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是啊,挺好,”沈随年感慨,“像殿下与草民这样的人,世间?万物都能手到擒来,唯独一样东西,却是这辈子都摸不着的,那便是自由,好在有随风在,他可以替我与殿下去看秀丽山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活一个与咱们全然不同的人生。”
冯乐真唇角翘起一点弧度:“大郎不必刻意点本宫,本宫当?初既然放他走了,就不会出尔反尔再将他囿于?身边。”
“草民不敢。”沈随年抬手行礼。
冯乐真无所谓地扫了他一眼?:“何时走?”
“明日?吧。”沈随年回答。
冯乐真:“随风呢?明日?就要离开,他不来与本宫道个别?”
“他眼?下正在镇边侯府,想来给世子爷请过平安脉后,便会来寻殿下了。”沈随年回答。
冯乐真点了点头?:“那本宫便等着。”
沈随年应了一声?,抬头?看向窗外风景。
过完了年,天气也没有暖和多少,厚重的积雪下,枯枝张牙舞爪,没有半分生机。
侯府之中,听?到沈随风来了的消息后,祁景清神色淡定地修剪窗边盆栽:“不见。”
“……世子,沈大夫都特意来了,您还是见见吧。”书童一脸为难,“您不是经常不舒服么,让他给您瞧瞧,再开些药,说不定就治好了。”
祁景清还是那句话:“不见。”
书童还欲再劝,屋外突然传来一道轻嗤:“你说不见就不见?”
祁景清头?也不回,继续修剪盆栽:“沈大夫何时学会不请自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沈随风扫了他一眼?,淡定倒了杯茶慢慢品,“若非一早就答应了殿下,我才不来。”
“原来是为了殿下。”祁景清放下剪刀,转身到他对面坐下。
沈随风眉头?微扬:“面无血色,眼?下泛青,都这副德行了还不看大夫?”
“我这副德行,大夫治不了。”祁景清说着,抬手之间?衣领浮动,露出了点点红痕,“殿下倒是能治,想来她多节制几日?,我便恢复了。”
沈随风唇角的笑意淡去。
祁景清拿起茶壶,将他的杯子添满,又将壶放在了桌子上。
“慢走,不送。”祁景清扬起唇角。
沈随风定定与他对视许久,在他快要别开视线时嘲讽一笑:“祁景清,有意思吗?”
祁景清眼?神微动。
“我似乎没得罪你吧?你何至于?如此针对我?”沈随风抱臂,俨然要问个清楚。
祁景清沉默一瞬:“没有针对你。”
“没针对我,为何不让我诊治?”沈随风眼?神泛冷,“若说是介意我与殿下的过去,如今在她身边的人是你,借着她的欢喜耀武扬威的也是你,你已经大获全胜,又何必在意我这个淘汰出局的人?”
书童连忙解释:“沈大夫您别介意,我们世子不是那个意思……”
“你先?出去。”祁景清打断。
书童:“世子……”
“出去。”祁景清蹙眉。
书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愁眉苦脸地出门去了。
屋子里?只?剩两?个人了,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许久,祁景清才缓缓开口:“我并非针对你,起初不让你诊治,是因为心中亏欠……”
“亏欠什?么?”沈随风烦躁时,言语总是刻薄,“觉得自己跟了殿下,就对不起我了?大可不必,说句难听?的,你倒是想对不起我,可惜我走了将近一年,殿下才接纳你,你少来自说自话。”
“你说得对,后来我仔细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祁景清表示认同。
沈随风噎了一下,淡声?问:“你既然想明白了,为何还不肯让我医治?”
“因为不想,”祁景清看向他,“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不需要你再来确认。”
沈随风觉得荒唐:“你在说什?么蠢话,你是大夫吗?”
“不是,但也不想让你医。”祁景清又一次拒绝。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沈随风不是个能忍的主儿,他当?即冷着脸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我屡次三番地来,一是因为殿下相请,二是因为曾答应师父要为你医治,既然你如此不乐意,那日?后我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离去,祁景清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心口突然一阵绞痛。
书童一直在门外候着,看到沈随风怒气冲冲地出来,便知道这俩人谈崩了,赶紧跟上解释:“沈大夫您别介意,您知道的,我们世子一向好脾气,如今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他的原因,您……”
沈随风冷着脸,半点不理会他。
书童不敢拦他,只?好跑回屋里?去找祁景清,想让他出来跟沈随风服个软。
沈随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主寝内突然传来书童凄厉的一声?叫:“世子!”
