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彩
六皇子的语气可谓不善,这可和平时他对柳芸儿的态度是天壤之别,随从一愣,随即很快应道:“是。”
六皇子回屋,冷声道:“出去。”
正在打扫卫生的婢女门齐声应是,放下手中的活,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六皇子坐在椅子上,透过敞开的屋门,面色阴沉盯着院子。
不多会儿,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脚步轻盈,面带笑意。
六皇子的眸色沉了沉,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两只手攥紧了些。
柳芸儿快步走了过来,从婢女手里接过食盒,独自进门,声音娇俏:“殿下你回来了,太阳这么大,可是热着了,我亲手熬了绿豆沙,放了冰的,你快喝一碗。”
六皇子不动声色看着她,重复了句:“亲手熬的?”
柳芸儿端着碗的手一僵,随即笑着嗔了六皇子一眼:“殿下惯会挑理,豆子是我亲手选的,糖也是我亲手放的,这还不算是芸儿亲手做的吗?”
往日两人也是这般,六皇子还觉得她虽出身商户,二人身份悬殊,可她却从不唯唯诺诺,更不会自轻自贱,敢在他面前嬉笑怒骂,格外与众不同。
且两人不管是谈情说爱,还是谈天说地,她总能戳中他的喜好。
昔日,他觉得自己运气太好,捡到了宝。
可如今再看,若她是被人刻意塞到他身边的,那该是摸清了他的喜好,被人刻意调教成这般的吧。
不然,天底下那就有那么巧的事,让他这么幸运,遇到一个处处可他心意的人。
见六皇子不说话,一直定定看着她,柳芸儿端着玉碗,巧笑嫣然:“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进宫一事不顺利,不顺利也无妨的,我已经说过了,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想到小九说,他最后就是死在这女人手里,六皇子在心底冷嗤一声,怕是最终所图,是要他的命吧。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没有名分也无所谓?若日后我再娶正妻,纳侧妃,届时你身份低,不怕被欺负了去?”
柳芸儿丝毫没有生气,笑得体贴又大度:“只要殿下一直宠爱芸儿,那些我都不在乎。”
说着,把手里的绿豆沙舀了一勺出来,喂到六皇子嘴边:“今儿暑气重,殿下快喝一口。”
“放肆。”六皇子心底陡然升起嫌恶,抬手一挥,就把那碗绿豆汤打翻在地,薄薄的玉碗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瞬间摔得稀碎,绿豆沙也泼了一地。
柳芸儿一愣,可随即又笑了,掏出帕子就要去给六皇子擦手上溅上的汤汁,语气熟稔:“殿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冲我发什么脾气。”
“本王如此粗暴待你,你竟然丝毫不气?”六皇子甩开她的手。
“殿下说笑,我怎么会不气,可你是芸儿放在心上的人,我怎么舍得给殿下脸色看,不过是将所有委屈都压在心里罢了。”柳芸儿攥着帕子,眼中瞬间涌上眼泪,可却仍旧在笑着,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六皇子冷笑一声。简直笑话,若一个女子真心喜欢一个男人,又怎会如此不在乎他对她的态度如何。
他越发肯定,这个柳芸儿对他,没有真心,没有实意,昔日的种种温情,全都是假的,或许,连名字都是假的。
往日里,她这般,他只觉得她善解人意,可今天再看,却只觉得她矫揉造作,惺惺作态,让人作呕。
他也懒得再和她拐弯抹角兜圈子,直接开口:“不必再演了,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柳芸儿脊背一僵,脸上笑容顿住:“殿下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个青楼女子,也敢在这和本王你啊我的,谁给你的胆子?”六皇子怒斥一声。
他已然丧失了所有耐心,直接高声道:“来人,把人拉下去关起来,等到本王查清楚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后头搞鬼,再行处置。”
外头进来两个随从,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架起就走。
见六皇子往日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陡然间变得杀气腾腾,柳芸儿清楚知道,事情已然败露。
她神色慌乱,可却仍旧垂死挣扎:“殿下,你听芸儿说,芸儿是有苦衷的。殿下您若是愿意,芸儿现在就可以为您侍寝。”
一听柳芸儿这话,六皇子额角青筋直跳。
先前连亲都不让他亲,原来是故意吊着他的。
眼下见暴露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荐枕席,可真是下贱。
六皇子心里膈应得要死,又懊恼自己眼瞎心盲,活该被人耍得团团转。
他此刻压根不想再见到她,直接喝道:“堵上她的嘴,本王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
随从依言照做,掏出汗巾直接把柳芸儿的嘴堵上,拖走了。
六皇子在空荡荡的屋内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把遇到柳芸儿的前前后后全都想了一遍,越想越烦躁:“蠢货!你就是个蠢货!”
