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神游戏中扮演NPC 第246章

作者:木兮蜻蜓 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无限流 爽文 穿越重生

  《黑鸢尾议会》副本。

  新生的黑山羊之主看着手里刚抽出来的血淋淋的食物——

  十二道被掐住根部的触手,看起来像一滩被撒了红色辣椒面与黑色油醋汁、不断抽搐的小八爪鱼,湿润、黏腻、冰凉、鲜活、多汁。

  这是祂从那个人类体内取出的、宇宙中仅剩与祂同源的旧神之卵,是祂稳定神格的最后一道门槛,营养丰沛、易于吸收,并不存在“制成干货以备不时之需”的必要。

  但奇异的,祂并没有即刻吞食的欲望。

  因为祂身体中“人”的那一部分在抗拒,而基于对自身构成中无法抹除的重要部分的尊重,祂选择暂时停止进食。

  ——顺带一提,“干货”这个词也是从祂的人类记忆中抓取到的。

  “嗬……嗬……”

  被取出寄生物的艾伯特躺在伊瑞丝怀中,不断像被烫到一样抽搐,尸体一样青白的皮肤爆出细细密密的青紫血管。

  他很顽强、灵魂的形状也很美丽,曾是一位优秀的宿主,所以“仁慈的”黑山羊之主在扯出食物的时候给他一次性输送了对人类来说可能撑爆的生命力,想看那躯壳里沉眠的灵魂是否还有醒来的可能。

  ——就像看一只在雪地里冻僵的麻雀能否在火焰上复苏。

  祂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点,比如等艾伯特醒来或者彻底死去后再进食,那大概会花费几个小时,或者几年……无所谓,时间对于祂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等待也并不无聊。

  可惜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骨链末端传导过来,像是恼人的小虫子在足边攀爬、并大言不惭叫嚣着威胁的话语。

  如果骨链再强大一些,祂就能把那座碍眼的存在连同那些小虫子一起摧毁。

  这个念头催化着祂进食的欲望。

  但那些小虫子提到了两个耳熟的名字,“「屠龙者」与「星辉」”,这让祂体内那部分属于“陆语哝”的锚又坚固了起来。

  ……这就很麻烦了。

  对于祂们这样的存在来说,【锚】是不应当存在的,祂们不应当有具体的形态、不应当在固定的空间乃至时间扎根、不应当被可以当做口粮的情感所限制。

  这是一个错误,或者说,一个Bug,还是除非格式化不然根本无法被修复的那种。

  因为祂的诞生就是从“陆语哝”的出生开始的。

  和千千万万成年后才被寄生的玩家不同,因为那场“实验”,一颗旧神之卵和一个人类女孩成了一颗互相包裹的琥珀。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她们就在厮杀、争夺来自母体的养料和情绪,她们的诞生与成长都在往互相的躯壳中扎入血管与根系,任何一方收到的伤害都会通过神经与触手传导到另一方的器官里……这种程度的交融注定她们此生无法分割。

  此时此刻,祂无序混乱的躯体中产生的这些理性思绪,就是最直观的例子,就连祂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祂”在思考还是“

  陆语哝”在思考。

  祂们早就【同化】,祂永远无法摒弃属于陆语哝的部分,就像陆语哝也永远无法拔除身体里的黑山羊之触一样。

  如果要走到最终那一步,祂们之间必须达成一致——

  无论是毁掉祂们的锚,还是摔碎祂们的神格。

  ……

  “轰——”

  “嘭!嘭!嘭!——”

  烟火轰炸声与机枪扫射声混杂,在暴雨下炸开一簇簇浓烟与水花。

  蜂巢建筑内外,陷落地的黑暗之上,被领域排斥在外的玩家与NPC们并没有在安静等待,反而陷入了苦战。——在灰夫人他们跳进黑暗之后,一直没有现身的议会高层人员终于出现,名为“诺亚”的人工智能接管蜂巢权限,议会与蜂巢的外部防线大开、迎来了各国军队组成的外援。

  那位五官硬朗、眼窝深邃的议长从隐秘通道中走出,她眼神复杂,既有惋惜、也有愧疚……但更多的是卸下重担一般的放松。

  她看起来对阿道夫·怀特的变异与狼狈并不意外。

  和身为上任议长直系学生的阿道夫不同,艾琳·坎贝尔虽然能力出众却出身平民,起初并不是被看好的议长继任者。

  这位女士已经六十多岁了,和自身富有攻击性、非常强硬的外貌不同,艾琳自当年接过议长的担子起,就坚持采取相对平稳的“收容”政策、并不断加强与世界各国的合作。

  她既选拔出色的人才、不计较他们的出身,又纵容如“S级”研究员安德森之类的家族水货进入议会、蚕食议会的资源,在这些家族势力的支持和毁誉参半的名声下,她稳稳坐在议长位置上数十年。

  谁也不知道,艾琳·坎贝尔独自一人隐瞒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我们的世界之外还有更高维的世界,人工智能‘诺亚’便是高维世界派过来的探路者,将引导我们的世界升维、走向更广阔的宇宙!”

