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青木
这种头疼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膳过后,她闲着无事,本想和阿叶一起去街上逛逛,感受一下营关百姓的新年,结果还没?出门,书童便神神秘秘地跑来了。
“殿下,”他看一眼周围,就差将?做贼心虚写?在脸上了,“世子有礼物想送您。”
冯乐真一顿:“什么礼物?”
“城西客栈,天字一号房,您去了便知道了,”书童说罢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纠结半晌还是扭头走了。
冯乐真一脸莫名,跟阿叶对视半晌,便听到阿叶问:“殿下,去吗?”
“……去吧,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祁景清打算唱什么戏。
阿叶答应一声,便随她出门了。
城西客栈说是客栈,实则是集酒楼、温泉、客栈为一体的,营关最大、也是保密性最好的吃喝玩乐场合,单是大门就有将?近十个,即便是同?时来的客人,也能完全遇不到。
冯乐真作为初来乍到的人,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进门便被精致的摆设吸引了视线。
“没?想到营关这种苦寒之地,也会有这样?的享乐之处,可?见再苦再穷的地方,都是穷不到达官显贵的。”阿叶小声嘀咕。
冯乐真无声笑笑,随小二进了祁景清早就准备好的厢房。
厢房在五楼,极为清幽安静,屋里除了煮茶的婢女,便没?有别的人了。
冯乐真刚一到主?位坐下,婢女便奉上一盏茶,阿叶眼疾手?快地接过,确定无毒后才奉上去。
冯乐真慢条斯理轻抿一口,还没?开口询问祁景清叫她来做什么,两个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的少年郎就进来了,她一看清两人的脸,手?里的茶险些?泼出去。
“给陶小姐请安。”
两个少年郎乖巧地走上前来,冯乐真眼皮一跳,不动声色请他们坐下。少年郎本就为她的容颜惊艳,此刻再看她周身雍容华贵的气度,便知她的身份不简单,闻言立刻老老实实坐好了。
见他们还算识趣,冯乐真扯了一下唇角,扭头看向阿叶:“去问问祁……他什么意思。”
想到祁景清很有可?能隐瞒了身份,她便将?他的名字含糊过去。
阿叶心领神会,当即就准备回?侯府问个清楚,结果一出门便对上了书童的视线。
“少爷说,殿……陶小姐肯定会着人去问,便叫小的在此等候,好及时为她答疑解惑,”书童清了清嗓子,“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白日?里看陶小姐还算喜欢,便想着送过来让她高?兴高?兴,也希望殿……陶小姐不管因为什么怪罪他,都能看在幼时的情谊上原谅他一次,莫要再拒绝他的棋约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阿叶嘟囔着回?屋了,将?书童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冯乐真。
冯乐真无言许久,再看那边两个眼巴巴的少年郎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祁景清若真心悦她,又怎会堂而皇之地给她送人,就算他不懂男女之事,可?也该有独占心悦之人的本能吧……难不成真是她会错了意?
“殿下,”阿叶压低声音,“要将?他们赶出去吗?”
冯乐真回?神,再次看向两个少年。
的确是好容颜,可?惜美则美矣,却是无趣。
她斟酌片刻,缓缓道:“世子一片美意,本宫不好拒绝。”
阿叶懂了,便让两个少年上前服侍。
少年们眼睛一亮,当即跑了过来:“陶、陶小姐,小的敬您一杯。”
“您喜欢听曲儿吗?小的自幼研习音律,您若是喜欢,小的便为您弹奏一曲。”
冯乐真接过酒杯在指间把玩,没?有要喝的意思,敬酒的少年顿了顿,小心询问:“那……小的为殿下舞剑?”
冯乐真闻言,蓦地想起笨拙舞剑的陈尽安,眼底泛起点?点?笑意,少年见状当即拿起木剑,开始卖力演出,旁边的少年郎也不甘示弱,拿出琴开始弹奏。
厢房内歌舞升平,客栈外角落里的马车上却是极为安静。
书童陪在祁景清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好半天才说一句:“世子这是何苦呢。”
“你不懂,”祁景清一脸平静,“唯有如?此,她才肯继续与我下棋。”
除夕夜是他糊涂,才会险些?和盘托出,如?今做这些?事,不过是为了找补。
书童不懂““……下棋就这么重要?殿下没?来之前,您不都是自己下棋吗?”
“所以才总有死局,”祁景清垂下眼眸,“唯有她来了,棋盘之上才有活路。”
夜色渐深,天空又开始飘雪,营关的冬天可?真漫长,其?他地方过完年已经开始打春,只?有这里还是白雪皑皑。
冯乐真只?喝了两杯酒便没?了兴致,只?是看到外头下雪,便也懒得出门,索性让吵闹的少年们都离开,自己和阿叶在客栈住了一晚。
翌日?一早,她带着阿叶回?到府中,恰好遇到准备出门的祁景清。
“殿下。”
“世子。”
两人相互颔首示意,阿叶和书童对视一眼,识趣地假装昨晚没?见过。
“昨日?的礼物,殿下可?还喜欢?”祁景清问。
冯乐真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的眼眸,并未看出他有什么情绪:“还不错,世子有心了。”
“殿下若喜欢,那今晚我再给殿下送一次。”他一本正经,仿佛不算什么大事。
冯乐真被他的坦荡噎了噎,又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是会错意了。
……话说回?来,有没?有会错意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既已经做到如?此地步,便明白了他们之间该有的分寸,日?后即便像先前那样?相处,也不必担心会有逾矩的可?能了。
这样?就足够了。
冯乐真扬唇:“再送一次就算了吧,本宫一把年纪了,实在享不了那种福。”
“殿下只?比我大一岁。”听到她拒绝,祁景清藏在袖中的手?略微放松了些?。
冯乐真笑了一声:“一岁便是一代沟了。”
她说着话伸了伸懒腰,再次点?头示意后便带着阿叶往别院走。
祁景清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唤了一声:“殿下。”
“嗯?”冯乐真回?头。
祁景清抬眸看向她的眼睛:“元宵节那日?,殿下可?愿意同?我一起去庙会?”
