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锦晃星
“他很快也没了,”楚琙神?情里带上了些落寞,“后来我身边的人都是朱先生给我安排的。”
李庭兰还?是有些惊骇于朱季永的大胆,“他怎么敢的?”混淆皇家血脉,这可是株九族的大罪。而且他还?要楚琙去争皇位。难不成楚琙做了皇帝,还?能再禅位给他?
“所以你才一直不肯去和晋王争?”李庭兰这下?理解了楚琙为?什么一直推着不走?打着倒退了,“觉得自己没资格。”
楚琙点头,“虽然他们和我说,我就?是二皇子,那个?没了的二皇子是为?了防备路上的追杀,特意准备的替身,连我娘,在?他们口里,也得了宫里出来的乳母,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他们甚至还?给我喂过苗医弄出来的药。”
“我最后被折腾怕了,便骗他们装作什么都忘了,信了他们给我的身份。”
李庭兰不雅的吞了下?口水,“朱季永以前是写话本子的么?你好歹也五岁了。”
难得见到李庭兰失态,楚琙沉郁的心情好了许多,“嗯,你说的还?真没错,靖安侯在?的时候,朱先生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也是因为?他是朱家最不成器的一个?,所以皇帝才高抬贵手饶了他的性命。”
李庭兰又将这些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道,“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楚琙道,“李姑娘应该是这世上知道此事真相的第三人吧。”
“他们呢,”李庭兰用目光示意飞境方向,“不是说自小跟着你么?难道小时候他们看不出来你不像个?皇子?”
楚琙没好气道,“说的好像他们天生知道皇子该是个?什么模样一样,而且最初朱先生说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让我和十几个?同龄孩子一起读书习武。”
“最终他还?是在?这群孩子里选了你,”李庭兰觉得让楚琙隐瞒新身份和一群同龄孩子一起上学,是朱季永为?了挑选最合他心意的那一个?。
“嗯,”楚琙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我当时太小了,并不知道其中厉害,只记得我娘说过,让我好好读书的话。所以读书习武的时候过于用功了些。”等他知道要藏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你现在?呢?是怎么想的?还?要再退吗?”李庭兰最关?心的是这个?。
楚琙眸光幽深,静静的看着李庭兰,“我不是楚琙,你还?想我去争吗?”
李庭兰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可是见过“现代社会”的人,家天下?这一套早就?被真正的历史淘汰了好不好。而且楚琙篡的又不是李家的江山,大晋的皇上姓什么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好不好?
“争不争是你的事,和我真的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从不认为?这天下?就?该是姓楚的,皇帝轮流坐,说不定哪年就?到我家了呢,”李庭兰轻嗤一声?,“我最初要的很简单,就?是那个?位置上坐的不能是晋王,其实照现在?的发展,晋王想登大宝已经很难了,”她摊手,“所以我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
至于大晋要落到有为?之君手里,那自然最好。要是被昏君奸臣把持,那就?彻底乱上一乱好了。
楚琙垂眸低喃,“是不是我若不再去争,你和我的婚事就?会作罢?”
