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第205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逆袭 轻松 穿越重生

  “傅大人不去问问皇上?”冯乐真眉头微挑。

  傅知弦笑笑:“这?点小事,微臣尚能做主。”营关那边还有外敌虎视眈眈,今日即便换了冯稷在这?里,一样是要妥协的。

  “让兵马进城都算是小事,看来傅大人近些年在京都城还真是风生水起。”冯乐真颔首。

  傅知弦:“托长公主的福罢了。”

  二人你来我往随口机锋,落在旁人耳朵里,却?像是在互相?嘲讽斗嘴,于是一个个心惊胆战,生怕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不好收场。

  好在傅大人和长公主殿下如今都年岁不小了,只聊了几句便不再?言语,众人看着缓慢打开的城门,皆是松了口气。

  兵马得?到安置,接下来便是面圣了。

  冯乐真只带了阿叶一人,便和傅知弦一同进宫了。

  “殿下不多带些人?”傅知弦走到御书房门前,笑着问了一句。

  冯乐真斜睨他:“傅大人若真心提醒,也不至于到了门口才问。”

  傅知弦倒是没否认,动作极轻地推开了房门:“殿下请。”

  冯乐真又看他一眼,垂着眼眸迈进门槛。

  傅知弦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从外面将房门关上,一转过头,便对上了阿叶的视线。

  “傅、傅大人。”阿叶尴尬一笑,行了见面后第一个礼。

  傅知弦笑笑:“几年没见,阿叶长成大姑娘了。”

  阿叶闻言愈发难安,低着头不敢看他。

  她比殿下还小几岁,刚跟着殿下没几年,便认识了傅知弦,可以说傅知弦是和殿下一起看着她长大的,小时候殿下还请傅知弦为她启蒙,只可惜她在读书识字上实在愚笨,傅知弦教了一段时间后,认命地给她另外请了夫子。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都一直很敬重傅大人,也觉得?他会和殿下成婚生子,自己则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却?不成想后来闹成那样。

  这?几年她在营关,也并非全无长进,至少看到傅知弦在京都如此?风生水起后,也能猜到他当初和殿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傅知弦这?个人,她始终是矛盾的,一边恨他背离殿下,一边又因为当初那一箭,对他有点说不出的愧疚。

  “阿叶啊,”见她一直不理自己,傅知弦叹了声气,“有些事很复杂,你一个小孩子,不明?白也是正常。”

  阿叶顿了顿,这?才飞快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傅知弦笑了笑:“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糊涂些也好,至于当初的事,你倒也不必挂怀,若非你那一箭,我早就死在殿下和皇上的倾轧之下了。”

  “……什么意思??”阿叶不懂。

  傅知弦看向紧闭的房门,唇角笑意不改:“有时候,你觉得?不好的事,也未必是坏事。”

  御书房内,冯乐真拂开垂下的纱幔,出现在桌案之前。

  冯稷听到动静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皇上……近来可安好?”冯乐真看着他鬓角的白发,有一瞬的恍惚。他只比她小半岁吧,说起来还没过二十五岁的生辰,怎么就生了白发?

  冯稷定?定?看着她,好半天才笑了笑:“皇姐呢,一切安好?”

  “还算不错。”冯乐真回神,微笑滴水不漏。

  “朕觉得?皇姐的日子也算不错,”冯稷站起身来,慢吞吞绕过桌案,“大权在握,民心所向,还风华正茂,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被?你赶上了,日子又怎么会差呢。”

  冯乐真后退一步,浅笑:“皇上说笑了,我若真如此?命好,也不至于在营关待四?年了,如今种种,无非是不认命罢了。”

  “不认命……”冯稷低喃浅笑,“好一个不认命,这?次回来,皇姐打算何?时离开?”

  冯乐真:“怎么皇姐刚回,皇上就想着赶人了?”

  “朕倒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皇姐也挺忙的,没必要一直在京都空耗,毕竟京都有朕一个皇帝就够了,你说呢皇姐?”冯稷看向她的眼睛。

  冯乐真扬唇:“是啊,京都城有一个皇帝就够了。”

  冯稷表情倏然冷鸷。

  姐弟做到这?地步,无非是相?看两厌,走个过场冯乐真便先一步离开了。

  御书房外,傅知弦还在等着,似乎想送她回家去,可惜屋里的冯稷唤了他一声,他只得?打消这?个念头。

  “殿下,咱们改日再?聚,到时候我与你好好说说这?个杨阅山将军。”傅知弦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直接进书房去了。

  冯乐真皱起眉头,同阿叶一路走到宫外坐上马车,才说了一句:“这?个杨阅山究竟是什么来历,也值得?傅知弦翻来覆去的说?”

