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女之地 第62章

　　旁边的朱祁一听，忍不住捶地哈哈大笑。

　　天色已晚，她的笑声在逐渐褪去夕阳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等笑够了，朱祁才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好家伙……好家伙……玄千两你看看你招的什么队友……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碧贡熙没懂朱祁在笑什么，更加迷茫地看向玄千两。

　　玄千两这才露出微妙的表情，有些犹豫地凑到碧贡熙耳边问：“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蓝色摄像头是什么东西吧……”

　　碧贡熙迷茫地看着玄千两问：“什么东西？”

　　玄千两顿时感觉自己心梗，她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明天醒来再说吧……我好累……我要睡了……”

　　“哦，说到夜里换班，我本来要说这件事，被刚才的那波人打乱了。”碧贡熙忙道，“我是这么想的，今天你劳累了那么久，所以今晚由我和朱祁同学轮流守夜，你好好睡，明天还是要拜托你了，玄同学你看行吗？”

　　“嗯。”

　　玄千两实在累得不行了，上下眼皮都在打颤，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

　　今夜小风微凉，水边有些冷，但好在有篝火驱赶寒冷。

　　玄千两闭眼不到十秒，就传来了平而稳的呼吸声。

　　眼见着玄千两就这么睡着了，碧贡熙脱下自己的运动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搓了搓自己有些凉的胳膊，向火堆凑了凑坐下，转头看向朱祁，打算把刚才对玄千两说的话重复一遍：“朱同学，今晚你我……”

　　“听到了，我没聋。”朱祁当然知道玄千两的重要性，虽然她看不惯碧贡熙的圣母病，但也知道大局当前怎么样做是正确的。

　　“那这样。”碧贡熙从另一张包裹好的芭蕉叶中取出一堆杂草，搓了搓开始编织，“朱同学，我觉得晚上我们也不能闲着，咱们一起做一些明天可能会用到的陷阱材料吧，这样也不困……”

　　朱祁翻了个白眼，却老老实实地向碧贡熙靠了靠，开始学着编织，编着编着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还开口问：“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有勇气活到现在的？”

　　碧贡熙知道朱祁是在嘲讽自己，也不生气答：“我的确也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资源，长得也不好，挺到现在也挺奇怪的，但是吧，我觉得还是要努努力，成为C级以上……”

　　碧贡熙一边编绳子一边道：“人类历史每次都是小部分精英在推动的对吧？既然全世界最好的教育、最棒的资源和最优秀的男人在这里，我觉得，这个世界里那些像周总理、毛爷爷一样优秀的男人，也一定在存在于这里，如果能有机会接触他们，他们也一定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错误……”

　　“错误？”朱祁笑喷了，忍不住连连捶地，“哈哈哈哈……”

　　“我说的话有问题吗？”

　　朱祁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问：“所以说你们这种二极管的思维真是笑死我了，就你这样玄千两也要拉来组队，笑死我了……”

　　碧贡熙有些紧张地看着朱祁道：“朱……朱同学，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朱祁停止了大笑问：“你知道我们国家开放三胎和出现离婚冷静期了吗？”

　　“知道。”

　　“你觉得国家这么做是为什么？”

　　“因为生育力低下……”

　　“是，就是因为生育率低下，明明我身边的那些婚驴一个比一个积极下崽，但生育率还是下降了。”朱祁道，“你觉得，如果我们的世界也变成这边这样了，我们的政府和耀星政府，谁会做的更绝、更过分？”

　　碧贡熙怯怯道：“称呼已婚女性婚驴不好吧……”

　　“我问你话呢，你管我称呼那群废物什么。”

　　“那……”碧贡熙想了想，“也不一定会这么做吧……”

　　“不一定？你确定？”朱祁的神色很冷，“换个角度吧，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下1000个男人，那你会怎么合理利用这1000个男人？你会给他们人权，让他们自由选择吗？”

　　碧贡熙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她犹犹豫豫道：“不是有科学证明，女人和女人之间也能造孩子吗……”

　　“忽略这一点，假如必须有男人。”

　　“那……”碧贡熙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是我，我会把他们抓起来，关在一座密闭的城堡里，让他们玩命学数学、玩命锻炼身体，除此之外我不会让他们学习任何实用的知识，免得他们造反。”朱祁道，“我会禁止他们去自/慰、禁止他们搞同/性/恋、禁止他们有性/生/活，这样才能确保精/子的质量，才能确保我的子孙后代的质量。”

　　碧贡熙喃喃：“这……”