李庭兰一噎,她没想到楚琙会有此一问,“啊?这个?啊,其实你就?算是去争了,我也不一定想嫁给你。确切的说,我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嫁人。”
“可你还?是要嫁人的,”楚琙追问。
“当然,天下?女子只要不残不傻,即便是守灶女,那也是要招夫的,所以不管我心里怎么想,终究是要嫁人的。”
她认真的看着楚琙,“但你这么问我,应该问的就?是我心中所想,而不是世俗中的男女婚嫁。”
楚琙点头,“我若不顾你的意愿,就?为?了娶到你的话,只需要回去等着皇上的赐婚旨就?是了,圣旨一下?,我争不争你都得嫁给我。”但他不想用那种方法和她成亲,“可能是我的一点奢求吧。”
李庭兰的目光落在?楚琙微红的耳尖上,半天才讷讷道,“你不会是对我动了,”想到这个?她也有些尴尬,虽然楚琙实际年龄也比她大着六七岁呢,但她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和一个?青年说这些话,她老脸有些挂不住啊,“咳,殿下?,我,那个?……”
第158章
李庭兰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饶是她两世为人?,这会儿也只想?逃之夭夭。最好和楚琙此生不复相见。
楚琙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抿了抿唇,“若我?是真的秦王,或许还有?和姑娘站在一起的机会,但我?若只是那个连姓名都不记得的俞家子,只怕连见姑娘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我?想?去争一争,但又不想?骗你,”楚琙抬头看着李庭兰的眼睛。
李庭兰吓的连连摆手,“殿下,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你争不争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当?然,你若要?继续向?前,李家会一直支持你,你若换个地方恢复自己真正的身份,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不论你如何选择,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她可不想?担上某人?“为她争天下”这种名声?,即便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她从来没想?过要?当?皇后,不需要?谁为自己争天下。
楚琙良久才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其实这次西行的所见所闻,我?竟生?出了些许雄心,与其等着生?灵涂炭那一天,不如我?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以前不论是在辽东,还是去了广东,他都只是刻板的执行着朱季永的命令,按着他的安排行事,内心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却又觉得自己因?冒用?楚琙的身份,享用?了他的一切,就这么撒手离去,将朱季永和郭太后都抛在脑后,又实在违背他做人?的良知。如此挣扎反复之下,他整个人?十分的消沉,颇有?些走到哪儿算哪儿,死?在哪儿便埋在哪儿的打算。
但这次去陕甘赈灾,一切都由他来主导,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清理了陕西官场,还着手重建苑马寺。而?这些,若他只是俞家子,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而?若他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那便能照着他的心意去做的更多。
而?让他不愿意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若是重新再做俞氏子,那便永远和李庭兰无缘了。身份和门第是他们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而?且李庭兰是李显壬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她也是绝不会跟着自己远离大晋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的。
李庭兰目瞪口呆的听着楚琙剖白心事。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看楚琙从陕州到陕西一路的行事,其实是杀伐果断的性子。这样的人?当?家作主了一回,自然还想?有?第二回。
这个李庭兰完全可以理解,而?且她也是乐见的。但后头的话就让她再次尴尬了,她又不能和楚琙说?,自己是重活一次的人?,根本没什么淑女?之思。
“殿下到底瞧中了我?什么呢?不论出身还是容貌,其实和我?差不多的姑娘京城里并不难寻,还有?性格,”李庭兰苦笑,“可能殿下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极无趣的人?,嗯,家祖曾说?,我?这个人?过于老成了。”
李庭兰觉得“老成”这个词还有?些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态,“家里人?也常说?,若不是知道我?的年纪,单看我?日常说?话行事,还以为我?是我?舅母那个年纪的人?呢。”
上辈子她没活到王夫人?那个年纪,但却比何氏的年纪要?大。
楚琙看着眼前还未及笄的小丫头振振有?词的和自己说?她其实如王夫人?一般年纪,不由哑然,索性顺着她话道,“京城出身容貌俱佳的女?子确实还有?,但我?或许是年少经历异于常人?的缘故,若要?我?与那样的姑娘们呆在一处,我?宁愿自己一人?孤独终老。倒是李姑娘你这样老成持重,事事经心处处周到的女?子,我?反而?觉得可以在一起说?说?话。”
李庭兰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在楚琙跟前摆出长辈的姿态来,当?然什么是“小女?儿”之态,她两辈子好像都没有?这个东西,“呃,你的意思是不论你要?不要?那个位置,其实都是想?娶我?的?”
楚琙和李庭兰说?那段最隐密的心事时,其实内心既尴尬又羞赧,甚至恨不得将头扎到脚下窄窄的水渠里,借用?里头的凉水来祛除心里的燥热。
但李庭兰一本正经的语气比渠里的水还管用?,被她认真的望着,即使是再让人?羞怯欲走的问题,仿佛和讨论今年的收成一样正常了,“是,”楚琙鼓足勇气直视李庭兰的眼眸,“其实和你比起来,皇位也没那么重要?……”
“咳,”李庭兰被楚琙突如其来的对?比吓了一跳,她咳一声?打断楚琙后头的话,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言语,“那是因?为那个皇位对?你来说?一直都没那么重要?。”他甚至是厌恶居多,所以自己比皇位重要?也不是什么叫人?感动的事。
刚才的话楚琙也是脱口而?出,但话出口之后再想?,那确实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曾经他是为了别人?的野望而?存在的,现在他只想?为自己的野望努力一下,“不是这样的,皇位确实不是那么重要?,但你比什么都重要?!”
