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面佛
大家全都盯着江海潮看,恨死了鞋店店主背后捅一刀的无耻。难怪自古以来最恨叛徒,实在太可恶了。他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海潮吸了口气:“不,我们还在步行街卖。这里人多,这里人有钱。”
大家下意识地寻找鞋店,可整条街就一家专门买鞋的地方。
江海潮伸手指前面:“我们的衣服要摆在店里光明正大地卖!”
众人随着她手指头都方向看过去,都大吃一惊。
伊人坊,整条街最漂亮也最白热闹的一家服装店。里面衣服是挺好看的,可它真贵啊。兜里不揣个两百多块钱,你连人家一条背心都不好意思试。
所以,它开不下去要转让,也实属情理之中。
卢艳艳的眼睛“嗖”的亮起来,兴奋地拽同桌的胳膊:“你终于决定盘店了啊?”
啊啊啊!夏天里每回鞋店的老板搞小动作的时候,他们都吐槽要是自家的店,谁发疯惯的他哦。
学习小组的人跟着亢奋,对啊,他们又不是没在步行街上卖过衣服。他们衣服又不是卖得不好,凭什么他们不能盘家店,一心一意地自己卖衣服?
冯妈妈看这群小孩要上天的架势,再壁上观也观不下去了,赶紧拽住人:“你们不上学了啊?盘了店谁看着?”
大家哑火。
他们好歹是做过生意的人,再小学生也清楚不敢指望请几个外人当店员,自己甩手掌柜就能把生意做下去。
鞋店老板还只是跟他们合作的关系呢,都能背后给一枪。何况这是自己的店。
冯妈妈见状,赶紧趁热打铁,打消孩子们的异想天开:“你们都六年级了,先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衣服周末卖卖就行,谁家也不差你们上学的钱吧。”
小学生们下意识地想反驳,才不是,县中借读费5000呢。
但这话当着大人的面可说不出口。
冯妈妈扫视一圈孩子,发现江海潮不仅没跟其他小孩一样躲着她的视线,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脸,搞得她十分怀疑自己吃饭团时米粒粘在脸上一直没擦掉。
“怎么了?哪边?”
“没哪边。”江海潮亮得跟灯泡一样的眼睛暗淡了些,叹了口气,“我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又觉得恐怕不方便。”
“说说嘛。”大家都急了,“到底谁啊,有什么不方便的。”
江海潮犹豫了一瞬,还是开了口,示意冯妈妈:“阿姨,你啊,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的眼光,你的形象,最适合掌这个舵了。”
冯妈妈下意识地拒绝:“不行不行,我到县城卖衣服,小雪怎么办?”
江海潮沉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不方便啊。”
谁知冯雪这个不孝女竟然双眼发亮,直接抛弃她妈:“妈,没事的,我在家没问题。早饭我在家公爷爷那吃,午饭也一样。晚饭,江海潮,你管我饭不?”
“管管管,肯定管。你想吃啥,随你点餐。”
卢艳艳和陶静也赶紧帮腔:“对对对,要是她晚上一个人在家怕,可以到我们家睡觉。”
结果冯雪高傲地拒绝了:“我才不要,你们家床可没我们家舒服。我睡的是正宗的席梦思。”
哇塞!
