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之臣 第75章

作者:山有青木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重生 逆袭 轻松 穿越重生

  沈随风原本正垂着眼眸专心把?脉,突然蹙起眉头:“脉搏怎么突然跳得?这样快。”

第43章

  沈随风一开口?,祁镇夫妇的?心都悬了起来,最是端庄的?宋莲先忍不住隔着纱幔询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阵,倒没什?么事,”沈随风结束诊脉,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人,“世子这几日受凉了吧。”

  眼前人垂眸咳嗽,旁边的?书童忙道:“前天晚上吹了冷风。”

  “混账!明知世?子不可受风,怎么还不仔细照顾!”祁镇大?怒。

  书童忙跪下:“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祁镇还要发火,一道带着几分哑意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儿子贪凉,趁祁安不注意去了院中透气,与人无关。”

  第?一次听其说话,冯乐真才?发现他的?声?线已经和?小时候全然不同,若非知道能在祁镇面前自称儿子的?只有?他一人,她还真不敢确认说话的?是祁景清。

  “你呀,总是这么不听话。”祁镇一对上这个?儿子,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祁景清精神不济,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出去,冯乐真走到门口?时,隐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却只看到半透的?纱幔和?屏风。

  “殿下?”沈随风见她停下,忍不住唤她一声?。

  冯乐真回神,款步往外?走去。

  寝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彻底将视线隔开。

  一行人沉默地出了院子,沈随风才?缓缓道:“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染了风寒,这几日少见风多保暖,再服几帖药就是。”

  “如此,这几日就劳烦沈大?夫了。”祁镇比起半个?时辰前,语气好了不少。

  沈随风一顿,下意识看向冯乐真,冯乐真对上他的?视线后,眼神顿时凉了下来。

  “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在府中住几天吧,也好叫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宋莲忙道。

  冯乐真浅笑:“夫人客气了,营关是本宫封地,若说地主之谊,也该本宫来尽才?是。”

  这话便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惜宋莲不敢反驳,毕竟自己儿子还指着沈随风治病,而?沈随风如今显然已经是她的?人。可要是不反驳,又等?于默认她说得对了。

  她因为祁景清瞻前顾后,祁镇却没想这么多,闻言当?即便要呛声?,沈随风却突然开口?:“我已经给世?子施过针,也叫人熬了药,想来世?子一个?时辰内就该退烧了,之后按时服药就是,我就算不在也没什?么……”

  “还是留下吧,”冯乐真打?断,“你在这里,侯爷和?夫人也多少放心些。”

  他刚说完不必留,她却又说要留下,好似和?他作对一般。沈随风对上她的?视线,眉头蹙了蹙。

  “是呀,留一晚吧。”宋莲赶紧附和?。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便留一晚吧。”沈随风嘴上回应宋莲,一双眼睛却始终停在冯乐真脸上。

  “殿下也留下吧,”宋莲怕她改变主意,不敢再说地主之谊这种话,“我们府上有?个?厨子,素食做得极好,殿下也尝尝他的?手艺。”

  “如此,就却之不恭了。”冯乐真笑道。

  她一答应,宋莲便立刻着人安排了两间客房。大?概是为了方便沈随风去看祁景清,安排的?客房和?主院也就隔了百余步的?距离,近到这边喊上一嗓子,那边就能清楚地听见。

  等?客房收拾妥当?烧起地龙,晚膳也准备好了,冯乐真和?沈随风心思各异,却没有?当?着祁镇夫妇的?面表露半分,只是等?回到别院四下无人时,气氛才?透出些许沉默。

  冯乐真也不看他,只管往前走,进屋之后便要将门关上,一只手却突然挡住了房门。

  “殿下不是想聊聊?”沈随风看着她的?眼睛问。

  “今天时机不对,等?明天离开侯府之后吧。”冯乐真平静与他对视,仍要继续关门。

  他们来时只带了八个?侍卫,此刻都在院中,沈随风不愿当?着他们的?面与冯乐真僵持,见她没有?让自己进去的?意思,便默默松了手。

  房门在他面前阖上,沈随风静站片刻,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冯乐真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开,独自站了许久才?到桌边坐下。