“咳,咳咳,”李庭兰突然有?些风中凌乱,他们是政治联姻,再清白不过的关系,怎么让这人?一说?,她怎么有?一种两人?是在背着长辈“暗通款曲”的感觉呢?
想?到这里李庭兰忙正了正心神,一脸严肃道,“那你是要?继续做秦王殿下了?”
楚琙愣了一下,旋即也正色颔首,“是,以后我?都会是楚琙,我?本来就是楚琙。”
“那就成了,”李庭兰抬步往来时的路上走,不打自再和他聊下去了,“如今李叶两家都系在殿下身上,最怕的就是遇到心志不坚的主子了。”
楚琙跟着李庭兰往回走,“你放心吧,不过我?不是皇上,不会让李叶两家成为当?年的靖安侯,但我?也不会像皇上那样,事事依靠李相?和叶尚书,甚至,”他侧身看着李庭兰,“李姑娘,若是李叶两家有?不法事,我?也是绝不姑息的。”
“以后我?的朝廷,不论是勋贵外戚,还是清流世家,大家各凭本身说?话,”楚琙声?音轻浅,但语气却极为坚定,“包括内阁,你可以告诉李相?,若我?坐上那个位置,内阁只能是最初的样子。”
晋太/祖时,六部?尚书直接对?皇上负责,而?翰林院编修入文渊阁参预机务,起的也不过是秘书的作用?一,当?时不过都是五品官。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皇上手里。
李庭兰颔首,“这是你们外朝的事,我?会将你的意思带给祖父,相?信祖父也会支持殿下的。”
楚琙愕然,“李相?难道不想?做首辅?”
李庭兰摇头,“自家父去后,祖父其实早无争雄之心,现在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缘故罢了。所以殿下,李家不会是您的制绊。”
楚琙再次拱手要?行礼,李庭兰后退一步,“殿下要?是想?感谢,那就见了我?祖父再谢吧,再受殿下的礼,臣女?可是会折寿的。”
楚琙有?些无奈的快走两步,跟在李庭兰身后,“谢你也是应该的,我?以为你会让我?想?办法拒了皇上赐婚的。”
他唇边蔓上一丝浅笑,“若现在我?拒婚,皇上说?不定会顺势应下的。”
卢瀚的事必然会牵扯到晋王,晋王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利,建昭帝自然不愿意往秦王这边再增加筹码了,“那就看殿下和太后娘娘的了。”李庭兰面无表情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即便您不和李家结亲,我?祖父已然入局,自然会陪着殿下走到底的。”
“可我?想?要?的不是李相?的支持啊,”楚琙的声?音在李庭兰身后悠悠响起,“若我?以这样的身份也要?肖想?那个位置的话,那为什么不要?的再多一些呢?”
李庭兰没好气的冷哼一声?,“那就看殿下能不能顺利继位了,皇上可是答应了,待我?十七之后,再议婚期。”
“你放心,到那个时候,事情应该可以尘埃落定了,”他不会让李庭兰陷入危险之中的,“对?了,之前太后娘娘和你说?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不论是郭家的人?,还是朱先生?那边安排的,都进不了秦王府。”
李庭兰又开始尴尬了,她可以毫无压力的和郭太后对?峙,但却有?些不好意思和楚琙说?这个,“我?不是不许你纳侧妃,别的王府怎么着,秦王府也怎么着就行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大事未成,内宅就成了另一处角力场,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虽然知道李庭兰不同意郭琪入秦王府必不是因?为对?自己有?情,但楚琙听她说?的如此坦荡,还是有?些心塞,“嗯,我?没想?这么多,我?只是想?过些清静日子。”
“而?且那些人?帮我?,我?自会有?所回报,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他声?音里透出淡淡的怨愤,“不然我?成什么了?”
哈,李庭兰差点儿没笑出声?,和自己说?明了真实身份后,楚琙似乎就卸下了伪装,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了些,“姻亲可比同乡同窗这些要?牢靠的多,何况若是有?一皇子或者公主的话,家族便又多了一层护佑。”
楚琙摇头,“那只是他们的想?法,不是我?的,而?且,”他唇边又浮出惯常的讽笑,“若是有?一个带着他们血脉的皇子,那是不是我?这个不听话的傀儡就可以没用?了?”