女学生们瞬间嫉妒了,坚决要求晚上不回家了,就睡她的床。
嘿嘿,暑假里大家都睡一起的。
冯妈妈张张嘴,愣是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江海潮看她有松动的意思,立刻放大招:“阿姨,我会盯着冯雪学习的。从早到晚,一分钟都不放松。”她拍拍包,示意里面装的县中招考真题,“我会把每道题都做出来,配上答案解析,就跟《黄冈密卷》一样。”
卢艳艳特别机灵地帮着加码:“还有海音,我们带上海音。她连初中的内容都基本预习完了。有她在,绝对没有难题解决不了。”
冯妈妈忍不住心动。她本打算给女儿在县中找个补习老师,礼拜天过来上课。但她也听过种说法,那就是有个好学生带着学习,效果往往比老师更好。因为只有学生才最了解学生。
她家冯雪常年老二,单从考试排名上看不出进步。不过开家长会时,陶老师和王老师都说了,冯雪现在基础明显比以前牢固,这就是被带着从头到尾捋知识点的成果。
这种事,指望补习班的老师不现实,一个礼拜才一天的课,人家最多只能带着学生抓重点难点。
但考试的时候,对好学生来说,最容易丢分的往往就是那些零碎的小知识点。
冯妈妈终于松了口:“我也没卖过衣服啊。”
开学以来,她倒是一直陪着这帮孩子做生意呢。但让她动真章,却是头一遭。
“没事儿。”江海潮满不在乎,“阿姨,你站出来就是最好的店长,比电视明星打gg效果都好呢。”
冯妈妈被她捧得哈哈笑:“那到时候赔本你可别哭。”
他们在店门口待的时间太长,搞得人家店老板都忍不住伸头出来看:“你们是要买衣服吗?”
江海潮眼睛珠子一转,直接暗示冯妈妈:“阿姨,就是这家店,那我们先走了啊。”
说着,她掉头带小伙伴们去了艺术写真馆。
冯雪着急:“哎,怎么让我妈一个人去啊。不是你要盘店吗?”
江海潮摇头:“我们不能过去。鞋店的肯定还盯着我们呢,我们一去,保不齐他会使坏。”
哈!这人太坏了,自己背信弃义,还想再坏他们的事。
“先让你妈妈问问清楚情况吧。反正要怎么盘店,我们也没盘过。”
这倒是大实话。
人家大人上班还有个入职培训呢。他们好了,从来都是赶鸭子上架。
冯妈妈好歹是大人,考虑的问题不出意外都比他们更全面。
一行人进了艺术写真馆。
秋天果然是结婚的旺季,夏天赔本赚吆喝的写真馆现在可忙了。
卢艳艳捅捅江海潮的胳膊,小声道:“他们现在送饼干了哎。”
免费的饮料和饼干,坐在店里感觉可真舒服。连好几千块钱一套的婚纱照瞧着都……还是好贵啊。不过漂亮的相册拿在手里看,不想花钱的事儿,也蛮舒服。
写真馆老板算他们的老熟人,对这几个小孩跑进来看热闹并没开口赶人的意思。她还指着小孩撺掇补拍婚纱照的顾客:“像小孩,也可以带过来一起拍照嘛。我给你们打扮成小天使的样子,拍照很好看的。”
卢艳艳跟江海潮感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夏天我们还觉得照相馆真不容易,一单生意都没有。现在落魄的变成我们了。”
冯雪瞪她,压低声音道:“你别乌鸦嘴,我妈把店谈下来,我们就能笑看风云了。”
噢——听着好有气势哦。
冯妈妈并没让他们等多久,不到半个小时便过来找他们了,但没带来好消息。
店是不错,老板也是诚心转让,但她有一条件,接手店面的人得连着衣服一道接了。
高强不满道:“我们又不是没衣服卖,要她家的。”
江海潮倒无所谓:“接也行,她家衣服不差,就是太贵了。咱们按进价接,打折应该能卖出去。”
冯妈妈却摇头,满脸一言难尽:“问题就出在大不了折上。她的衣服是从‘伊人坊’这家公司进的,人家公司要格调,不让随便打折的。她签了合同,自己没有定价权。她想把衣服退回去,公司说过季了,也不肯收。她想打折,公司说按照合同可以告她。”
这这这,小学生们惊呆了,大人的世界也太复杂了。卖个衣服好多事。
冯妈妈叹气:“她也算绞尽脑汁了,县电视台上过,买衣服也送鞋,但效果都不怎么样。”
“嗐,她家衣服太贵了呗。一套下去送鞋也要三四百,能在鞋店拿两套了。哪个不会算账啊。”卢艳艳说了一半才回过神,“啊呸!全是我们养肥了破鞋店。”
“没事。”江海潮安慰她,“顾客又不是傻子,他拿三文不值两文的地摊货当外贸尾单做添头,能糊弄多久?后面人家知道衣服不值钱,就不乐意到他家买了。要他自作聪明,以为重点是买鞋送衣服?重点是真能让买的人感觉实惠。”
冯妈妈苦笑:“那服装店算了吧,实惠不了。它家最多只能打八八折。”
江海潮却快速眨巴眼静,抿了抿嘴唇:“也不是不能做。”
啊?众人齐齐看她,你不是说核心竞争力是实惠吗?一套衣服三四百,怎么也跟实惠搭不上关系吧。
江海潮手指头点点抓着看的这本写真馆宣传册,神秘兮兮道:“不能减那就加。”
所谓的加是什么意思?
