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扁平竹
她这么说。
周宴礼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抬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
“你不许骗我。”
一开?口,全是委屈的鼻音。
江会会笑着点头:“不骗你,我还?得和?小礼一起参加高考,然后读大学,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那几天总是阴雨阵阵,晴了没几天又开?始下雨。
雨势现在也不见小。
好在周晋为来得及时,他让司机送周宴礼去的学校。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他红肿的眼睛。
待他走后,周晋为过来为江会会量体温,三?十六点八,没发烧。
他将体温计收好:“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
他停了一瞬:“开?始瞒着我了吗。”
她笑他:“你幼不幼稚,又吃醋。”
他点头,不遮掩:“嗯,所以不要瞒我。”
江会会说出了刚才的事情,包括他们最后的对话。
周晋为全部听完后,只?是沉默稍许,然后说:“他最近变懂事了不少。”
“他不坏的,只?是缺一个正向的引导。”
这话的所指未免太过明显。周晋为笑说:“说起来还?是怪我。”
哪怕是二十年后的他。
江会会也笑:“和?我也脱不开?关系,那么早就死了,没有?尽到妈妈的职责。”
周晋为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当?即就沉了下去。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
她点头:“嗯,我会长命百岁。”
学校里的人发现最近真的是变天了。
周宴礼居然开?始学习了。
上课也不见他睡觉或是逃课,反而异常认真的听起讲来。
老师一开?始还?以为又是什么障眼法。
结果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甚至下课了,都能看见他苦大仇深的坐在那里,研究上节课讲过的题。
只?可惜他在学习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很简单的一道题,他都能用掉十几张草稿纸。
秦宇原本搞了个新的游戏机,想拿去和?他一起玩会儿。
结果刚过去就被吓了一跳。
周宴礼眉头紧皱,桌子上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
头发在他思考时被薅乱了,凌乱的像鸡窝一样顶在他头上。
一道题算了这么久,结果得出到数字和?正确答案相隔万里。
努力?努力?白努力?。
他不耐烦地撕掉那页草稿纸,翻到下一页继续算。
秦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大,你这是中邪了吗?”
他让他滚蛋,别在这里烦他。
他答应过江会会,会和?她一起参加高考,一起考上大学。
他不会食言。
—
那几天平江终于放晴,距离江会会的手术日期也近了。
爸爸买了明天的火车票,二十四小时后到家。差不多是大后天能到,手术的前一天。
周宴礼最近一有?空了就往医院跑,但?他只?在里面坐一会儿就会离开?。
江会会最近开?始嗜睡了,总是容易犯困。
他怕打扰到她,所以都是自己坐在走廊。
那本高考真题都快被他做完了,认真算了那么久,最后得的分数还?不如瞎蒙的多。
周晋为前两天单独给?他补过课,又另外出了几道题,让他利用课后时间写完。
周宴礼虽然不爱学习,但?他很有?毅力?,一旦决定好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
甚至连来医院的公交车上,都能看见他奋笔疾书的身影。在篮球场上打篮球也戴着耳机在听单词。
江会会虽然嗜睡,可睡的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她还?是醒了。
从病房出去,灯光惨然的走廊,周宴礼居然就这么坐着睡着了,那本刚写完的作业还?来不及放下。
是有?多累,才能坐着睡着。
江会会在他面前蹲下,她心疼地伸出手,隔空描绘起他的轮廓。
冷硬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拼凑成一张乏累憔悴的脸。
她的小礼最近瘦了好多,也懂事了好多。
他一定很害怕吧,害怕会再?一次失去妈妈。
那么坚强的孩子,最近却总是偷偷躲起来哭。
第63章 第六十三时间
周宴礼醒的?时候,江会会就蹲在旁边,手上?拿着他的作业在批改。
长发随意的?侧扎马尾,松松垮垮地垂在肩上?,奶白色的蕾丝发绳。这些日子以来,她身上?瘦了,头发却长了不?少?。
此时低着头,眉目舒展,带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柔和与平静。
全部批改完后,在上?面?写下分数,又画了一个大拇指。
周宴礼坐起身,调侃她:“什么时候养成的?坏习惯,在别人的?作业上?乱涂乱画。”
她抬起头,眼底笑意宠溺:“最近不?错嘛,看来学?习很用功,居然考了五十三分。”
被一个数学?几乎满分的?人夸五十三分是考得?不?错。
周宴礼怀疑这人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他把作业本拿过来,上?下翻看一遍:“这道题怎么还负分了。”
她说:“字太?丑了。”
他嘁了一声:“我这叫创意。”
她笑着点?点?头:“对,创意。”
他放下作业本,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别蹲太?久,容易血液不?循环,会脚麻的?。”
经他这一提醒,江会会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的?脚的?确有点?发麻。
她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在他身旁坐下。
走廊很安静,这个点?几乎都在休息,就他们两个坐在这条长椅上?。
她身上?只穿着病号服,怕她冷,周宴礼脱掉外套给她穿上?。
深灰色的?夹克,有点?沉,搭在她的?肩上?。
江会会伸手轻轻拉了拉。
她突然觉得?,爱是能够具象化的?,就像这件外套。
沉甸甸的?外套,也?是周宴礼对她的?,沉甸甸的?爱。
“我最近总会想到第一次见到小礼的?时候,好像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打架。”
周宴礼语气?无奈:“还不?是因?为每次看到你,你都在被欺负。”
“可现?在不?会了。”她坐直身子,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来,“我现?在学?会反抗了。”
周宴礼笑她,像个傻子。
江会会也?和他一样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手臂碰着手臂,坐在一起。
第一次见的?时候,觉得?面?前这人又凶又狠,个子还高?。
在瘦小的?江会会面?前,像个巨人一样。
那么高?,那么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平江几年统计一次的?平均身高?,女性在一米五八,男性在一米七二。
周宴礼在这里,俨然就是鹤立鸡群。
这一年多来,她虽然长高?了一些,可坐在他旁边,还是被衬托的?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小礼说我是在二十三岁那年死去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就死了,那小礼该怎么办,小礼甚至都没被生出来,小礼也?会消失吗?”
周宴礼从听到她口中的?那个“死”字时,脸色就垮了下去:“乱说什么。”
江会会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打个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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