李庭兰看着十几步开外的飞境和清泉,忙笑道,“哈哈,殿下真是想?的多了。”
她轻咳一声?,“您是太后娘娘最疼爱孙子,便是有?了小皇孙,也替代不了您在娘娘心里的地位。”她不知道飞境是谁的人?,会将楚琙刚才的话传到哪边耳中。
清泉和紫陌也听见了楚琙的话,她们有?些骇然的看了飞境一眼,疾步上前各自站在李庭兰身边,“姑娘,您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再不回去大太太该派人?来寻了。”
“嗯,”李庭兰低头看着鹅黄立水裙边上的土渍,“走吧,庄子我?已经看过了,也该回洛阳了。”
……
晋王再见到建昭帝的时候,居然有?些恍惚。他在王府的时候,几乎每一天都是数着过的。真实的体会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但乍见建昭帝,晋王突然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父皇,您怎么老了这么多?”
建昭帝看着面容消瘦,声?音哽咽的儿子,长叹一声?,“你让卢瀚去刺杀的秦王?”
建昭帝开门见山的质问让晋王的抽泣声?直接梗在了喉咙里,他惊恐的抬头看着御座上的建昭帝,御前奏对?他是必须要?回话的,但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含泪吱唔着不肯吐口。
虽然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但此时建昭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真的是一点儿担当?也没有?,“说?话啊,朕问你话呢。”
晋王小心翼翼的瞧着建昭帝,想?从他的神色中推测出他问此话的用?意,“父皇,可是皇兄出了什么事?”
“皇兄?楚珩,你可是从来不叫楚琙皇兄的,”建昭帝失望的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你我?父子之间,何需如此?”
见晋王还是垂头不语,建昭帝道,“卢瀚父子已经全部?归案,秦王安然无事,明日就要?回京了,你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
楚琙无事,卢瀚居然被抓了?晋王登时慌了,“父皇,父皇,儿子不是有?心想?害皇兄的,是他们,对?,是寒雨,还有?卢瀚,是他们蛊惑儿子的,他们说?只要?没了皇兄,那太子之位自然就是儿子的了,儿子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应了他们,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子。”
“你觉得三司全信你的鬼话吗?”建昭帝一阵儿无力,他对?晋王真是失望透顶了,但凡别的妃嫔再给他生?一个儿子,他都不会为难至此。
晋王呜咽着以头抢地,“父皇救我?,父皇,您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死?,儿子真的不想?死?。”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这句话,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建昭帝并不生?气晋王派人?刺杀秦王,他甚至会为晋王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叫好。但他失望的是晋王在事败之后的态度,他好像完全没有?事情有?可能不成功的思想?准备。
这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教导晋王了。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
看着已经哭的委顿在地的晋王,建昭帝一阵儿?心慌气短,他这个身体实在和晋王耗不动了,“别?哭了!朕叫你过来不是听你哭求的!”
“那?”晋王也不是真的在哭,他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了,但?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啊,所以只有用?哭来拖延时间?,也换取建昭帝的怜惜,“父皇您一定要信我,这件事我真的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的,我和二皇兄是亲兄弟,怎么会做那等手足相残的事?”
终于想出来了点儿?人话,建昭帝舒了口气,“那卢瀚是和谁密谋的这件事?”
“寒雨,就是儿?臣的妾室,父皇您也见过的,还下旨不许她永世不得出王府,”晋王毫不犹豫的把谢寒雨给?卖了,“不信您可以让人问卢珍,是寒雨勾联守角门的京卫营兵士,给?卢家送了东西,将卢珍给?约来的。”
“朕已经将卢珍给?赐死?了,这种女人就是乱家的根源,”建昭帝冷冷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寒雨,一会儿?朕会让刑部?去提人的,你?也见一见安延勋吧,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他说清楚,治家不严的罪名你?是跑不了的。”
“是,儿?臣甘愿受罚,”晋王心里一松,他殷勤的抬起头,“父皇,那儿?臣还要继续关在府里吗?”
上一篇:被读心后满朝文武都配合我演戏
下一篇:规则怪谈,欢迎来到甜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