他问完犹豫一瞬,又道,“偷偷去,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去过了。”
冯乐真与他对视许久,轻笑:“好啊,我们一起去。”
祁景清露出新年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目送她离开后,一转头便对上了书童的视线。
“你看,只?要肯退让,棋局便又活了过来。”他唇角挂着如?释重负的笑意,还认真同?书童解释。
书童:“……”越来越听不懂世子的话了。
第54章
年关一过,接连好几日的好天气,往年这个时候的京都城,已?经开始透出?些许春意,营关虽然瞧着冬日遥遥无期,但好歹没有再下暴雪了。
冯乐真住在镇边侯府里,本意是借着这个机会跟祁镇缓和关系,结果?祁镇这人在其他方面迟钝得厉害,这件事上却是十分敏锐。
“殿下就不必白费心思了,我当年顾及你的身份,没有杀了你给吾儿赔罪,但不代表那件事就此过去了,”祁镇神?色淡淡,“若你过得不好,我心底还好受一点,偏你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吾儿却是常年囿于深宅大院之中,一日不如一日,你叫我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当年的事只是意外,侯爷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否则当年也不会轻易揭过。”冯乐真看向他的眼睛。
祁镇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是,是意外,可吾儿此生再无?法做个正常人也是事实。”
冯乐真闻言不说?话了。
“长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如今身在营关,想要日子好过只能跟我缓和关系,我也知道你为此想了不少法子,为了不让殿下白费功夫,我今日就明白告诉殿下,只要我活着一日,镇边侯府、祁家军,就绝不可能与长公主府交好。”
祁镇上前一步,直直与她对视,“殿下若是识趣,日后?就避着点本侯,若非要像这段时间一样贴上来恶心我,让我时时想到吾儿今日境况,就休怪本侯不客气了。”
“侯爷打算如何?不客气?”冯乐真眼神?淡了下来,“杀了本宫吗?容本宫提醒侯爷一句,当今皇上比先帝更为忌惮侯爷,所以才将本宫派来营关,他的本意是让你我互相?牵制,你若存不住气对本宫动手,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祁镇轻嗤:“你觉得本侯会怕?”
冯乐真勾了勾唇角,朝他走近一步,与祁镇相?比过于年轻的脸上,没有半点惧色:“侯爷不怕,为何?容忍本宫在侯府住了这么久?”
祁镇脸色一冷,正要开口说?话,冯乐真便?转身离开了,他一口气顿时梗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气得脸都红了。
冯乐真步履匆匆走出?庭院,瞧见阿叶后?才猛然放松脚步:“可算瞧见你了。”
“殿下怎么这般紧张?”阿叶不解。
冯乐真一脸淡定:“还不是怕祁镇恼羞成怒,做出?伤害本宫的事。”
“……殿下不是给祁镇送礼来了么,为何?会担心他恼羞成怒?”阿叶更不懂了。
冯乐真脚下一停,从袖中掏出?礼盒给她。
“他没收?”阿叶惊讶。
冯乐真面无?表情:“何?止没收,还羞辱了本宫一通,明明白白告诉本宫,侯府和长公主府绝无?交好的可能,叫本宫不要再枉费心机。”
“放肆!”阿叶声音倏然抬高,下一瞬瞥见角落洒扫的侯府仆役朝这边看来,顿时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他祁镇算个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也就罢了,还句句讽刺殿下。”
冯乐真摊摊手:“本宫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回?嘴了,如今的情况跟撕破脸差不多。”
“殿下好样的!”阿叶夸完,半天没说?话。
一主一仆一路无?言走出?庭院,冯乐真才问一句:“开始发愁了?”
“……是,”阿叶讪讪,“殿下当初就是为了拉拢祁镇,才会选择来营关,如今他明确表示不可能与殿下交好,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倒也不必提前忧虑……”冯乐真话没说?完,祁景仁便?突然出?现?在眼前。
祁景仁也没想到她会在,顿了顿后?抱拳行礼:“参见殿下。”
“祁小姐。”冯乐真一瞬温和。
祁景仁显然没什么心情与她寒暄,点了点头就从她身边过去了,阿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一回?头发现?自?家殿下还盯着人家。
“殿下,她是祁景仁?”阿叶略有些惊讶。
冯乐真唇角翘起?:“正是。”
“怎么长得这般高了,容貌气度与从前也很是不同了,”阿叶感?慨,“奴婢记得她以前最喜欢找殿下麻烦了,咋咋呼呼的跟个家雀一样,没想到如今这般稳重。”
“女大十八变么。”冯乐真说?着,走进小园子里找个凉亭坐下。
阿叶不解跟上:“殿下不回?屋吗?”
“不回?。”冯乐真盯着园子入口,也就是刚才遇到祁景仁的地方。
阿叶跟了她这么多年,一看她这副样子,便?知道是心里有了计较,索性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陪着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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