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谁让你一开始就在拿假身份欺骗我。”
西芙检查了片刻，才将剑柄递到对方手上。
失而复得的武器终于回归，图兰却没有表现出格外的激动。
他将它收起，转头又关注起西芙来：“这里是我的神殿，很安全，您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图兰打算将大床尽数留给西芙。
“等等。”
西芙双手扣住图兰的手腕，阻止他从床上站起的举动，“你还有样东西没给我。”
早在醒来的瞬间，神示之书就再次提醒了一遍，西芙需要从大地神身上得到的东西。
他的心头血，以及伴随着百分百的爱意而献出的一半神力和寿命。
百分百的爱意有点难度。
但心头血是原先就约定好的交易，她早点拿到，也能早点安心。
少女柔嫩的掌心无意识地磨蹭腕骨的凸起部分，过于舒适的触感，让图兰眼神微微一晃。
他转过头来，望着西芙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温和地问询：“是什么呢？”
“你的心头血。”
西芙挺直腰身，理直气壮地说道。
“啊，那个啊。”
图兰挠了下额头，表情突兀变得困扰，“我是说了要给小姐的，但是现在还做不到。”
“？”
圆润的瞳孔全然凝视着青年神明，少女有些不明所以。
“这件事比较复杂。”
从图兰侧转眼珠的神色里，西芙体会出一丝自己被骗了的感悟。
她抿紧双唇，想要听听看图兰能找出什么样的借口。
“简单来说，就是自从伊戈抢走我的神器后，大地之国就陷入了水源断绝的困境，九条地脉彻底枯竭，再这样下去，整个国家都会变成没有人烟的沙漠——所以我没有办法，只能挖出自己的心脏，填入地脉的汇聚处，暂时充当维持基本水源运转的核心。”图兰边说边化去了自己上半身的衣袍，并指如刀在健壮的胸膛处开了个口子。
没有血液流出来，本该生长心脏的位置，只有森白的骨骼和层层的血肉，围绕着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神明不死不灭，身体的任何器官都不是必需品。
只是做惯了人类，骤然见到这样惊悚的情形，西芙还是吓得呼吸一顿。
图兰觉得少女被吓到的、仿佛小兔子一样的表情很有意思，便装作看不出来她害怕，抓着白皙的小手靠近袒露的胸腔，故意说道：“小姐会担心我欺骗您吗？来，您伸进来摸摸看也可以。”
“不、不用了，我相信！”
哪怕拥有了那么多死亡和受伤的经历，西芙依然很讨厌冲击力极强的血肉模糊的画面，和血腥味浓郁的气息。
她奋力挣开手掌，要捂不捂地掩着唇臂，有气无力地说道：“那现在拿回了尾骨，里面蕴含着你少年时期的力量，你不就可以解决大地之国水源短缺的问题了吗？为什么不拿回自己的心脏？”
“按照目前的情况，一旦取出心脏，九条地脉就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
图兰将胸膛的缺口恢复，顿了顿，凝重着面色，“我之前迫切想要得到尾骨，也只是因为它蕴含的力量配合我的心脏，能够暂时养护干涸的地脉，延缓土地变成沙漠的速度。”
西芙听了一会儿，被图兰口中冒出的陌生名词绕得略微糊涂。
她不情愿地噘着嘴：“那你的意思就是心头血不能给我了吗？”
“当然给，我说过，哪怕把整颗心脏刨出来给您也可以。”
图兰温润悦耳的嗓音，配上含情脉脉的口吻，说得西芙耳垂和心脏一起发烫。
灌了几句不要钱的迷魂汤之后，他又话锋一转，“但献给您心头血之前，还需要您帮我一些小忙。”
“什么忙？”
西芙的视线中又漾起警惕的暗光。
真像一只兔子。
那不存在的耳朵快要竖成两个尖角。
如果可以把她变成兔子就好了。
……或者搜集点小玩意儿，戴在她的头顶和腰间。
图兰看着被自己骗到陷阱里的少女，心底模糊闪过一些阴暗又下流的幻想。
但他很快藏起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美丽的脸蛋看起来无害又好脾气：“您既然有变换元素的力量，就意味着可以用水之神力修复九处枯萎的地脉，只要神力充盈其中，大地之国就可以彻底解决缺水的问题，我的心脏自然也能取回。”
第一次遭到攻略对象算计的西芙，忽然在他的伪装和言语之间，抓住了被极力遮掩的重点：“你那天和我计较了那么多……其实心里早就计划好了，让我来大地之国帮你这个忙。”
“我可没有隐瞒小姐，毕竟在藏书室的那天我就说过，真心希望您来大地之国做客。”
被拆穿的图兰没有半点心虚，平静的笑意充斥在他的眼尾眉梢，慢慢拼凑出委婉的、让人无处生气的迷人和恶劣，“可惜您不是海神，换作海神来做的话，只要一个命令就能让河流回升，雨水落下，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力气。”
