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妆
“淑妃犯下如此大错,确实该重重惩处,”太后?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哀家还有一事不明,这香方是她从何处得来的,其中是否别?有隐情?”
“太后?娘娘还?是太心软了,”一直没说话的皇后?忽然开口道:“臣妾记得有一句话,叫论迹不?论心,别管这香方是哪里来的,总之现在看来,淑妃确实是做了这件事,就连她自己也?承认了,太后娘娘却依然在为她开脱,未免有失偏颇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目光森冷锐利,空气静得仿佛要凝固,片刻后?,她才?道:“既如此,还?请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饶她性命,就罚她去寺中修行,为皇上祈福,以此谢罪吧。”
这话一出,淑妃猛地?抬起头,满面不?敢置信:“姑母!”
楚彧的语气淡淡道:“有太后?为她求情,朕自然不?会把事情做绝了,就依太后?所言,废去她的妃位,贬为庶人,罚其在水月寺苦修,遇赦不?赦,此生不?得离寺一步。”
太后?的神情十?分难看,她的面皮紧绷,两道法令纹显得愈发深刻,看向淑妃,道:“还?不?快谢皇上的恩典?”
淑妃不?住摇首,哀哀求道:“姑母,我……”
太后?只闭了闭眼,冷声道:“谢恩!”
淑妃红着眼眶,慢慢地?俯身,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罪妾……谢皇上恩典……”
眼看着淑妃被宫人带下去了,太后?这才?站起身,看向楚彧,沉声道:“皇上一直不?喜欢淑妃,而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楚彧的语气十?分平静:“淑妃是太后?一手教导的。”
太后?一怔,他继续道:“她能有今日,还?要多亏了太后?,怨不?得别?人。”
听了这一句,太后?神色震怒,她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拂袖而去。
淑妃被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燕摇春最佩服的一点就是,在古代这种没有网络和电话的情况下,消息仍然传得十?分之迅速,才?一会儿功夫,就连犄角旮旯里?的猫猫狗狗都知道了,阮拂云更是连夜赶来摘星阁,跟燕摇春一起吃瓜。
“想不?到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阮拂云忍不?住惊叹:“就算有太后?护着,那可是皇上啊,她怎么?敢的?”
燕摇春已?经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有点犯困,道:“或许是……她没想到曼陀罗会有毒吧?”
“这倒有可能,”阮拂云思?忖道:“不?过淑妃为什么?要把香方留着?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付之一炬才?最安全吗?”
燕摇春一怔,是啊,哪怕淑妃再蠢,也?不?该犯这种错误,她总不?会是打算留着香方二次利用吧?
……
次日一早。
卯时三刻是上早朝的时间?,众臣陆陆续续入了宣政殿,等候天子圣驾,左相照例站在最前方,手持笏板,垂眉敛目,听着人群中传来喁喁私语,官员们低声交谈着,尚相一向是不?参与这些的,又因为他位高?权重的缘故,别?人也?不?敢轻易来与他攀谈。
不?知为何,尚相总觉得今日眼皮子一直在跳,似有不?祥,又想起昨夜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他微微皱起眉,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笏板,在心中慢慢地?思?虑着。
直到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唱喏之声,众臣齐齐止了话头,静静等候着,空气蓦然变得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天子踏入宣政殿,天还?未亮,廊庑下的火烛将他的身形映得格外颀长,如松如竹。
尚相与众臣皆是俯身长揖,面朝天子行礼,口呼万岁,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齐整如一。
等楚彧在御座上坐定,众臣开始依次奏事,一切都和往常无异,直到一名御史上前:“启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准奏。”
那御史姓张,名文祥,原是先帝老臣,对尚相一党颇为不?满,每隔几日就要参一参,今日也?不?例外,一开口便是:“臣要弹劾太常寺少卿尚锡鳞大不?敬之罪,数日前,尚锡鳞当街纵马,惊扰行人,适逢一国子监学生路过,仗义执言,他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将其打伤,后?来此事上达天听,皇上命其在府中禁足悔过。”
楚彧颔首道:“确有此事。”
那张御史继续道:“可臣听闻尚锡鳞昨夜出了府,不?顾禁足之令,在京师最大的酒楼宴请宾客,呼朋唤友,大肆作乐,公然违抗圣旨,无视皇命,此等行径,实属大逆不?道,若不?加以惩戒,则朝纲不?振,法纪荡然,臣请陛下明察秋毫,对尚锡鳞予以严惩,褫夺其官位,以正视听!”
听完这话,楚彧看向尚相,道:“尚锡鳞何在?”
尚相手持笏板,缓步出列,恭敬答道:“回皇上的话,尚锡鳞如今正禁足府中,未能前来。”
张御史高?声斥道:“他果真?在禁足?那昨夜在世味楼,一掷千金,包下了整座酒楼的是何人?!”
