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鸦
这小将军静静地看着她,素来紧绷的俊秀面庞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来,大步朝她走过去,唤了一声“陛下”。
她回头看到他,“你来了。”
“嗯。”少年点头,握紧了佩剑,“您有什么吩咐。”
少女朝他笑了笑,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话声像一股柔软的风,一下子钻到他耳朵深处,痒呼呼。
她说了很多。
少年垂睫认真地听着。
“霍卿,听明白了吗?”她后退一步,含笑望着他。
霍凌用力点头,神色紧绷起来,沉声道:“臣会暗中保护陛下,完成陛下的吩咐。”
“好,去吧。”
少年朝她一拱手,随后利落地转身,用轻功一跃上了屋顶,顷刻间消失无影。
姜青姝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抬手正了正脑袋上的帷帽,起身去朝着南边启夏门的方向走去。
张瑾在茶馆等她多时。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墨发高束,从头到脚都很朴素,而非华丽昂贵的绸缎,已是尽量低调简单,任谁也想不到,朝廷里的一手遮天的张司空竟然坐在这破旧小茶楼里。
他平静地喝茶。
然而难掩的是通身清雅冷淡的气质,令人一看便觉得鹤立鸡群、绝非常人。
京中多达官贵人,位高权重者来体察民情的也不是没有,这茶肆老板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眼力尖,一见了这位客官,态度也不禁放得恭敬小心。
直到又有个小娘子冒着雪进来,男人看到她,才起身付了几块铜板。
他们看起来很熟。
那掌柜的见了,不禁笑着奉承两句:“郎君在鄙店坐了好半日,原来是在等夫人。”
张瑾一顿。
他抬眼,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对方身上,那掌柜被盯得一僵,心里一阵打鼓,在想难道是他说错话了?
就听到那小娘子笑着说:“夫人?掌柜的怎么看出的?”
那掌柜的见这娘子没有不悦之色,反而还在笑,应是没有猜错太多,便又连忙道:“是是是,郎君和夫人相貌都如此出众,气质又这样不凡,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在下每日见那么多人,还甚少看见像夫人和郎君这么登对的。”
她扬眉笑,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男人站在那,侧颜平静,然而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心绪已是被这话勾得剧烈起伏。
【司空张瑾和女帝在茶肆碰面,被人误认成夫妻,张瑾只觉得心里好像被狠狠撞了一下,因为这话感到高兴,又有些酸涩。】
只要将她和“夫人”二字联想到一处,摆脱现实的桎梏,那股不该产生的想法,就像一股魔障,冲破泥土,迅速生根发芽。
本是注定孤独的人,而立之年,竟也在听到“夫妻”二字时心念动摇。
他捏紧了掌心剩下的铜板。
“走吧。”
他低声说完,就转身走了。
他乱了。
姜青姝好奇地瞧着他的背影,转身追上。
“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不穿官服的样子。”她在他身边说。
张瑾语气淡淡:“陛下想说什么。”
“还挺好看的。”
显得没上朝时那么严肃老成,整个人好像精神了好几岁。
平时他和那群六七十岁的老臣站在一块儿,都毫无违和感,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和长相,只能感觉到言行举止间的严肃死板。
她常常觉得他和她都不像一辈人。
这样就好多了。
人帅了,她连泡的兴趣都多了点。
“卿要多这样穿,显年轻。”她揶揄道。
张瑾听到她这样说,脚步又一顿,没有回答,气氛稍微冷了下来。
他们一起穿过巷子,走到拐角时,他才轻声说了句“好”,只是被其他脚步声掩盖住了。
那使臣派来的人已经在等候。
见张瑾出现,那人连忙上前,朝他拱手,张瑾拿出袖中的铁制小牌,出示给他看。
“阁下请跟我来,只是……这位……”
那人看向姜青姝,面色有所迟疑。
张瑾说:“这是我的人。”
那人为难道:“不瞒阁下,一个铁牌只能带一人,其他人我们不好带过去。”
姜青姝站在张瑾侧后方,面容被白纱阻挡,闻言露出些许笑意,这些人还真是谨慎,多放一个人都不愿意。