大家跟着她看换好礼服出来的新娘子坐在镜子前化妆。原本眉眼平淡的一个人,上了妆,头上戴了发冠,再灯光一打,身上那件发黄的白婚纱裙子瞧着都像是圣洁的代名词了。
江海潮难掩激动的心情,叨叨自己的小伙伴们:“上次阿姨给我化妆扎公主头你们还记得吗?冯雪一开始说衣服普普通通,后来卢艳艳讲应该在衣服价格后面再加个零的那回,记得不?”
哎哎哎,这么一说大家都有印象了。
高强和周伟印象最深刻。当时他们竟然误以为班长从东方不败变成了公主,实在是肥了他们的狗胆。
江海潮还在兴奋地输出:“我们觉得衣服贵,是因为虽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单换一件衣服,人的整体形象差别并没那么大。可是从头到尾变了,整个人焕然一新,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效果可强多了。”
花三四百块钱买一套衣服感觉好贵,可是花三四百块钱让丑小鸭变天鹅,闪闪发亮地变成了璀璨的人,是不是就没那么贵了。
在场的女孩子多,大家太了解变漂亮这件事巨大的吸引力了。
卢艳艳第一个表态:“我觉得能做。”
陶静也跟着点头:“应该可以吧。”
王佳佳脸有点红,同样是赞成的态度。
冯雪最迫不及待。她小时候第一次跟爸爸妈妈去上海,她就想变成那样时髦的人。那种渴望太迫切了,以至于时隔多年,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落在了冯妈妈脸上。搞得唯一的大人都有点慌:“真要盘店啊?”
“盘!”江海潮斩钉截铁,“要多少钱啊?”
“10万块,连衣服带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10万块呀,能买上步行街旁边最漂亮的房子还有剩余了。
她可真够敢开口的。
冯妈妈说了点实在话:“她那店装修就没少花钱,用的都是好材料。还有那么多衣服,也是实打实花钱买的。”
江海潮却十分冷酷:“阿姨,你跟她接着谈。店装修的再好,没用。铺子又不是自家住,是用来做生意的。谁家店铺转租以后不重新装修啊?还有衣服,他们公司不收,那也不能原价转给我们。她是想保本,可天底下做生意亏本的多了去。菜场上卖菜卖水果,到了晚上赔本也得卖,不然全砸在手里,亏的更多。”
大家拼命点头,就是就是。
冯妈妈又抬脚出去,再度上服装店谈判。
陶静没忍住,小声问江海潮:“店真打掉重装修吗?我觉得很好看啊。”
“伊人坊”真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服装店了。那玻璃,那灯光,走进去她都感觉好贵好贵。
其他人还没说话呢,高强第一个跳出来鄙视她:“动动脑子,谈判呢,你说你喜欢,人家怎么可能还肯压价?”
陶静快气死了。人生耻辱,她竟然有一天会被高强嘲笑。
江海潮怕两人在人家的地盘吵起来不合适,赶紧喊停,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们想想看,我们还能弄点什么东西,让人家心甘情愿地进店买衣服?”
冯雪立刻晃了晃手里的宣传画册,一本正经:“咱们也得有个画册,找模特穿好看的衣服,拍了照片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