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我打算收了?她的官职,不?信她不?回来。”祁镇绷起脸。
宋莲笑了?一声:“有本?事你就做,看看逼急了?她是?妥协听?话?,还是?就此?跟你断绝关系。”
祁镇一顿,立刻犹豫了?。
与?府衙签协议的百姓越来越多,胡文?生的头也一天比一天疼,再看冯乐真?,还在对百姓们来者不?拒,简直像过了?今天没明天,先高兴了?再说。
“……殿下,您究竟想做什么呢?”胡文?生第无数次问她。
冯乐真?将新签的协议收好?:“这季稻子种完,大概何时有收成?”
“八九月份。”胡文?生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倒与?本?宫记的时间差不?多。”
还是?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胡文?生盯着她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殿下是?想把今年的新米囤起来高价卖,从而给兵士发军饷?没用的,朝廷对稻米定价向来有管控,超过一定价格便会被惩治,根本?做不?到?低价买高价卖……更何况殿下也不?算低价买,都比寻常米商收的价格高出一成了?。”
“比寻常米商的价格高一成,才勉强与?其他地方的收米价格相同,本?宫是?否可以认为,米商一到?营关便会刻意压价?”冯乐真?难得?没有反驳他的猜测。
胡文?生苦笑:“殿下有所不?知,营关过于偏远,米商来一趟的成本?都比去其他地方高,若是?不?压价售卖,只怕就无人会来了?。”
“来营关的成本?如此?之高,每年仍有三百余米商前来,说明营关的米并非其他地方可取代,”冯乐真?笑了?一声,将整理好?的协议都丢给他,“既然无可取代,自然不?能轻易便宜了?别人,至于价格……售价确实是?定死的,可进价却未必。”
她果然是?想用新米赚差价,胡文?生的表情?更苦了?:“殿下哟,您有这想法怎么不?早说啊!”
“总督大人聪明至极,不?是?自己猜出来了?吗?”冯乐真?打趣。
胡文?生却是?笑不?出来,看着快比一人还高的协议,一想到?要花多少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您可真?是?害苦我了?!真?以为府衙没做过这样的事吗?那些米商都跟商量好?了?一样,一听?涨价立刻走了?,那一年的新米直接囤在库房无人收,百姓没钱买过冬的灰碳和棉服,府衙把全部库银都发给了?百姓,才勉强度过那个冬天,您这又来一次,要么这一成的银子白白浪费,要么就等着所有米都烂在库房吧!”
眼看他说着说着要哭了?,冯乐真?在安慰和呵斥之间,选择了?扭头就走。
出了?府衙,耳边总算清净了?,她轻舒一口气,抬眸看向万里?的晴空:“再有三个月便是?傅知弦生辰了?吧,你说本?宫要不?要提前送一份贺礼?”
跟在后?面?的阿叶微微一愣,脑子都懵了?。
第60章
“给……谁?”阿叶好半天才?问出一句。
冯乐真笑笑,没有过多解释。
阿叶无言片刻,最后认真地问:“殿下,傅大人知道当初差点杀了他的人是奴婢吗?”
“知道。”冯乐真回答。
阿叶:“……那?奴婢觉得,还是别送了。”
虽然不知道傅大人和?殿下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目前来?看?二人的缘分已经彻底断了,说不定还隔着仇怨,这时候送什么生辰礼不是给人添堵吗?
冯乐真听到她衷心的劝告,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两人回到家中,陈尽安拿了一封信过?来?,冯乐真瞧见上头的火漆便知道是谁的来?信,于是接过?来?便去书?房了。
阿叶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忍不住用胳膊杵了杵陈尽安:“殿下这阵子书?信往来?频繁,究竟是在跟谁联系啊?”
“主子的事,不要过?问。”陈尽安淡淡道。
阿叶白了他一眼,继续闲聊:“殿下近来?愈发叫人琢磨不透了,你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什么吗?她竟然要给傅大人送生辰礼!”
陈尽安顿了顿,抬眸看?向?冯乐真离开的方向?。
“你说殿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久不联系,显然是没打算联系,怎么突然要给傅大人送生辰礼,还提前足足三?个月提起,说起生辰,府中人都庆贺生辰,怎么从未见你庆贺,你生辰究竟是哪一日啊……喂!你走什么!”
阿叶看?着他越走越远,不由得直跳脚。
冯乐真说要给傅知弦送生辰礼,却也没有立刻准备起来?,反而是看?了信之后,开始兴致勃勃地拉着胡文生等一众文臣,研究营关的大米都能做成什么好吃好玩的。
胡文生现在对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殿下彻底麻木了,或者说是想?通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地位高的顶着,他只管照做,等捅下篓子了,就都推给她就是。
这想?法着实不厚道,但他也是没办法啊!谁让长公主殿下不听劝呢。胡文生和?其他文臣对视一眼,各自唉声叹气?。
众人待在府衙没日没夜商议好几日,还真找出几种大米的新?用法,其中一项便是造纸。
营关的稻米色柔味香,做出的纸薄厚均匀润墨性好,还十分耐久耐老,被称为云纸,但因为生产工艺繁琐,知道的人又不多,所以每年只有几家做的。
冯乐真沉吟许久,终于知道该送傅知弦什么礼物了。
“敷衍还有多少陈米?”她问胡文生。
胡文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要搞事,偏偏又拒绝不得:“回殿下,府衙仓房共十座,如今青黄不接之际,尚有五座是满的。”
“匀出来?一座,造纸。”冯乐真拍板。
胡文生脸色顿时发苦:“殿下!营关的云纸名气?不大,造价又高,几乎没什么人愿意买,若是花一仓的米去造,只怕都要烂手里啊!”