张瑾并不是那么好买账的人,是这些人在求着他合作,不是他在反过来求他们,他冷淡道:“既如此,那便没必要谈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那人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倨傲随意,一时愣住,为难地纠结片刻,还是决定让步,连忙要伸手拉住落后一步的姜青姝,张瑾眼疾手快地回过身,用手臂挡住她,沉眸看着对方。
“无礼。”
对方被这目光盯得背脊发麻,连忙后退,拱了拱手道:“是小的唐突了,二位莫要跟小的计较,二位请。”
这就像双方谈判,互相试探态度和底线,你软我则硬,你硬我则稍微软一点。
眼前的人,显然没那么好有机可乘。
对方领路,姜青姝和张瑾跟了过去。
对方带他们拐过了好几个巷子,似乎是在故意绕远路,企图搅乱他们对方位的认知,连姜青姝都不能确定自己在何处时,才终于抵达最里面。
漠北使臣在里面等候,看到张瑾出现,终于笑着上前。
“司空果真守时信诺,您看,这些马都在此处了。”那人说。
姜青姝抬眼,也看清楚了。
该动手了。
—
按照女帝的吩咐,裴朔会提前叫上金吾卫中郎将申超在附近转悠,随时准备以缉拿贼人之名闯进任意一家马坊拿人,为了确保时机是对的,霍凌会叫上几个行军时认识的战友,一直在暗中跟着,藏在屋顶之类的地方,及时发射嚆矢提醒。
因为长相口音的缘故,使团想带漠北人混进京城,远比带马有难度多了,多数是买通昭人为他们做事而已,这些人胜在灵活圆滑懂得隐藏,但武功也一般。
在京城这种地方,想抓到他们,也不是难事。
变故一发生,那使臣慌乱想从另一条路逃走,却被他们轻松截住——霍凌没有第一时间跳下去保护陛下,也是正因如此,那些人见势头不妙企图拔刀刺向张瑾时,暗中保护张瑾的高手出手了。
“小心。”
在对方出手时,张瑾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
姜青姝心跳忽快,静静观察。
她发现这群突然出现的人身手极其利落,没有多余的花架子,一招就把人打飞出去。
张府养了一批高手,这是阿奚以前告诉她的。
因为那时候,阿奚总是想着溜出来找她玩儿,每次都要想办法避开他们的眼睛,钻草丛翻墙的事没少干,万一被逮住,还得跟他们打一架。
想杀张瑾的人一直很多。
他们没法在朝堂上击垮他,也只有用刺杀的方式。
但没有人成功过。
而且张瑾权势越重,越不能轻易出事,否则可能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后果说不定更糟,只有被逼得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人,才会行此下策。
但张瑾不愧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总是在府邸、皇宫、尚书省衙署三点一线,根本不去其他地方,这一次好不容易单独出来,高手还都在暗处。
想杀他,难度也就仅次于刺杀皇帝了。
很快,周围的人全部倒了一片,这马坊的人包括使臣被全部捉拿,由金吾卫秘密押送离开,裴朔缓步穿过庭院,来到姜青姝面前,抬手道:“陛下,人已经全部抓到。”
姜青姝掀开帷帽,笑,“好,爱卿辛苦了。”
站在裴朔身后的申超看清女帝的脸,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
这不是他很久之前见过的小娘子吗???
申超一直记得她,是因为这是裴朔第一次委托他护送的人。
裴朔这人,一听到有趣的事,便去八卦两句,知道哪里的酒楼好吃,就去尝尝,看起来对什么事都有点兴趣,实际上也又好像什么都不爱,之前长宁公主对他那般示好,他也根本不顾惜人家是一国公主。
唯独就那一次。
那是裴朔还在刑部查案的时候,破天荒地跑到申超家,问他有没有空,让他去护送云水楼的一个小娘子回家。
申超琢磨了好几个月,越想越觉得有猫腻。
裴朔对公主不感兴趣,是不是因为他更喜欢那个小娘子?他还打趣过裴朔几次,想知道那神秘的小娘子是什么身份,他是不是早已心有所属,结果裴朔每次都一改懒散的态度,沉声打断他,让他别乱说。
就好像,讨论这样的事是一种亵渎冒犯似的。
申超:“……”
这回申超算是明白了。
申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连忙低下头,掩饰失控的表情。
姜青姝不曾留意此人,只对裴朔吩咐道:“先把人暂时收押起来,查封这个马坊,再传朕口谕,让太仆寺卿即刻进宫候着。”
裴朔抬头问:“臣可要去通知梅将军来,护送陛下回宫?”
姜青姝摇头。
“朕此番是暗中微服私访,此事不得声张,否则御史那边该说朕乱来了。朕稍后,自会和司空一道回宫,爱卿自可放心,司空身边有高手,朕不会有事。”
张瑾听到她最后一句,便知道,这小皇帝一贯心思多,这次又留心到他的护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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