三、周五和周天的早上十点半，今天虽然是周三但现在还不到六点, 说明自己这个初C并不是新人类投出来的，而是老师们选出来的。

　　可老师选人应该向来是以综合实力为主的, 自己昨天用药之后就晕厥了，何德何能会被选为初C呢？

　　节目组该不会真的要把自己祭天吧？

　　玄千两觉得,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了解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剧本之中，万一对自己不利, 得想个办法逆天改命。

　　·

　　今天是个大晴天，体育课在室外密林中进行。

　　玄千两刚一到操场上，正准备去找黄君山探探情况，就被一群不认识的女生拦住了去路。

　　“你的身体没事吧？”有女生一脸关切地问。

　　“我……”玄千两正在心中回忆着这些人是谁, 余光扫过头顶的蓝色摄像头，顿时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玄千两还没想好说什么，又有一个女生“元气满满”道, “还剩五天就结束了，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得到了成长！”

　　“对！没错！其实我以前参加过很多竞赛, 我都没有成功过，我对自己一直不自信, 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我反而能在这么残酷的环境下撑到现在, 我对自己的成长已经很满意了！”

　　“我们的路还有很长, 如果太在乎结果的话，沿途美好的风景不是都看不到了吗？”

　　“对对……”

　　几个女生凑过来叽叽喳喳道。

　　玄千两：“……”真就开始演综艺节目了呗？

　　她本来想说“我不认识你们”, 但又怕这句话一出口，新闻就变成了：首C傲慢无礼, 德不配位。

　　于是，只能装模作样和这些女生套近乎。

　　但是她人还没开口，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她的腰肢上，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的香味。

　　只听那脑袋的主人慵懒道：“我说，你答应联系上某人之后就帮我，我才和你结盟的，怎么，联系上之后就打算过河拆桥不要我了？”

　　玄千两顿时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紧张地侧头，和朱祁的脸颊只有不到一分米的距离。

　　朱祁化着细致耐看的妆容，眉长而细，眼大而魅，肤白又莹润，修容极浅，腮红若有似无，口红用的是暖人的豆沙色，整体妆容呈饱和度极低的皮粉色，和前两周的枫林红比起来少了飒气和攻击性，多了娇柔和妩媚。

　　玄千两不是弯的，但朱祁的美颜暴击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她下意识有些慌乱地侧开了头。

　　玄千两心里清楚，朱祁是不可能不知道大运动会其实是综艺节目的这个事实，她明知蓝色摄像头的功能还要在摄像头下和自己这么亲热的理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她要利用摄像头去谋利。

　　可是，朱祁的脑子可比其他人好用多了，和她对话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谨慎些。

　　玄千两想推开朱祁，对方却一脸毫无所谓的样子，不等玄千两开口，反倒是抢先一步指着前方的四个女生开口道：“苏兆熙，李明恩，张天雨，邓潇潇，你们几个，和你们老师的奴隶在后花园的凉亭里5P的时候开心吗？”

　　四个女生顿时脸色一青。

　　虽然在场的不少女生为了搞到考试的小道消息都私下用身体做了交易，但谁不想在镜头前保持冰清玉洁的形象？

　　其中那个刚才还元气满满的女生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神经病啊是不是！”

　　“哎呀？是我看错了吗？”朱祁叹气，“前天下午在艺术楼后面……”

　　“你闭嘴！”另一个女生也慌了，“我没有！”

　　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精明的女生立刻开始擦眼泪：“朱祁，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之前就是你挑拨离间欺负玄大千，你怎么现在这样……”

　　“是啊……我很早就想说了……”最后一个女生也忙哭了起来，“我们现在处境已经这样了，应该友爱团结……”

　　“所以我手机里面的视频可以给每个人都看咯？”朱祁根本不接她们的话，说着去掏手机……

　　“你疯了你——！”哭泣的女生们顿时怕极了，冲上来要抓朱祁的手。

　　朱祁却举起空空如也的手，扯着嘴角露出几分讥诮的表情道：“体育课带手机多麻烦呀，我为什么要带手机呢？”

　　四个女生小脸瞬间白得和纸似的，合着她们全都被朱祁在镜头前面耍了。

　　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还有站在玄千两附近的几十名女生，她们原本都在计划着如何和现在的C位拉上关系，结果被朱祁这么一搅合，谁上前去都是找死。

　　“你说说你们，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知道吗？”朱祁叹气摇头，“新人类辛辛苦苦培训你们，而你们却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和奴隶搅合在一起，你们对得起新人类的培育吗……”

　　“你——你——”几个女生实在是不敢再当着摄像头闹起来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只能僵在原地。

　　这时，旁边有女生看不下去了，又或者说想利用这场局替自己刷存在感，立刻参与了进来，指着朱祁道：“不论别人做了什么，她们做错了有老师、有新人类出来指责，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在这里搬弄是非！”

　　玄千两定睛一看，来人居然是李紫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