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冯稷深吸一口气,静了片刻后缓缓开口:“你去营关,调查冯乐真是否真的病了,若是真的,就尽快回来复命,若是假的……杀。”
“是。”男子转身就走。
“站住。”冯稷又将人叫住。
“皇上还有何吩咐。”他声音清朗,如铮铮玉石。
冯稷神情明灭不定,许久才缓缓开口:“再等等吧,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你即便去了也很难做些什?么,不如再等一段时?日,等到营关一众都?放下戒心?……”
“是。”男子垂着眼眸,还是只回一个字。
冯稷扭头看向窗外,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这?才四五月,便已经热得厉害了,也不知营关那边是否也是如此。
营关一进五月,也开始热了起来,只是相比京都?城的热,实?在是不值一提,至少在冯乐真看来,营关的夏天是她见过?最没有脾气的夏天。
自从她拒了冯稷的圣旨,京都?城那边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但以她对冯稷的了解,此事应该还没有结束,于是思来想?去,还是特意去了一趟军营,跟祁景仁提加强城中守卫的事。
“以冯稷的性子,强硬的不行,只怕是要?动杀机了,不是对你,就是对本宫,更大概率是对本宫,毕竟他忌惮你手中兵权,阿叶这?两年虽然训了不少侍卫,京都?那边也陆陆续续送人来,但还是不太够,只能让你的人多尽心?了。”
“是……”
“这?段时?间府衙就要?往上递账本了,本宫已经做了新的,也抄了一份给你,你粗略瞧一瞧,万一冯稷派人来查,你答得与我?们?有出入就不好了。”
“好,我?记着了。”
冯乐真点了点头:“还有……”
话没说完,一抬头就看到祁景仁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顿时?蹙起眉头:“祁景仁。”
祁景仁一顿:“殿下……”
“从本宫进营帐开始,你就神不守舍,莫非是遇到什?么事了。”冯乐真耐着性子问。
祁景仁顿了顿,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殿下,您是不是还生?我?母亲的气呢?”
冯乐真闻言,顿时?蹙起眉头。
宋莲去找过?她的事不算秘密,祁景仁知道也正?常,但她们?早有默契,对此事闭口不谈,结果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祁景仁却突然又提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冯乐真直觉不太对。
祁景仁无奈一笑?:“母亲擅自去找您的事,我?与哥哥都?说过?她了,她也早就知错,还有心?向您道歉,只是被我?和哥哥拦下了,若您还生?她的气,卑职在这?里替她向您道歉,她真的知道错了。”
“本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冯乐真平静道。
祁景仁一顿:“那您……为何不肯见她?”
冯乐真被问得一愣,当即眯起眼眸看向门口的阿叶,阿叶心?虚望天,仿佛无事发生?。
“夫人去过?长公主府?”她直接问。
祁景仁:“去过?,只是被拒之门外……殿下不知道?”
“她去长公主府做什?么?”冯乐真避开她的问题。
祁景仁沉默片刻,苦笑?:“我?哥他……情况不太好,她或许是想?请您去看看他吧。”
冯乐真眼眸微动,静了一瞬道:“本宫又不是大夫,不会看病救人。”
“哥哥他是心?病……罢了,您不愿意去就不去,总归是我?们?家事,不好劳烦殿下。”祁景仁有分寸地不再提此事。
冯乐真应了一声,也有些心?不在焉。
见过?祁景仁后,冯乐真便回家去了,对于阿叶擅自将侯夫人拒之门外的事,她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说一句日后不要?这?样了。
阿叶讪讪,但也乖乖答应了。
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冯乐真也尽可能不去打听祁景清的消息,谁知才过?两三日,祁镇夫妇便一同来了。
冯乐真一瞧见宋莲红肿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可是景清出事了?”
“殿下,”宋莲想?跪下,但一想?到上次下跪是因为什?么,又怕冯乐真觉得自己在逼迫她,纠结半天最后只是福了福身,“殿下,求您去看看景清吧。”
“他怎么了?”冯乐真又问一遍。
宋莲的泪瞬间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我?当初不该擅自来找殿下……”
说着话,便开始哽咽。
祁镇也仿佛没了精气神,叹了声气哑声解释:“自从殿下不再见他,他便开始闭门不出,但每日里药按时?喝,饭也按时?吃,瞧着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们?便以为他放下了,谁知……”
“他越来越消瘦,脸色也越来越差,前天开始更是完全站不起来了,我?们?这?才知道,他整夜整夜睡不着,每次用?完膳都?会吐,大夫说若再继续这?样下去……只有半年可活了。”祁镇咬紧牙关,腮帮子抽了几下。
关于夫人上次来找冯乐真的事,他其实?并?不知情,还是发现儿子的不对劲后,夫人才忍不住告诉他,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儿子对冯乐真一直有这?样的心?思。
他根本来不及像夫人那样心?生?反对,便听到了大夫的话,如今的他哪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只希望儿子能尽快好起来。
祁镇盯着冯乐真看了半晌,突然屈膝跪了下去,宋莲惊呼一声,反应过?来也赶紧跪下。
“殿下,求您看在我?祁镇为大乾鞠躬尽瘁的份上,救救我?儿。”祁镇低下头颅,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向冯乐真求情。
冯乐真皱了皱眉,伸手去扶二人:“侯爷,夫人,你们?这?是……”
“求殿下答应。”祁镇眼圈红得厉害。
冯乐真深吸一口气:“阿叶!”