  “……这?个不重要,马上就该回家了,殿下您帮奴婢看看,奴婢身上可有僭越的东西??”阿叶颇为紧张。

  殿下总喜欢赏她些不合身份的好东西?,她离开京都前,都老老实实收起来,但?去营关之后没有秦管事管着了,她便渐渐放肆起来,动不动就玲琅满身,刚才还是傅大人提醒她一句,她才突然想起来要赶紧摘了。

  冯乐真本来思?虑重重,结果?一看到她苦大仇深的模样,顿时笑了出来:“婉婉刀子嘴豆腐心,哪次也没有真罚你,你总这?么怕她做什么?”

  “别管什么豆腐心不豆腐心,单她那张刀子嘴就够人受得?了。”阿叶欲哭无泪,将全部首饰都摘完后,一低头看到身上衣裳,才想起这?是殿下给的布料所制。

  ……若她记得?没错,这?好像是县主以上才能用的料子?阿叶惊恐地睁大眼睛,确定?快要到家来不及换衣裳后,掀开车帘就要跳下去,冯乐真赶紧把?人拦住,好说歹说总算是劝好了。

  “那待会儿进府的时候,殿下可要帮奴婢挡着点。”阿叶再?三叮嘱。

  冯乐真无奈,但?也都答应了。

  马车很快到了长公主府,留守在京都的仆役侍卫们全在门口等着,一看到冯乐真从马车上下来,顿时激动地跪了一地。

  “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

  “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

  “恭迎长公主殿下回府。”

  冯乐真看着跪了一地的熟悉面孔,眼角也微微湿润,只是再?心绪万千,也没忘了将阿叶牢牢挡在身后。

  她四?下看了一圈,没有找到秦婉的身影,正要问人时,秦婉便从门洞里急匆匆跑来了,身后的阿叶嗷呜一声扑了过去:“秦管事!我真的好想你啊呜呜呜你怎么老成这?样了,你这?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她抱住秦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婉眼圈也红得?厉害,一边抱紧她一边看向冯乐真:“殿下恕罪,我这?会儿……也没空给您行礼了。”

  “无妨,”冯乐真哭笑不得?,再?看到秦婉眼角淡淡的细纹,心里也不好受,“这?几年你实在不容易,本宫回来了,你以后的日子也可宽泛些了。”

  阿叶抽抽搭搭放开秦婉,站在一边抹眼泪,秦婉总算松了口气,往她手里塞了块帕子后,郑重朝冯乐真跪下扣头:“奴婢秦婉,恭迎殿下回府!”

  “快起来,”冯乐真笑着扶了一把?,扭头看一眼府中众人,“诸位这?几年都辛苦了,待会儿都去找范公公领赏!”

  “多谢殿下!”

  “奴才谢殿下赏!”

  长公主府内一片喜气,阿叶如同归家的鸟儿,在偌大的府邸里游荡来游荡去,等全部都转一圈后,便欢快地去找冯乐真了。

  冯乐真没来得?及休息,便被?秦婉拉到了账房里,看着她将一本本账簿拿出来,一时间哭笑不得?:“本宫对你一向放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不行,殿下才是这?长公主府的主子,如今主子回来了,哪有让奴才继续管钱的,”秦婉将账簿堆到她面前,“奴婢日后继续管家,铺子上的事也不必殿下操心,但?这?些账本必须殿下亲自来管。”

  冯乐真无奈,一边翻账簿一边道:“婉婉你不知道,本宫如今有大乾第一富商沈家的扶持,早已不是当年诊金都付不出……怎么这?么多银子!”

  她难得?失态,但?看到账本上的余款时,还是惊得?声音都大了许多。

  秦婉倒是淡定?:“家中本就有不少营生,奴婢这?几年又买了些田地,做了点别的生意。”

  最主要的是,唯一能花钱的主儿不在家,日积月累下有这?么多钱也是正常。

  冯乐真无言许久,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日有多能花钱了。

  “以前本宫在时……”冯乐真心情复杂,“真是委屈你了。”

  一向严厉的秦婉难得?笑笑:“长公主府就您一个主子,您就是败家些也没什么。”

  话音未落,阿叶便蹦了进来,看到秦婉后抬了抬手:“秦管事好!”