他拱手作揖礼,疾言厉色地?质问?道:“现如今国情艰难,国库空虚,皇上尚要缩减宫中开支,为天下之表率,你身为一国之相,不?见贤思?齐,反而纵容家人在外面胡来,挥金如土,花天酒地?,此人居然还?是朝廷命官,真?是令人羞与为伍!”
霎时间?,空气安静无比,针落可闻,楚彧徐徐开口道:“前几日,尚相带着尚锡鳞亲自前来请罪,言辞恳切,朕体谅他是担忧祖母心切,一番孝心,并未深究,只命他禁足思?过,小惩为戒。”
尚相心中一沉,立即撩起下摆跪了下去,叩首道:“老臣教导不?严,罪该万死。”
“说起来,昨夜宫中发生了一件事,也?是与尚相有关?,”楚彧移开视线,目光扫向群臣,道:“尚氏女给朕下药,意图加害于朕。”
这话一出,众臣俱惊,霎时间?,所有人都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工部尚书刘琚立即出列,拱手道:“不?知圣躬安否?”
楚彧语气淡淡道:“若非太医及时赶到,想必今日大昭就该改天换地?了。”
所有人齐齐跪了下去:“臣有罪。”
尚相叩首道:“臣视陛下如天,心中常存敬畏,忠诚无二,有关?尚氏女谋逆犯上之事,臣实不?知情,此女自幼丧母,十?岁便已?入宫,养在太后?娘娘身边,与尚府已?有多年未曾往来,如今做下这等罪大恶极之事,还?请皇上依律严惩!”
楚彧听罢,面上不?置可否,只道:“朕自登基以来,朝事有左相相助,朕心中万分信任你,然则今日,前有淑妃,后?有尚锡鳞,皆为尚相亲属,实在令朕心寒。”
楚彧低头看着他,道:“朕相信尚相,不?知天下人是否相信尚相?”
工部尚书刘琚站出来道:“尚氏女所为之事,或许与尚相无关?,但她毕竟是尚家的人,犯下如此大过,亲属岂能独善其身?当初先帝专宠李氏女,李家权倾朝野,后?来李氏女出了事,其母族也?被问?罪,九族被诛,何其惨烈?皇上仁义,念及尚相过往之功,但尚相却不?可恃其恩宠而自傲,藐视皇威。”
一时间?,群臣皆静,过了片刻,尚相才?道:“臣自知有过,请陛下降臣职,以让有德有能者居之。”
……
今日散朝格外的早,待天子圣驾离去,众臣才?直起身,纷纷朝左侧望去,只见尚直忠持着笏板,往宣政殿外而去。
“尚相!”
一个太监走过来,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召见您。”
“本官现已?降为吏部侍郎了,”尚直忠道:“往后?还?请公公不?要叫错了。”
那太监大惊失色:“您——”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恭敬道:“即便如此,您依然是国舅爷,太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依然是澄明阁,尚直忠才?一进去,太后?便急声问?道:“哀家听说你自请降职了?”
尚直忠接过宫人递上来的茶盏,道:“是,老臣已?降为三品侍郎了。”
“你!”太后?只觉得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了,用手扶着额,道:“你是老糊涂了么??”
“太后?娘娘,”尚直忠慢慢地?道:“臣确实是老了,力不?从心,管不?住那么?多了。”
茶盏氤氲的热气浮动着,模糊了他苍老的面容,尚直忠看着那一盏澄碧的茶水,道:“前车覆而后?车不?诫,是以后?车覆也?,昔日李家位极人臣,何其风光?后?来被株连九族,尚家这一艘大船,又不?知是否比李家的下场更好?”
“父亲当年说得没错,你果然窝囊,”太后?冷笑?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若非哀家,尚家焉有今日的荣华?如今你说撂手就撂手,你好,你好得很!”