“马车已经套好了。”阿叶连忙回答。
冯乐真答应一声,径直往外走去,祁镇夫妇见状也赶紧追了过?去。
马车一路疾驰,转眼便出现在侯府之中,冯乐真轻车熟路来到主院,没等伸手敲门,书童便极有眼色地开了门,她径直便要?往里走。
“殿下。”书童连忙叫住她。
冯乐真脚下一停。
“殿下,世子如今十分脆弱,实?在经不起折腾,还望您……多劝劝吧。”书童小声哀求。
冯乐真眼眸微动,抬脚走了进去。
许久没有来过?,屋里的药味似乎更浓郁了,她一步步缓慢上前,便看到祁景清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此刻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昏了过?去。
这?么久没见,他的确消瘦许多,躺在那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好似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抚平衣裙在他身侧坐下。
双眸紧闭的祁景清若有所感?,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冯乐真与他对视一眼,将他枕头下的帕子抽了出来,果然瞧见上面有一处的刺绣都?毛了。
也不知他抚过?多少次,才能将丝线都?弄成这?样。
“……我?是在做梦吗?”他缓缓开口,声音虚弱沙哑。
冯乐真垂着眼眸,将手帕叠成方?块塞到他手中:“何时?偷了本宫的帕子?”
祁景清微微一顿,意识到眼前人并?非梦中幻影后,呼吸突然急促。
第78章
屋内光线昏暗,将冯乐真的脸照得明灭不定,祁景清怔怔看着她?,仿佛还在梦中。
冯乐真起?身去?倒了杯茶,轻抿一口后发现凉透了,又?皱着眉头放下,再回头时,祁景清已经艰难坐起身来。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视线又?落在他手中的帕子上:“这便是你之前说的?,隐瞒本?宫的?两件事?之一?”
“……是。”
冯乐真勾唇:“何时对本宫起这种心思的?”
“……很多年?了。”祁景清看着她?的?眼睛。
冯乐真眉头微挑:“在本?宫来营关之前?”
“在殿下来营关之前很多年?。”最大的?秘密已经?暴露,他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了。
冯乐真笑了:“藏得可真够深的?,本?宫都被你骗了。”
她?言语间只是玩笑,对?他的?剖白似乎没有太大反应,祁景清默默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面上?不显山漏水,心里已经?百转千回。
半晌,他问:“殿下不是说再不见我?,为何突然又?来了?”
“这得问你爹娘了。”冯乐真回答。
祁景清顿了顿,想到什么后脸色一变:“他们又?去?找你麻烦了?”
冯乐真不语。
“他们怎么可以……”祁景清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可双腿却好似彻底废了,使不出半点力气。
就在他用力到眼圈泛红之时,冯乐真总算放过他了:“行了,他们找本?宫也?没说别的?,只是求本?宫来瞧瞧你,你若不想他们去?找本?宫,就该好好养着,作出这样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他们能不去?打扰本?宫?”
祁景清呼吸一窒:“我?不是故意如此……”
“那是怎么?”冯乐真反问。
祁景清身体轻颤,隐约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静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
若说起?来,他也?有按时服药,也?像从前那般努力吃饭,从未懈怠半分,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差。
“我?真的?并非故意,也?无心用折腾自?己的?方式让爹娘妥协、让殿下妥协,我?就是……”就是什么?祁景清也?说不出来。
冯乐真看着他垂下的?睫毛,莫名想到去?年?冬天瞧见的?蝴蝶,寒冬腊月,小蝴蝶扇着破烂的?翅膀,几乎要碎在雪地里。
如今的?祁景清,也?像一只快要碎掉的?蝴蝶。
“镇边侯夫妇为你的?身体耗尽心血,本?宫知道你不会拿自?己的?身体胡来,平白惹他们伤心。”冯乐真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祁景清闻言,攥着被子的?手略微放松了些:“多谢殿下。”
他低着头,蔫蔫的?。
冯乐真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他问:“殿下被迫前来,受了不少委屈吧。”
冯乐真笑了:“本?宫刚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听进去?了,说是他们求她?来的?,可如今这种情况,求与逼迫有什么区别?祁景清苍白的?唇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冯乐真凉凉反问:“本?宫不想做的?事?,他们逼迫有用?”
祁景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一颤,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会跟爹娘说清楚的?,”许久,他突然抬眸看向她?,一双眼睛虽然微微泛红,但已经?恢复平静,“他们不会再去?打扰殿下。”
“你呢?”冯乐真问。
祁景清心口一疼,静了半晌回答:“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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