他脚步猛地一停,暗骂一声?该死,又急匆匆折回去了。
“世子,您怎么了世子?”书童抱着祁景清,急得眼?睛都红了。
沈随风一进门,就看到书童坐在桌边的地上,怀里?的祁景清呼吸急促,瞳孔也有些涣散。
他神情微变,当?即大步上前,抽出几根银针封闭住祁景清将近十处穴位,正要为他诊脉时,祁景清似乎清醒了些,抬手便要拒绝。
可惜他那点力道实?在微不足道,沈随风反手便扣在了他的脉搏上。
屋子里?倏然静了下来,只?余书童克制恐惧的抽泣,以及祁景清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沈随风怔怔抬头?,祁景清无奈一笑:“我说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再来确认。”
沈随风看着他憔悴的眉眼?,嗓子犹如被攥住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89章
就要离开营关了,诸多东西需要带走,沈随年?站在客栈院中,不断指挥下属们装车,一时喊了嗓子都哑了。
“等一下,”匆忙中,他叫住一个小厮,“二少爷呢,还没回来吗?”
小厮刚要回答,一道身影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沈随年?看到来人挂上笑容:“随风……”
刚叫出一个名字,人就径直越过他?,火急火燎的?上楼去了。
“这是怎么了?”沈随年?皱眉。
小厮安慰道:“估计是院子里太闹腾,没有瞧见大爷。”
沈随年?却觉得不是,自家弟弟一向是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的?性子,很少会这样?急躁。他?越想?越不放心,索性丢下一院子的?事儿,直接往楼上去了。
等他?走进沈随风所在的?厢房时,沈随风已经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正坐在一片狼藉中神色严肃地翻看什么东西。
沈随年?目瞪口呆:“随、随风,你这是……”
“兄长,你先出去,莫要打扰我。”沈随风直接打断。
沈随年?蹙眉:“明日就该离开了,你得赶紧收拾行李,莫要……”
“兄长!”沈随风烦躁地看向他?。
沈随年?被他?吼得一愣。
沈随风虽然离经叛道,但对这个兄长却极为敬重,还是第一次这样?与他?说?话?。沈随风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顿了顿后懊恼道歉:“兄长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没事,”沈随年?神色缓和了些,“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我没事,是……”想?起祁景清要他?保密的?事,沈随风蹙了蹙眉,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是别的?事,兄长你先出去,我需要看会儿书。”
“那?你有事叫我,我就在院子里。”沈随年?不放心地叮嘱。
沈随风答应一声,沈随年?便出门去了。
院子里,大部分家当?已经收拾妥当?,几辆马车并排而立,所有人都?在等着?沈随年?的?消息。
沈随年?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哪还有心情再?做什么,于是叫他?们把剩下的?东西也收拾好,便各自回去歇着?了。
他?本来也想?回屋等着?,可左想?右想?仍是担心,索性直接去了沈随风厢房门口,只?等着?他?一传出什么动静,便立刻冲进去。
结果他?这一等就是一夜。
身后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沈随年?猛然惊醒,一回头?便对上了沈随风通宵未睡的?双眸。
“兄长?”沈随风看到他?坐在自己门口的?地上,也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沈随年?捏了捏眉心,疲惫地站起身来:“睡醒了?”
“你一直守在门外?”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沈随风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歉意:“兄长,我正要去找你,我可能……”
“暂时走不了了是吧?”沈随年?问。
沈随风抿了抿唇:“您怎么知道?”
“你昨天翻的?那?本书,是你无意间寻得的?那?本古怪医书吧?”沈随年?叹气?,“我昨夜想?了许久,你从侯府一回来便透着?古怪,想?来是世子的?身子出了问题,他?是你第一个病人,也是你照顾最久的?病人,兄长能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兄长也有事要做,不能留下陪你。”
“不必相陪,”沈随风打起精神,“兄长只?管忙自己的?去。”
“但你得答应兄长,要照顾好自己,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不要太过忧虑。”沈随年?看着?他?的?眼睛。
沈随风浅笑?一声,正要点头?,沈随年?便先一步开口了:“不可以敷衍兄长。”
“……我知道了。”沈随风打起精神。
正月初六,宜出行。
伴随着?震天的?鞭炮声响起,插了沈家商旗的?车队缓缓起步,一路浩浩荡荡朝着?城门去了。
城门处,冯乐真和营关一众官员皆已经等候多时,远远看到沈家商队往这边走后,祁景仁突然发出一声感慨:“沈随年?这般大张旗鼓,想?来是得了殿下授意?”
“是啊。”冯乐真噙着?笑?,没有否认。
祁景仁也笑?笑?:“看来殿下在营关是呆不久了,也不知打算何时回京。”
“本宫还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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