“你想要我帮忙，还嫌弃我力量不足。”
西芙垂下眼帘，态度意味不明。
“我是心疼小姐辛苦，就有您拥有半身神力，修复一处地脉至少需要三天，再加上您休息恢复力量的时间。”
青年侧转身体，在西芙的身边坐下，掰了掰手指，“……怎么也得要两个月吧？”
“希望两个月以后，你不会又找些不能取出心脏的借口。”
西芙斜着眼睛，面孔呈现出冷淡而犹疑的情绪。
“不会的。”
察觉到西芙的妥协，图兰的嗓音越发低顺温柔。
“两个月后，即便您要榨干我整颗心脏的血液，我也绝不会有怨言。”
……
该胆小时胆小如鼠，该厚脸皮时厚颜无耻。
西芙再次感叹为什么当初优雅高贵的图兰王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棋逢对手，一股莫名的征服欲也在她的思绪间产生。
时刻算计人心、以利益至上的大地神冕下，动起情来，又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
第163章
考虑到忙碌一天的西芙颇为辛苦,体贴的图兰决定第二日再出发修复地脉。
住在装饰颇为古朴原始的厚土神殿里，沐浴完毕的西芙召唤出存身于意识中的厄迦。
厄迦没有马上变成人类模样，而是保持着牛皮书的形状,将纸张直接翻到了月神好感度的那页。
不出所料，赛戎的名讳下方,进度条已经来到了百分之百。
可惜的是,西芙没有亲手拿到他心甘情愿献上的武器。
“主人，为何您最后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死在了月神面前，他的好感也能上升到百分百？”
显示完好感度，重新变成精灵形态的神示之书,对此感到不理解。
西芙望着厄迦的脸,从高挺的鼻梁到英俊的样貌,一切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但他到底印证了自己当初的许愿，已经全然变成了摒弃情感的另一种存在。
如果是厄迦的本体在这里，一定能够理解赛戎的心意吧。
西芙收起微妙心思,向他解释道：“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东西最珍贵，一个是得不到，一个是已失去。”
厄迦似懂非懂。
不过说到月神，他马上想到了另一件事：“对了,小姐,我发现您放弃的那副躯壳似乎有情况。”
西芙抬了抬眉,示意他说下去。
“我在您的灵魂脱离后,也跟着离开了原有的躯壳,但由于停留过的缘故,我还有一缕意识流落在上面。”
“我感知到您的躯壳并没有消散,而是被月神封存在黑暗的空间里,身旁还有一个蕴含着强烈神力气息的东西。”
厄迦不长的两句话，令西芙产生隐约的预感。
她猜测赛戎是把他的本命神器和那副躯壳放在了一起。
而等了几秒，没有等来西芙开口的厄迦，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小姐，月神是掌管死亡和黑暗的神明，所有死去的灵魂都要渡过他的冥河，或得到滋养重新转生，或就此沉入河底化为一颗无知无觉的潮汐石。”
“您曾用光明神力治愈过他，他肯定不会相信您会如此轻易地死去，所以我想，月神这些天应该会在冥河中寻找您灵魂的踪迹。”只要不讨论情感，神示之书对于其他的问题总是给出精准的推断。
西芙同样思考过这种可能。
就像当初找回记忆的撒希尔，明明知道自己为了唤醒他献祭了灵魂，却还是固执地寻找着一切能够让人复活的办法。
“你说与我的旧躯壳还有关联，那你可以将它身边放置的东西取来给我吗？”
西芙试探性地问出了一个看起来就显得不切实际的问题。
厄迦果然摇了摇头：“我是不行的，而且在冥河神殿内，这种做法也太冒险了。”
话音戛然而止，厄迦语气停顿，眉眼间有些犹疑。
他的表情让西芙抓住了半缕希望，于是她问道：“离开冥河神殿就有办法了吗？”
“有倒是有，超出一定的范围，月神的感知力会变弱。”
“到时候您可以前往黑暗帝国一趟，利用元素改变的能力，替换差不多的神力放在其中，就能把东西换出来。”
厄迦说出了他认为具备可行性的办法，又略带迷茫地看向西芙，“可是要怎么达成远离冥河神殿这个前提呢？”
“你还记得你跟我提到过的‘神之眼’吗？”
西芙突然问道。
这个技能在不久前，被西芙用来寻找深渊中的伊戈记忆团，厄迦对此印象深刻。
他刚点头，就听见自己的主人说道：“‘神之眼’能处在神明的维度，看清这世间一切的真实。”
西芙简述了“神之眼”常规意义上的作用，又压低话音，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告知对方，“在过去，太阳神从未将一半神力分享过给任何人，所以你不知道，其实‘神明的维度’也包含了过去的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