  不知不觉已是天黑,屋里烛光晃动,将她的?影子颤颤悠悠照在窗子上。冯乐真迟迟没有?睡意,又被烧得太足的?地龙蒸得难受,干脆披上披风出门散步。

  雪声?嘈杂,却遮掩不住侍卫问礼的?声?音,沈随风眼眸微动,沉默片刻后也出门了。

  屋外?大?雪纷飞,簌簌落下时静谧又嘈杂,将天地染成苍茫的?白。冯乐真撑着伞走进雪中,被凛冽湿润的?风一吹,心头那点烦意顿时被吹个?一干二净。

  她漫无目的?地在镇边侯府的?庭院里穿行,府中下人大?概被特意叮嘱过,见了她也不加阻拦,行礼之后便识趣退到一侧。冯乐真走走停停,来到一个?偏僻处时,下意识往后看。

  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的?沈随风立刻闪身躲到另一条路上,借着雪松挡住了身影。冯乐真见四下无人,索性将伞丢到一旁,弯腰捧起一大?团雪。

  雪在她纤瘦的?掌心团来团去,不多会儿便成了一个?圆润的?雪球,她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夜里,看着掌心雪球不由得笑出了声?。

  沈随风站在雪松后,瞧见她这难得的?稚气模样,也不由得扬起唇角。

  “沈大?夫?”

  宋莲的?声?音突然传来,沈随风下意识转过身,借着角度将另一条路上的?冯乐真挡得严严实实:“夫人。”

  “怎么还未休息?”宋莲一脸温和?地走过来。

  沈随风往前迎了两步,以防她再往前:“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样大?的?雪,怎么也不穿得厚些。”宋莲说着,便将手炉递给他了。

  沈随风连忙拒绝:“夫人不必客气……”

  “听话,拿着吧。”宋莲温声?打?断。

  沈随风顿了顿,默默接过手炉:“多谢夫人。”

  宋莲笑笑,慈祥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比年初那会儿瘦了许多,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沈随风不解:“在下能有?什?么难事。”

  “你瞒不了我,”宋莲叹息,“我虽不是你家中长辈,但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你什?么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若非遇到了难事,又岂会甘居人下?”

  沈随风一顿,明白她想说什?么了,于是唇角的?笑带了几分客套:“我是自愿追随殿下。”

  “自愿到可以任由她为了一己之欲,耽误你给病人诊治?”宋莲反问。

  沈随风瞬间不说话了。

  宋莲俨然看穿了他:“随风,你是医圣的?徒弟,自然是继承了他的?风骨,虽然不知你究竟为何效力?冯乐真,但以我过来人的?经验来看,你与她一个?淡泊名利,一个?野心勃勃,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道不同,最好不相为谋。”

  聪明人交谈点到即止,她没有?再多说,便带着丫鬟原路离开,先前之所以会走到这里,显然只是为了跟他说这些话。

  沈随风定定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头脑突然有?一瞬清明:“多谢夫人!”

  宋莲脚步一停,回过头便对上他带笑的?眼眸。

  “夫人放心,我定会全心医治世?子,绝无半点藏私。”沈随风又道。

  宋莲以为他被自己说服,顿时眼前一亮,可惜还未开口?,又听他道:“至于我与殿下的?道是否相同,那是我和?她的?事,”

  沈随风勾起唇角,又成了那副散漫样子,“别人说的?,不算。”

  宋莲听着他过于直白的?言语,愣了愣后勉强笑笑,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去了。沈随风轻呵一口?白烟,等?她一走便迫不及待绕过雪松:“殿下!”