他猛地起身,一脚踹断了一条桌子腿,见桌子摇摇晃晃半天还不肯倒,他上去又是一脚把桌子踹翻,随后暴躁地冲出门去。
贴身随从急忙跟上:“殿下,要吃晌午饭了,您这是要去哪?”
六皇子也不说话,一口气跑出门,骑马一路奔到大皇子府,进门也不用人通报,径直冲到书房。
大皇子正在写字,一见六皇子脸色难看地跑进来,站在门口委屈巴巴看着他,他忙放下笔问:“怎么了这是?”
六皇子扑过去抱住大皇子,嚎啕大哭:“大哥,我被人给耍了,呜呜呜。”
这个六弟打小皮实,很少见他哭成这样,大皇子吓了一跳,忙拍着他的背:“发生何事,快跟皇兄说说。”
六皇子长得大高个子,弓着腰趴在大皇子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欲绝,抽抽噎噎:“大哥,我长、长这么大,头一回喜欢一个人,可她却是骗子,耍、耍我的。”
来找大皇子吃饭的大皇子妃走到门口,一听这话,当即怒了,撸起袖子,两手一叉腰:“是谁敢耍我们六弟,告诉大嫂,大嫂帮你去揍死她。”
第23章 大哥你跟我进宫去见小九
大皇子夫妻二人自幼青梅竹马,六皇子从小就喜欢跟在大皇子屁股后头玩,对大皇子妃也是一声声姐姐从小喊到大的,大皇子妃早就把六皇子当成自个亲弟弟一样。
她本是将门女子,一身好武艺,性格豪爽仗义,又极其护短,一听自家六弟被欺负哭了,那还能忍,当即就想揍人。
大皇子宠溺地看了一眼大皇子妃,伸手把六皇子从自己肩上拽下来,扶着他站好:“别哭了,待会儿你大嫂该笑话你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笑话过六弟。”大皇子妃横了一眼大皇子。
说罢,转头看着六皇子:“快跟大嫂说说,谁惹我们六弟这么伤心,大嫂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大嫂,呜呜,我可太惨了。”六皇子走到大皇子妃身边,扯着她袖子晃啊晃,张着大嘴可劲儿嚎,哭得眼泪糊了一脸。
人高马大的英俊少年郎,哭得像个几岁的无知幼童,可怜兮兮,又实在是好笑得很。
看着这一幕,大皇子妃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大皇子摇摇头,也跟着笑了。
六皇子心里憋屈,可他又不是小时了,都这么大人了,哪能真让大哥大嫂帮他出头。
哥嫂轮番慰问,他心里本来已经好受些了,已经抬起袖子在擦眼睛了,已经准备冷静下来,和他们好好说说事情来龙去脉了。
可他都这么伤心了,这俩人居然还在这笑。
六皇子悲从中来,甩开大皇子妃的袖子,哭得更加大声了:“你们俩有没有良心,我都这样了,你们还笑话我。”
“好了好了,大嫂不是笑你的,六弟别哭了啊。”大皇子妃费了老大力气把笑意憋回去,伸手摸摸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六皇子的脑袋,柔声安慰着。
大皇子也哄,“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哥嫂帮你解决。”
夫妻二人轮番上阵,好一阵哄,总算把人给哄好了。
大皇子妃吩咐人端了水来,让六皇子好好洗了把脸,又给他端了一些甜点来。
六皇子看着餐盘里的绿豆汤,委屈巴拉地扭过头去:“这辈子我也不喝绿豆汤了。”
大皇子夫妇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忙说好好好,又让人把那碗绿豆汤端下去,去换了银耳莲子羹来,还特意吩咐一定要多加糖。
六皇子连喝两碗莲子羹,又吃了一叠红枣糕,一堆甜食下肚,情绪这才彻底平复下来。
