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土狗
“这里肿了。”
沙利叶侧转身体，彻底挡住了西芙眼前的视线。
一根指腹生着薄茧的手指按在了她娇嫩的唇角，由于被人吻得很重，尽管沙利叶没什么力气，西芙依然感觉到了微小的胀痛感。
糟糕。
光顾着看清单和想事情，忘记了用魔法把这个小瑕疵消除掉。
西芙闪烁着眸光，不知该看沙利叶的眼睛，还是避开对视去关注他的手指。
“圣子冕下这样看来也不是十分矜持自律啊……”沙利叶的声线又低又慢，仿佛在揶揄调侃，又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他可真喜欢你，恨不得把你吃下去。”
经过撒希尔被鞭打的一事，西芙总是会潜意识对这只笨蛋小狗产生一些保护欲。
听到沙利叶暗暗贬低撒希尔，西芙心里翻涌出不太舒服的情绪，她不自觉地替撒希尔辩解道：“我长到这么大，可没有见过比他更矜持自律的人了……至于你说的喜欢嘛，要是不让圣子多喜欢我一点，我怎么能从他那里得到想要的呢？”
“他越来越喜欢你……所以，你也开始喜欢他了吗？”
沙利叶像是没有听到西芙后半句的解释一样，瞳孔一瞬不瞬钉在西芙的面孔上。
他一向欣赏她的野心、果敢和以自我为中心，但此时此刻，西芙为别的男人的辩解，让他觉得这捧娇美的容颜和这张柔嫩的小嘴，都是如此的可恶。
西芙的回应一如往昔，她不屑于姿态低微地回答别人对自己的指责，而是理直气壮地反问：“还差几步，我们马上就要彻底摧毁掉你心中最厌恶的教廷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亲王殿下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跟我谈论情情爱爱？”
“我想听你说，你、不、喜、欢、他。”
沙利叶一字一顿，微微挑起的眼尾摇曳出执拗的弧度。
西芙皱起了眉毛。
她蓝天如洗的瞳孔一改明媚开朗，不虞的情绪化作朦胧的雾气。
两个人进入无声的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沙利叶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着，他的态度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称得上平静，然而也唯有他自己清楚，嫉妒和占有欲奏响黑色的旋律，激荡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们合作、他们结盟、他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紧密的关系吗？
事情成功，他们可以一同踏上辉煌朝阳的黄金辇架。
事情失败，则共赴无边地狱。
他怎么能够允许西芙产生一丝一毫有关于撒希尔的暧昧之情。
沙利叶克制着真实的自我，绿幽幽的眼睛和英俊的面孔组成一首压抑的诗篇。
他在西芙的眼里维持着衣冠楚楚、理智镇定的姿态，浑身上下，只有没有触碰到面前少女的右手，在座椅扶手的遮挡下越握越紧，青筋暴起。
几分钟之后，西芙忽然笑了。
她笑得直白而坦荡，把保养得体的手覆盖在沙利叶摁住唇角的手上：“亲王殿下，我是一个人，不是神明，怎么能够全然舍弃诸如心动、喜欢、好感的情绪呢？”
须臾间，沙利叶听见了脑中之弦绷断的声音。
下一秒，西芙又把他的灵魂从悬崖边拉了回来，“我的喜欢不热烈，还很短暂，谁能取悦我，谁能给我想要的，我就喜欢谁，我这么说，你明白吗，亲王殿下？”
“那我给你想要的，你会只喜欢我吗？”
沙利叶说完这句话，嘴唇微动，低低念起治愈伤口的真言。
西芙唇畔被撒希尔用力吮吻出来的痕迹在泛白的光芒中很快消失。
喜欢？
她怎么敢喜欢？
海神赐予的深紫玫瑰还种植在心口，像是一道天然而设的枷锁，帮助西芙摆脱她在完成任务的道路上，所面临的一切不必要的感情。
西芙左右游弋了一下眼神，移开了攀在沙利叶手背上的左手：“喜欢，什么样的喜欢？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呀……你长得英俊，还总能在各个方面帮到我的忙。”
沙利叶的拳头攥到最紧，他急切地渴望着西芙改变这种把自己当成掌心玩物的态度：“我说的是，等事情结束，我想迎娶你成为我的王妃。”
话音未落，他担心这样的筹码对西芙而言太过单薄，又补充道，“唯一的王妃，我的荣耀、我的财产，包括我的军队，都会加上你的名字……我愿意拿一切和你共享，余生不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谢谢您的慷慨。”
西芙再次笑了笑，唇畔漾开无害而动人的凹陷。
她的手绕过亲王殿下肩膀上象征身份和地位的宝石绶带，捻起丝绸衣领的一角，替他轻轻地整理：“殿下，您代表着皇室，而所有嫁与皇室的女性，婚后的日子无非是参加参加茶话会，坐在其他贵妇之中勾心斗角，再掰着手指等待丈夫回来。”
少女的声音优雅而和缓，却毫不遮掩地传递出这种生活方式的不屑一顾。
她侧过脸，轻飘飘地看了眼沙利叶左肩上佩戴着的、装饰最华丽的一枚徽章——那恰恰是亲王殿下的身份证明，“我不喜欢过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为了家庭、为了伴侣，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而湮没自己的理想，和存在世间的价值。”
“难道成为圣子的情妇就能实现你的理想和价值吗？”
沙利叶咬牙切齿地问道。