  以上内容转述自上任议长的原话,它的可信度就像人类在异想生物面前那样脆弱,但艾琳至今都能回想起他戴着氧气面罩、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说这话时的偏信与癫狂。

  和听信“诺亚”的引诱、想要让这个世界升维的上任议长不同,艾琳不信任那个明显超出人工智能范畴的人工智能,但她也拿它毫无办法。

  人类要如何以一己之力与世界之外对抗呢?

  艾琳推测,唯一的希望(也是最大的疑点)就是当年异军突起的人工智能“纳撒尼尔”,以及它的研究员,锡兰与莱斯特。

  因为艾琳不是被属意的继任者,上任议长在死前仍对她多有隐瞒,其中就包括“诺亚为什么会从管理议会的人工智能变成只对议长办公室负责的人工智能”这件事。

  她曾几次试探那两位S级研究员,但他们并没有对她做出回应或者暗示,线索就此断裂。

  艾琳直觉“升维”可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可怕的后果,于是对诺亚的指令阳奉阴违,尽可能将异想生物与人形

  异生物——诺亚称它们为“旧神之卵”和“宿主”——控制在既不能获得太多养料又不至于彻底爆发的平衡点上。

  她很擅长做这种事,但时间一长,诺亚还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好用但不听话的棋子,得趁早换掉。

  于是,在某次秘密外出访问途中,艾琳遭到了异想生物的伏击,探测仪器与通讯器全都莫名失效,生死关头,手持白金长剑的锡兰从天而降,以不可思议的身手解除了她的危机。

  “抱歉。”黑发研究员的胳膊远比一般研究员要有力,揽着艾琳的同时还能砍下异想生物的头颅,笑容歉意,“之前以为你是诺亚抛出来的诱饵,所以一直没有回应。”

  “我之前也以为‘纳撒尼尔’才是真正的变数、与‘诺亚’作对的另一个高维存在,没想到是你。”呼啸风声中,艾琳努力维持着议长式扑克脸,“……我们扯平了。”

  她们之间隐秘的合作就此达成。

  虽说是合作,锡兰却希望艾琳以自身安危为重、顺从麻痹诺亚,并且从始至终、只对艾琳提过两次请求:

  第一次,是批准艾伯特主导“黑山羊计划”,并说服诺亚放任这场不在安排中的试验发生;

  第二次请求发生在“黑山羊计划”失败之后,锡兰请她关照唯一的女儿陆语哝。

  “如果小鱼正常地成长、生活,请不要干扰她的人生与选择。”那是锡兰头一次以母亲的立场和艾琳交谈,那时候艾琳还没想到这是她们的最后一次对话,“但……如果她表现出了像我们一样不正常的部分,那就代表这个世界将迎来最后的战争。”

  锡兰将一把粉色玩具小钥匙交到艾琳手中:“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把它交给她吧——嘿,我的朋友,这可不是一个恶作剧,这真是一把很重要的钥匙。”

  那时候的艾琳将信将疑。

  但在锡兰与莱斯特的死讯传来后,她将那把钥匙紧握在胸前,许久许久。

  在那之后,便是漫长的蛰伏,没有配偶、没有同伴、没有后代,渐渐年老的议长几乎快要以为她从始至终都是诺亚合格的傀儡、守着仿佛臆想的隐秘。

  直到十几年后,艾琳·坎贝尔站在陆语哝造成的深渊之前,终于想起了当年许下的诺言。

  她拿出那把钥匙,投进了深渊里。

第277章 NO.?

  “叮!”

  一枚小小的粉色爱心钥匙在黑暗中下落,击中一根石柱、然后清脆的弹开。

  它弹开的方向恰好对着这片领域的主人,又或者是这片领域的主人影响着它反弹的线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在进入领域的那一刻起,就和另一枚一模一样的钥匙产生了共鸣。

  这共鸣驱使着另一枚钥匙脱离“玩家陆语哝”的背包、出现在半空中,与那枚不知道被谁丢进来的钥匙合二为一。

  “叮——!”