  “胡闹,怎么不先向殿下行礼?”秦婉立刻板起脸。

  阿叶还没从感人的重逢里醒过神来,进门就被?骂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秦婉便又瞧见了她身上的衣料:“你这?是什么衣裳,怎么能用月丝做的料子,知不知道是僭越了?以前你在营关胡闹也就罢了,如今殿下回京,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求你能帮什么忙,至少别给殿下拖后腿吧!”

  阿叶被?骂得?狗血淋头,顿时向冯乐真投去求救的目光,冯乐真清了清嗓子,倒也算有义气:“那什么……婉婉你别怪她,是本宫送她的料子,小姑娘嘛,穿得?好些也正常。”

  “殿下!”秦婉皱眉,语气虽然缓和了许多,却?也不怎么好,“这?奴婢就要说你了,她如今这?么没规矩都是你给惯的,你也不怕有一天惯出毛病来……”

  冯乐真嘴角扯了一下,愣是没敢回嘴。

  秦婉说到一半,范公公就来了,一进门就请教她该按什么规矩给下人发赏银,秦婉当即跟着他离开,范公公偷偷对桌边的两人做了个‘快跑’的手势。

  这?两人很快走远,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许久,阿叶长舒一口气:“之前总觉得?这?次回来跟做梦一样,被?秦管事骂了一顿立刻就踏实了。”

  冯乐真笑而不语,没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自己真正回来了。

  已经是八月上旬,还有几天便是中秋节了,可巧的是,冯乐真当年离开京都时,也是中秋节前后。从京都到营关的路,她当年用了两个月左右才走完,而从营关到京都,她却?足足花费了四?年。

  好在时间不算太长,也收获颇丰。冯乐真垂下眼眸,指尖轻点账本。

  初回京中,气势正是最盛时,冯乐真只休息片刻便开始着手准备,翌日一早便直接出门拿人了。

  第一次拿人,直接拿的是华微和傅武,这?两人一个是冯稷外家华家的嫡孙,一个是傅知弦的亲大伯,冯乐真先拿他们当筏子,人人都知道她是存了恶心冯稷和傅知弦的心思?,甚至在报复当年傅知弦退婚、冯稷让她远走营关的事。

  可偏偏她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无一不在,逼得?冯稷都无话可说。

  “皇上若不肯处置他们,皇姐倒是无所谓,只是科举不公,是置天下学子于不顾,所谓的士农工商尊卑有序,也全都成了笑话,到时候礼乐崩坏,皇上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冯乐真于朝堂之上朗声质问。

  冯稷面沉如水,还未开口说话,便有华家人忍不住出来辩驳:“长公主殿下身为女子,却?公然到朝堂之上来议政,难道就不是礼乐崩坏,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大乾律例共十部七百三十九条,哪一条写了本宫不能议政?”冯乐真凌厉反问。

  那人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第、第三部 一百二十五条,后宫不得?干政……”

  “所谓后宫,指的是皇帝妃嫔,”冯乐真冷笑一声朝他走去,“本宫且问你,本宫是皇上妃嫔吗?若是,又属哪一宫哪一阶?”

  那人被?她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即将撞上身后的人时,身后之人淡定?侧身,那人直接跌坐在地上:“我、我……你……”

  “殿下的确不算是后宫之人,律例上也没有言明?殿下不能议政。”害得?那人跌倒的,正是余守的一个门生,见那人一直结结巴巴,便‘好心’替他解释。

  冯乐真多看对方一眼,正欲开口说话,那人突然心一横:“女子不议政,是约定?俗成的事!”

  “身为朝廷命官,为民请命两袖清风,也是约定?俗成的事,你们一个个的脑满肠肥,倒是谁遵守了?”冯乐真反问。

  华家人多肥胖,闻言脸色都有些不好。

  那人还想反驳,高台之上的冯稷却?沉声道:“够了!”

  冯乐真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眸色清明?地看向他。

  静默许久,冯稷丢下一句‘依律处置绝不姑息’便甩袖离去。

  皇上都走了,这?个早朝似乎也没继续的必要了,众官员面面相?觑之后各自散去。冯乐真捏了捏眉心,也转身往外走,没走几步身边就多了个人。

  “要为你大伯求情?”冯乐真头也不回,便知道身边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