  冯乐真原本在的?地方,此刻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一柄伞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难不成是方才?听到有?人来,就悄悄回去了?沈随风四下找一圈,仍是没找到熟悉的?身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寝房看看。

  冯乐真确实是听到宋莲的?声?音就赶紧走了,也的?确打?算立刻回寝房,可惜天黑路滑,她又不认识路,成功让自己迷失在偌大?的?庭院里。

  “方才?是不是来过这里……是来过。”

  院里没有?点灯,虽有?雪地照亮,但也难辨其景,当?同一个?地方走了三遍,冯乐真自己都要气笑了,偏偏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就是想寻求帮助也没办法?。

  总不能大?声?呼救吧?她堂堂长公主,在别人家院子里扯着嗓子嚎,想想都觉得丢脸,但要一直这样找路,其结果只有?两个?,一是真让她幸运地找到了路,又或是可以引路的?人,二是在这样的?雪天,默默冻死在镇边侯府的?院子里。

  营关的?冬天可不是闹的?。

  冯乐真默默拢紧披风,思索大?喊救命和?冻死哪个?更丢脸,正想得投入时,突然瞥见前方一抹光亮。

  是灯笼。

  她眼睛一亮,当?即三两步走过拐角,入眼便是凉亭、石桌、灯笼、暖炉,以及凉亭中背对她而?坐的?身影。

  冯乐真脚步倏然放慢,却还是一步一步朝凉亭走去,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她总算看清那人所坐并非亭中石凳,而?是一座打?造精良的?轮椅。

  她站在雪中,好奇地看着眼前人,眼前人似乎也有?所察觉,原本拢在袖中的?手扣在了轮椅上。

  那是怎样的?一只手,纤瘦白皙,血管根根分明,比姑娘家还要单薄漂亮,却一眼能叫人瞧出是个?男子的?手。

  冯乐真自认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此刻看着这样一只手,却有?了一瞬的?失神。

  然后轮椅轻轻转动,这只手的?主人缓慢地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当?对上那双不染凡俗的?眼眸时,时间仿佛突然静止,风不动,雪不动,天地万物刹那归寂。

  “殿下?”他轻启嘴唇,声?音些许沙哑,如同谪仙沾了几分烟火气。

  然后风继续吹,雪继续下,一切如常。

  冯乐真与他对视许久,才?平静开口?:“世?子,好久不见。”

  “十二年了。”祁景清唇角浮起一点弧度。

  冯乐真还未回过神来:“……嗯?”

  “十二年。”祁景清重复一遍。

  冯乐真恍然,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你还记着呢?”

  祁景清看着她眼底笑意,眼底也多了一分温度:“殿下再不进来,就变成老婆婆了。”

  “老婆……”冯乐真一低头,看到自己头发上的?雪,顿时笑了,“那倒不至于。”

  说着不至于,却还是进了凉亭,往下抖雪时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又悄悄往后退了两步,以免将雪抖在他身上。

  祁景清安静坐着,等?她抖完雪才?递上一杯热茶,冯乐真道谢去接,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指尖。

  两人同时一顿,冯乐真还未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手收回袖中。

  冯乐真笑笑,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总算觉得暖和?了:“多年未见,你竟还认得本宫?”

  “殿下不也认得我?”祁景清声?音虽有?哑意,却透着说不出的?空灵。

  空灵。冯乐真倒是很难想这个?词能用到男人身上,可他却十分合适。

  “本宫是认出了这东西,”冯乐真拍拍轮椅,“若本宫猜得不错,这应该是工匠李非子的?作品,千金难得,更何况这座凉亭特意设计了斜坡,想来就是为了方便过轮椅,想也知道镇边侯夫妇能如此费心的?人,也就你一个?了。”

  “原来如此,殿下还是那般聪慧。”听她是因为外?物猜出自己身份,祁景清也不见失望,只是颔首认同。

  “你呢?”冯乐真好奇,“你是如何认出本宫的?,莫非是因为本宫这身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