  无形的波动随着两枚钥匙的碰撞荡漾开来,塑料齿序像金属一样紧密贴合,在黑暗中掀起呼啸的风……

  依照旧神游戏的定律,S级特殊道具和S级玩家代号一样具有【唯一性】。

  理论上,只有在不同的世界线时,玩家才有可能见到两件一模一样的S级道具、或者拥有相同代号的两位S级玩家——当然,在方舟系统的控制下,几乎没有玩家会误入副本之外的世界线,理论只是理论而已。

  而当这种概率极小的事件发生后,不论是违背了唯一性的道具还是玩家,都会被世界线影响、被看不见的手推向融合,最终只允许“一个”存在。

  所以,在唯一性的驱动下,没有理智的艾伯特会追杀接近S级的陆语哝,成为黑山羊之主的陆语哝也会将未来可能威胁到祂的黑山羊之触拔除。

  ——前一种情况属于生物本能,后一种情况其实可以克制,但祂选择了随心所欲。

  而“家家酒的小钥匙”比上述情况都要复杂一些,它属于空间类特殊道具,钥匙本体与被钥匙开启过的空间绑定关联,所以在这两把钥匙合体后,它们各自原本绑定的空间也开始交融了。

  对于掌控着空间之力的黑山羊之主来说,这种交融就和有人一声招呼不打就往祂的宫殿里加装小房间还拎包入住没什么区别,着实不太礼貌。

  作为空间的主人,祂理所当然且毫无顾忌地挤进了自己的地盘。

  “叮……叮铃……”

  猩红的触手怪物大咧咧挤开小小的门扉,于是微风吹动了窗沿下挂着的白贝风铃,被风铃切割成一缕缕的阳光将入侵者的身影送入无数颗触手眼球的视线——

  明明桑纳州正下着暴雨,小屋窗外的太阳却像在燃烧,背光看不清面容的一对爱侣正亲昵地站着,周身被背景里的窗玻璃映得毛茸茸发亮。

  他们双手捧着一本破旧的蓝皮笔记,正低垂着头缓缓翻阅,时不时用手指抚摸纸页上多出来的字迹,像在隔空轻触女儿的脸蛋与额头。

  很温馨的一幕,温馨得像窗外太阳一样滚烫,烫得伸进门扉的怪物僵在原地、一根根触手往回缩逃,最终被两人忽然抬起的视线定在原地。

  “小鱼。”两个人类看着全无人形的怪物,仅仅愣神不过半秒,就对祂露出了熟悉的、了然的、隐约带着心疼的微笑,“……好久不见。”

  ……也许祂应该把外面

  然而,不行,这个房间是陆语哝的主战场,它温暖、陈旧、拥挤,所以庞大的触手被这里的氛围挤压得越来越缩小,最终缩成了一个年幼的女孩。

  这个女孩寡言、疏离、古怪、不讨喜,黑漆漆的眼瞳像不透光的玻璃弹珠、直勾勾盯着人看时总泛着有些渗人的灵光,“她”一时半会没等到父母像她小时候那样搂抱上来,也不开口说一句话,只赤着双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蜷了蜷脚趾。

  像在仓皇地等待安慰。

  【别过来……】

  意识到“祂”变成这个形象的意图,人类陆语哝的意识发出尖锐地爆鸣。

  她摒弃了对身躯的争夺,转而操控触手从后腰伸出,对着眼前的锡兰与莱斯特威慑嘶吼。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研究员陆语哝十六岁生日那天亲手杀死父母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疯狂闪回。

  就像黑山羊之主无法分辨自己的意识究竟混杂了多少陆语哝的人性,陆语哝也无法分辨自己的意识里掺入了多少黑山羊之主的神性,“祂”与“她”并非分开的两体,她不能保证下一刻是人性还是神性占据上风,而哪怕后者占据上风一刻,对靠近她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此时此刻,她就像精神分裂症患者一样,一边用幼年的形态期盼父母的拥抱,一边用狰狞的触手排斥父母的靠近。

  人格想要锚点稳固,神格想要摧毁锚点,选择只在她/祂的一念之间。

  可悲哀的是,无论是黑山羊之主还是人类陆语哝都清楚地知道,他们会靠近她、拥抱她、亲吻她,无论她是人类还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