“哦，这件事。”西芙顿了一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又小瞧了我——我明明和你说过很多次，我可不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她说着话，放大的面孔直直迫近沙利叶的鼻尖，“你认为我能走到哪步呢？你这样坚定地选择我，不该只是认为我能做上圣子冕下的情妇吧？”
他认为她能走到哪步？
她这样狡诈又冷酷，就是哪一天成为光明帝国的皇帝也不稀奇！
可是现在，他不想看她走得很远。
他想让她回过头来，看看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自己。
接收到沙利叶的沉默和抗拒，西芙无谓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殿下这么了解中央教廷，是否清楚它的制度里始终保留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呢？”
“什么规——”
沙利叶感觉所有的思绪皆被西芙用一根缰绳套牢，他有些愣怔地问出口，又骤然后知后觉地止住话题，接着几乎大叫起来，“你在想什么，没有人成功过！”
“红衣主教的职位世袭罔替，除非家族过分落魄，或是现任太过无能，一般都不会旁落在他人的手里。”西芙素白的手心是柔软的，眼底的欲/望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坚硬无比，“但有一条，只要接连挑战成功四位红衣主教，我就可以无视教宗的最高任免，直接成为新一任的红衣主教。”
“……”
年纪轻轻就跟随父亲参加过战役的沙利叶，直面过刀山血海、见识过人间炼狱，他不相信神明，并且时时刻刻都在计划着推翻光明教廷的权威。
他本以为自己是无所无惧的。
然而这一秒，他情不自禁地回避了西芙的眼睛，勉强吐出一句劝诫：“那是一条从未有人走到终点的绝路，一旦失败，你必将悲惨地死去。”
“不试试谁又知道呢？”
西芙欣赏着沙利叶的侧脸，温柔而情真意切，“也没有人可以在其他国度拿到魔法比赛的第一名呀，你看我不也做到了吗？”
第80章
“丽莎同学,欢迎来到玛斯森林试炼场。”
“你将在这里经历学院最高规格的魔法考核。”
“从日出八点到日落六点，只要你能成功击杀一头三级魔兽，并在排行榜上获取前三名,你就可以顺利晋级成为一名崇高而光荣的三级魔法师。”
“做好准备了吗，丽莎同学？”
夏日的玛斯森林,浓密的树荫遮挡了挥洒的阳光,四周清凉而安静。
西芙一边听着考核导师慷慨激昂又前缀过多的致辞，一边根据考试规定取下食指上的储物戒，将它放在了另一旁坐着的女性医护人员桌上。
在她身旁，学院导师、魔法协会、中央教廷……监考的人来了好几位，个个正襟危坐,面孔严肃郑重,散发的冰冷气势足以将初秋炎热的阳光消弭。
“丽莎,加油！”
这时没有看清脸的医护人员抬起头来，对着西芙做了个鼓励的动作。
“咦，莉莉安娜医生？”
莉莉安娜笑着眨了下眼睛,医生的白袍让她看起来充满可以信赖的稳重感：“小心点，不要在考试过程中受伤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在这里随时等待着你。”
“丽莎同学，你有没有在听！”
“尊敬的奎理尔导师,我在听我在听。”
西芙可不会被这样的阵仗唬住。
她慢悠悠地回应着,顺便前后转身,配合着莉莉安娜医生手上的动作。
魔法设备在她周身探测了个来回,确认没有携带考核中不允许出现的违禁物品。
“可是,奎理尔导师,我有个问题,为什么参加考试的只有我一个人呢？”
西芙竖起一根手指,眼珠随着手指的动作左右晃了晃。
滔滔不绝的奎理尔导师终于安静了一下。
西芙的疑问，让他跟着拧起眉毛。
说来也奇怪。
除了不具备资格的一年级生拉格德，原本打算参加考核的五位学生们，在这几天内通通放弃了，不是宣称突发疾病，就是以家中有事为理由请假。
导致眼下确定来参加考试的学生，只剩下他眼前的这一个。
不过，奎理尔认为这些与考试无关的事没有必要告诉西芙，他在安静过后，不带感情地说道：“就算其他的同学都不参加也没什么，学院和魔法学会商议过后，决定投放六只三级魔法师水平的傀儡在玛斯森林中，它们就是你的竞争对手。”
魔法考核规定，考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击杀魔兽。
其次，为了排名和抢夺猎物，考生之间可以互相攻击，只要不重伤致死就行。
……一下就投放六只三级魔法师水平的傀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类人的怪物缺乏应有的感情，绝对杀伐果断，比有血有肉的人类考生更加难缠。
西芙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
就算无法顺利通过三级考核，多积累一些实战经验总是好的。
她在海国时，明明听到那些高年级学长们提到过好几次打算参加，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全都变了主意，一个人都不来？
就像今天在玛斯森林的考核专程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不过时针和分针精准指向八点，眼下的情况不容西芙再去多想。
奎理尔导师言简意赅地发出口号：“考核正式开始！”
在进入玛斯森林前，西芙回首看了一眼放在监考人员桌上的黑曜石摆件。
那东西在注入一定量的魔法后，相当于西芙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里的监控视频，而类似摄像头的东西，就放在西芙胸前的徽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