　　“不光如此，我会在他们25岁之前，每天用机器压榨他们100次，甚至500次。”朱祁道，“因为男性虽然一辈子都有精/子，可是越年轻质量越好，至于他们之后是不是会因此残疾，那我无能为力，因为我保护的是人类的未来。”

　　“……”

　　“当然。”朱祁补充了一句，“出于人道主义，我会用七星级待遇照顾他们到他们死去。”

　　碧贡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朱祁，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是，这么做很伪善啊，他们还是受到了实质的伤害，被剥夺了身为人的选择权……”

　　朱祁冷笑：“那你有不伪善的做法吗？”

　　“我……”碧贡熙想了想，“如果现实无法改变，我也想寻找一个平衡的解决方案，至少我会在科研上努努力，就像是这边世界有科学家在努力缩小胎儿的大小减轻孕妇痛苦一样，我会让他们每天能够产生的精/子数量变成十倍，这样就能减轻每天压榨他们的次数……”

　　“原来如此，你一边觉得我伪善，一边又在我伪善的计划上做一些补救措施，你就不伪善了是吗？朱祁反问。

　　碧贡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怯怯地问出一句话：“朱同学，所以你这是，在……在替新人类现在的所作所为洗白吗？”

　　朱祁不意外碧贡熙会问出这种问题，她没有再去搭理碧贡熙，而是低下头继续编织自己手头的绳索。

　　这三周内，她思考了很多很多，非常多。

　　从她还是个健康的女生那一刻开始，到后来为了生存成为蝴娜的爪牙，再到后来遇上狩伦，直到最后因为横纹肌溶解综合征被迫住进了医院……

　　她在这段短暂的时间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想法也发生了无数次转变。

　　起初的时候，她像所有女生一样，被拐到异世界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要回家，再加上迪雅的恐吓和威胁，她害怕这种把女生当做生育机器的地方，哪怕她在地球生活得并不快乐，她也想要回去。

　　可是后来，随着每天阅读新闻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她突然意识到地球是没有胜算的，耀星共和国在科研领域已经发达到几乎魔幻的程度，只要耀星共和国突破了最后的空间转移难关，地球就只是待宰的羔羊。

　　那一刻她陷入了迷茫，即使嘴硬说无所谓，但实际上，她很害怕、很无助、很惶恐，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知道她最后的栖身之地在哪里。

　　直到最后，也就是前几天，她因为生病住进了医院，她第一次设身处地生活在耀星共和国中，那一刻她突然才意识到，原来她是有选择的，那就是——

　　抛弃身为地球人朱祁的身份，成为耀星共和国的一份子。

　　这种想法很可笑吧？

　　这个想法诞生的那一刻，连她自己都笑了。

　　可是，当她因为狩伦的关系被送入圣都最好的圣女医院、看到除了地球女生之外的本土圣女时，她的笑容却凝结在脸上。

第52章 5182.84

　　横纹肌溶解综合征在落后的地球都算不上什么要命的大病, 在医学水平高度发达的耀星共和国就更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发病后短时间内不能高强度运动是医学也不能改变的现实，为了尽快克服这个事实, 让朱祁至少有能力挺过大运动会的基础考试，狩伦思前想后, 决定将朱祁送往大圣园的医院。

　　大圣园是圣都最豪华的校园都市，全球圣女最想入住的园区TOP1, 圣女群体中的富豪和精英全部都聚集于此。

　　这里的医院有着世界一流的康复培训，尤其是中医康复治疗中心更是卫生院直属单位, 在面向圣女的身体理疗方面的技术水平更是稳稳的世界第一。

　　那天入住医院的朱祁，看到的是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色——

　　一眼望不到顶的圆形医院大楼直插云霄，中空为旋转步行电梯的透明结构，视线所及之处是被阳光覆盖的敞亮空间, 穿着病号服的女生们人手一台机器人跟随在左右伺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很安逸。

　　一台冰箱机器人推着一辆轮椅划了过来，对着发呆的朱祁道：【你好, 朱祁，我是工号为0395385934的护工机器人，接下来由我带你前往对应的诊室就医, 在此期间你可以坐下休息，有什么问题请吩咐。】

　　朱祁带着一脸错愕的表情看向机器人, 又扭头看向狩伦。

　　他此刻正戴着黑色的面具, 站在医院外道：“按照律法规定, 任何没有授权的新人类都不能进入‘圣女专门空间’，也不能在‘圣女专门空间’的边界露出真容, 我不能继续前进了，接下来它会负责照顾你去看病, 好好养身体吧，我走了。”