可他羞于主动启齿,坐在椅子上,吭哧瘪肚半天,也不开口。
知道他这是要梯子下,大皇子妃忙递过去:“六弟,快说说怎么一回事,大嫂快急死了。”
“是啊,你也知道你大嫂性子急,快说吧。”大皇子妇唱夫随。
六皇子这才开了口:“就是前两个月,我认识那个商户女子,她不是真的商户女,她是青楼女子,是别人有意设计我,特意塞到我身边的。”
大皇子夫妇对视一眼,齐齐皱眉。玩弄六弟感情,这就很歹毒了。
想起六皇子对那女子的喜爱,大皇子妃很是心疼他,抬手啪地一拍桌子:“那个柳芸儿长得妖里妖气的,第一眼见她,我就不喜欢她,但想着六弟你喜欢,也就没说什么。”
大皇子攥住妻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在六弟心窝上插刀,随后接过话头:“如今你已知情,那这女子便成不了大气候,只是那背后之人是谁,你可知晓?”
六皇子恨得咬牙:“不知,但总归跑不了那几个,待我回头找出他,我定要扒了他的皮。”
大皇子文韬武略,人品端正,胸怀坦荡,而且既是长,又是嫡,是公认的储君人选。
可文昭帝为了一己私心,迟迟不立太子,这就导致其他几位皇子也都蠢蠢欲动。
皇贵妃和皇后是荣辱与共的刎颈至交,两人的孩子也亲如同母,六皇子更是大皇子的铁杆支持者。
所以,不光大皇子有人算计,就连六皇子,一年到头下来也不得消停。
让六皇子最最难以接受的是,那些人要是和以往那样,伤害他的身体,刺他一剑,捅他一刀,或者给他下个毒什么的,他都没这么难受。
他开窍晚,都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女子,可竟然是个骗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王八羔子,竟然来伤害他纯洁的心灵。
事情说完,六皇子又隔着椅子扶手,把脑袋搭在大皇子肩头,捂着心口,语气憋屈巴拉的:“大哥,我心难受。”
大皇子又心疼又好笑,拍拍他肩膀:“要不,你听母后和母妃的,赶紧成个家?找个像你大嫂这样的贤妻,你就不难受了,心也就安稳了。”
一听“贤妻”二字,大皇子妃抿着嘴笑得像朵花,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捋了捋头发。
六皇子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大皇子妃,脑袋摇成拨浪鼓:“大嫂好凶的,我不要大嫂这样的媳妇。”
大皇子忍不住笑出声。
“好你个小六,我凶我也是对着别人,对着你,我什么时候没护着你。”一听这话,大皇子妃不满了,抬手一巴掌就拍过来。
“娘子,当心手疼。”大皇子忙伸手握住自家妻子的手,随后回手拍了六皇子一巴掌。
六皇子故意哀嚎一声:“大嫂我错了。”
大皇子妃满意了,坐了回去。
想着六皇子和那柳芸儿的浓情蜜意,再想想自家六弟那平时懒得想事的脑子,大皇子纳闷问道:“六弟,你是怎么发现事情不对头的?”
一说这话,六皇子振奋了,“大哥,你不知道,小九……”
“小九……”
连着试了几次,他都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急得他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捂着脖子一阵跺脚,最后还是不行,可说别的却都可以。
他颓然地往椅子上一靠,要死不活地一摊手:“我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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