“只有百年的天子,何来百年的外戚?”尚直忠直望着太后?,道:“太后?是皇上的母亲,论起身份尊贵,这世间?已?无人比得过您了,不?管您做什么?,皇上总会善待您,可尚家不?同,棋差一着,便要全军覆没。”
“你少和哀家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太后?不?耐地?挥手,表情阴沉如水,盯着兄长道:“哀家知道你在想什么?,他不?是哀家的儿子,是你尚家的种,你当然能激流勇退,退得比谁都快,百年之后?,说不?定这大昭都要改名换姓了!可你有没有想过,纵然你退了,未必就能顾全首尾。”
隐蔽的后?门帘之下,一个小内侍猛地?睁大眼睛,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第90章
乾清宫。
楚彧正在和吏部尚书一干大臣议事,尚直忠自请降职,左相之?位便空缺了出来,必须尽早决定由谁担任此职,这?时候,朝中的派系就格外明确了,有前尚相一党,竭力推举吏部尚书宁荣,也有先帝旧臣一派,推举工部尚书刘琚,还有几个人看似中立,觑着天子的?脸色,老老实实地不作声。
楚彧坐在御案后,听他们争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倒是?并不着急,还命李得福给他们上茶,众官员们说得口干舌燥,纷纷谢恩。
趁着他们喝茶的?时候,楚彧才开口道:“朕觉得,左相一职,让吴相来担任比较合适。”
吴相便是?右相,他虽然也是?尚直忠一派,但平时只掌管军事、兵力调度等方?面的?事务,除此以外,他并不太参与朝中的其他决策,楚彧这?时忽然点?了他,众臣皆是?倍感惊讶,就连吴丘明自己也愣住了。
片刻后,他立即反应过来,上前作揖道:“臣虽心感圣恩,然自知才疏学浅,恐负陛下所望。”
楚彧却道:“吴相何必自谦?你入朝为官多年,乃国之?柱石,为朝廷鞠躬尽瘁,朕都看在眼里。”
这?话一出,那几个中立观望的?臣子也出言附和:“臣以为,皇上的?提议甚好。”
“臣附议。”
吏部尚书等人虽然意外,但也没有什么异议,在他们看来,只要接任左相之?位的?人不是?刘琚就行了,何况吴丘明与他们的?关系算得上亲厚。
面对天子委以重任,吴丘明不免面露感激之?色,双眼含泪,深深一揖:“得陛下如此信任,臣不胜惶恐,此后必当尽心竭力,不务空名,以报陛下之?万一。”
这?便算是?定下来了,有一官员上前,道:“皇上,但是?如此一来,右相之?位又?空缺了,该由何人接管?”
楚彧略一思索,道:“就让兵部尚书郑炎武接任吧,至于空出来的?尚书一职,由杜关庆担任。”
兵部尚书也是?先帝旧臣,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满意了,楚彧便着人去拟圣旨,准备在明日早朝上宣读,众臣纷纷退了出去。
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自内间走了出来,打着呵欠,声音有些慵懒:“你们这?个会可开得真够久的?,茶都喝了三盏,说起来,那些大臣们要是?突然想出恭怎么办?”
楚彧:……
燕摇春好奇问道:“以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楚彧没想到她?对这?个充满了兴趣,面上透着几分无奈,道:“我没见过,或许有吧,但若是?议事议到一半……”
他顿了顿,道:“这?算是?御前失仪,要被御史弹劾的?。”
燕摇春神色吃惊:“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正在这?时,李得福自殿外进来,恭敬道:“皇上,方?才四喜过来了,说有要事相禀。”
楚彧看向?他:“何事?”
李得福:“奴才不知,问他他也不说,只说一定要见皇上,奴才看他的?神态,似乎很着急。”
楚彧想了想,道:“让他进来吧。”
“是?。”
李得福退出去了,不多时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小内侍,那人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表情有些忐忑不安,他一进门就跪下了:“奴才叩见皇上。”
“起来吧,”楚彧抬了抬手,望着他:“你有什么事要禀报?”
四喜深埋着头,身子微微发抖,看上去仿佛在害怕,他低声嗫嚅道:“奴才……奴才恳请皇上饶命……”
楚彧愣了一下,不由皱起眉,微微直起身,沉声道:“饶命?无缘无故的?,朕说过要你性命了吗?”
闻言,李得福立即轻踢了那四喜一脚,呵斥道:“蠢货,说什么糊涂话?皇上向?来最是?宽宏大量,要你这?条命做什么?有话快说,不要吞吞吐吐。”
四喜抖得更?厉害了,惶恐不安地道:“是?太后娘娘,她?今日在澄明阁召见尚相、尚大人了……”
楚彧从容不迫地问道:“你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奴才躲在门帘下,听见太后和尚大人起了争执……”说到这?里,四喜的?声音哆哆嗦嗦,道:“太后娘娘说、说……”
李得福都要被他急了,恨不得一脚把他那句话踹出来:“太后娘娘说什么?”
大概是?太害怕了,小内侍的?声音几乎要变了调:“说皇上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是?尚家的?……”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空气霎时间安静下来,陷入了恐怖的?沉默,像是?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四喜的?头上,令他他死死埋着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上方?天子的?表情。
李得福和燕摇春皆是?目瞪口呆,后者率先反应过来,看了楚彧一眼,只见他正无声地坐在御案后,神色看起来无比冷静,哪怕是?听到这?么震惊得近乎荒谬的?事情,他也依然镇定自若,情绪稳定。
上一篇:女帝游戏攻略
下一篇:被读心后满朝文武都配合我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