　　“好。”朱祁小心翼翼地坐在轮椅上，机器人将她推向中空旋转电梯。

　　一路上，朱祁和不少女孩擦身而过，她们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三两个聊着天说说笑笑，有的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对旁边的女生抱怨着什么，有的跑跑跳跳打闹……

　　眼前的一切太过于和谐，以至于朱祁揉了好几次眼睛，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朱祁面前——

　　是孙悦谣。

　　就是当初那个被几乎所有女生投票为C级以下淘汰、临离开时怒吼全体女生是“婊/子”的那个女生。

　　孙悦谣瘦了，短短的三周时间内，她居然从体重身高双180的体格瘦到了看起来只有最多130斤的样子。

　　瘦下来的她虽然依旧不漂亮，可是胖瘦均匀的她现在看起来很清爽，气质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哎呦，这不是朱祁同学吗？大红人……”孙悦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显然没有善意。

　　等来到朱祁面前，孙悦谣居高临下地看着朱祁，上上下下打量她身下的轮椅道：“大美女，看你的样子最近混得不怎么样啊？怎么，想混到C级以上的日子不好过是吧？”

　　朱祁无视了她，闭上眼睛休息。

　　“也是呢，有些女生啊，就算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不照样是废物一个？”孙悦谣在旁边双手环胸笑，她用手环扫了一下朱祁的耳钉，一边翻她的档案一边道，“就那么点运动量，你说，到底是身体有多差才会得横纹肌溶解综合征呢？”

　　“……”

　　“哦，对，最近我上了不少关于胎儿啊、怀孕啊、基因管理啊这些课程，我知道了，不是身体差就会得横纹肌溶解综合征，也不是身体好就不会得，是因为……”孙悦谣露出极为冷漠的眼神，瞪着朱祁一字一顿道，“全部都是因为基因，基因好的人天天熬夜也不见得会患癌，基因差的人随便肝一点就一身的毛病，所以有些人的父母才会五六十岁就住ICU诈捐，你说是吧？朱祁同学？”

　　朱祁额头的神经顿时抽了一下。

　　去年底，她父亲因为突发脑梗而住院治疗，那段时间，在亲戚的建议下，母亲将藏在家里床底下存了快二十年的所有现金、镯子和邮票全给了弟弟，让他存在他自己的账户里，然后反过头装家里一无所有，逼自己利用人脉在学校转发水滴筹替父亲渡过难关。

　　最后，住院的钱全是靠募捐得来的，母亲发现好心人的善款来得奇快无比，顿时变得贪得无厌，还找在县里做医生的舅舅帮忙开虚假的医药单，结果舅舅手段低劣导致有同学质疑真实性，一度害得自己差点在学校社会性死亡。

　　好在老天开眼，没过多久父亲就去世了，那些质疑自己的人忌讳生死，抱着“人都死了”的心态没有继续找自己的事，这件事才过去。

　　但是，外国语学院里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孙悦谣好像是德语专业的，知道这个传闻也无可厚非。

　　“我好像没招惹过你吧？”朱祁深吸一口气问。

　　“哎？你不知道吗？”孙悦谣故意露出很夸张的表情，“迪雅给我们这些C级以下女生看了投票的结果，每一个投了我的家伙，我可是都记住名字了。”

　　朱祁这才睁开眼，瞥了孙悦谣一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当时你没投别人？”

　　孙悦谣一时间语塞。

　　朱祁又问：“是我在投你票之后，还道貌岸然在理由那一栏批评你了吗？”

　　孙悦谣沉默，当时迪雅念了不少人对自己不堪入耳的评价，但其实写下那样自以为是评价的女生只占1/3，其他的女生即使投了票也没有说多么难听的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也不愿意针锋相对。

　　“而且你觉得你被选定为C级以下，是我们就能做决定的吗？”朱祁道，“让我们做决定只是为了让我们内部分裂，真正做决定的从一开始就是新人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孙悦谣脸上犀利的表情逐渐放缓了下来。

　　的确，后来她通过接触本土圣女知道了等级评判的规则。

　　这是一个现代文明发达度极高的科技大国，虽然有些制度在她看来非常离谱，但是文明的国度必然有着健全的法律，一切都要按照法律法规办事，不存在某几个人说了就算，更不可能存在几个圣女说了算的情况。

　　说到底，当时的投票就是一场囚徒困境，利用每个人都想自保的心理换来相互剥削的场景。

　　在当时那个场景下，没有女生敢在投票的时候选择弃票，毕竟前两个违背迪雅命令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所以，当时的那场投票中，那些只是投了票而没有对同胞落井下石的女生，已经做得很好了，实在大可不必用犀利的言语去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