“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废话。”冯乐真眉头紧皱。
“可是……”
“明日开始,召集所有会造纸的百姓,工钱比他们卖给商贩的多一成,争取一个月内全部?完成。”
多一成,又是多一成!买米要多一成,造纸还要多一成!胡文生终于忍不住了:“殿下您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本宫不出钱。”冯乐真一脸无辜。
胡文生一愣,心底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从府衙支钱。”冯乐真温和?一笑。
胡文生:“……”
将剩下的事都安排好,也已经是深夜了,冯乐真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披星戴月回到长公主府。
房间的灯还亮着,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叫来?平日在他房中服侍的仆役:“沈先生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回殿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院的树下看?书?。”仆役恭敬道。
前院的那?棵树,正对着长公主府的大门?,她若是回来?了,他便能第?一时间瞧见。
冯乐真一想?到他整天等着自己,静默片刻后又道:“知道了。”
仆役离开,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便看?到沈随风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
眉眼不羁的男人,睡着后却是乖顺,冯乐真轻手轻脚走到他跟前,沈随风听到动?静便坐了起来?:“殿下……”
“怎么不去床上睡?”冯乐真眉眼温柔。
沈随风困意朦胧地笑了一声:“想?等等殿下,却不小心睡着了。”
“本宫近日都很忙,你下次再等就去床上等,这样不小心睡着了,本宫也不必叫醒你了。”冯乐真温声道。
沈随风想?说他之所以熬夜等着,就是为了等她回来?之后能说几句话,若是直接在床上等,只怕就说不上话了。
但他看?到冯乐真眉眼间的疲惫,只是含笑答应一声。
翌日一早,沈随风醒来?时,冯乐真已经不在身边。他已然习惯了这种生活,独自起身后拿着书?便要去前院,结果刚走出房门?,便看?到阿叶在院子里吃糕点。
沈随风顿了一下:“你今日怎么没跟着殿下?”
“殿下在书?房,我跟着她做什么?”阿叶不解。
沈随风愣了愣神:“殿下今日没出门??”
“没有啊,她今天不打算出门?……”阿叶话没说完,便看?到沈随风朝着书?房去了,她看?着他轻松的步伐,突然觉得沈先生应该挺想?殿下的。
奇怪了,这俩人两个月前便已经彻底搬到一屋去了,每天都会见面,有什么可想?的?
沈随风不知阿叶疑问,只是心情愉快地进了书?房,冯乐真正拿着笔一脸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云纸,听到门?开的声音便问:“醒了?”
“殿下怎么知道是我?”沈随风问。
冯乐真勾唇:“整个长公主府,也就你一人敢不敲门?就进了。”
沈随风失笑,走过?来?后看?到纸上写了两个字,他微微一顿,问:“这是何意?”
“本宫给云纸取的新?名,你觉得如何?”冯乐真问。
沈随风看?着上面那?两个字,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冯乐真迟迟等不到答应,一抬头便看?到他还在盯着字看?。
“生气?了?”冯乐真失笑。
沈随风扬眉:“殿下这么做,自有殿下的道理,我哪里敢生气?。”
冯乐真笑得更开心,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不过?是为了成事,莫委屈。”
沈随风也笑了,揽着她的腰又亲了回去。
冯乐真与?他笑闹许久,终于眼眸含春地问:“你觉得这两字如何?”
“不知,但若这两字是冲我来?的,只怕我骨头都要酥了。”沈随风说着,惩罚似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冯乐真眼底笑意更深,任他去了。
转眼又是小一个月,京都城的百姓都换上单薄夏衫了,营关才?勉强有了些热意。
从营关到京都,中间不止隔了一段漫长的路途,还隔了延迟的四季。
傅知弦一身酒气?,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帘阖上的刹那?,醉意朦胧的双眼变得清醒,后背也挺直了。
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灯笼与?月亮形成的光影不断涌入车窗,将他的脸照得明灭不定。
马车一路畅通回了府到傅家,一直等在门?口的大伯连忙迎上来?:“知弦,你回来?了,怎么又喝这么多酒,你如今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算要应酬,也得注意节制……”
傅知弦忽略他的絮叨,径直往前走。
“知弦,知弦你听我说,”大伯急匆匆跟上,“你弟弟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被他那?几个玩伴撺掇,才?会言语上戏弄一下那?个姑娘,谁知道那?姑娘竟然直接跳了湖,一个花楼出身的女人,还演起三?贞九烈了……”
傅知弦突然停下脚步,大伯险些撞上他。
“大伯似乎忘了,我也是花楼出身的女人所生。”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难得透出几分温和?。
大伯愣了愣,突然急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忘了……”
傅知弦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弟弟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当真?”大伯有些忐忑。
傅知弦颔首:“到底是一脉同出的兄弟,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好,好好……”大伯终于松一口气?,“知弦,你是个懂事的,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大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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