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弦泠兮
那些家丁一开始还比较惶恐，直到第一个月发月饷，白花花的银子进入他们的手中，他们才放下心来。
家丁们私下里用火烧过，是货真价实的银两，就是没有多少光泽度。
他们想着在石府里多工作几年，然后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带着银子回家乡，把土屋子改成青砖房，然后带着爹娘过不饿肚子的好日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消磨。
他们一开始会互相谈心，说一些主人之间的闲话。
越到后来，他们发现身边的人越陌生。
于是，有些人想起了当年的「瘟疫」。
这场「瘟疫」一直都在。
这些家丁和沈司年不同，他们住在外院，就算是进入内院，也只是为了完成工作，工作完成之后会迅速离开内院。
他们知道，只有遵守石老爷所说过的话，有些地方不去，有些事情不做，有些话假装听不见，才可以避免生病。
这个石府里，「瘟疫」无处不在。
家丁拿完银子，纷纷离开。
“双喜，这是你的。”夫人拿出两块银锞子，放在苏青鱼的手中。
“谢夫人赏赐。”
苏青鱼告别夫人之后，拦下一名匆匆想要回到外院的家丁，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石府两年前的情况。
那家丁神情微微缩缩，低着头，不愿意与苏青鱼多话。
直到苏青鱼拿出刚刚夫人赏赐给她的银锞子。
那家丁态度缓和下来了，收了银子，把苏青鱼拉到一边，把哭声和「瘟疫」的事情告诉她。
瘟疫应该就是污染。
副本内部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是不同的。
哭声发生在两年前，石府再次打开门是一年多以前。
中间还间隔了几个月。
发生了什么？
死亡，由人类变成诡异，要不了多久。
中间隔了几个月才变成诡异，这说明，两年前发出哭声的时候，石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二小姐都没有死。
他们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年前。
至于大小姐，被关在柴房里那么久都没有被饿死，说明她肯定是有东西吃的，二小姐坚持每天去送肉汤，大小姐虽然是抗拒，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把碗打翻。
人类吃人肉，会随着精神的逐渐崩溃而缓慢地被污染，这种污染需要过程。
那家丁把这些事情说完之后，就匆匆逃离。
他本身已经是轻度污染，看见苏青鱼的时候发现她两只眼睛都是白眼珠，因为怕自己被传染，家丁不敢多话。
夜幕降临，白色的灯笼挂在涂着红漆的朱红走廊上。
月光穿过庭院老槐树树叶间的缝隙，洒在院子的一隅，风凛冽，吹拂着院中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子时将近。
徐奕之敲响苏青鱼房间的门。
一共三声。
徐奕之背对着房门，直到门打开，他才转过身走了进来。
“双喜，你让我去的地方，我去过了。”徐奕之开门见山，“我在井底，找到了这个东西。”
徐奕之拿出一块沾血的石头和一个沾满了淤泥的荷包。
“井底根本就没有水，我在井底往下挖，挖到了五个棺材，其中四个棺材里有高度腐烂的尸体，第五个棺材是空的。”他根本就没有害怕，“尸体早就腐烂了，看不见样子，倒是衣服的布料和花纹还能勉强看得清楚，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你们的二小姐，到底有几个贴身丫鬟？”
苏青鱼瞬间觉得头上的伤刺痛无比，她抚摸着额头上的伤口：“一个……不对是五个。”
都死了，只有双喜有执念，从井底爬了出来。
“那棺材里，五毒俱全，都是按照大凶的方式下葬的。”徐奕之由于坏事做多了，这些镇压尸体的方法，他还是略微懂些的，“就像是黑吃黑，你凶，放进你棺材里和你一起埋葬的东西更凶，棺材板儿一盖，让你们自己斗。
就是奇怪，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已经被吃了四分五裂了……”
“是二小姐保得我。”当徐奕之跑过来告诉苏青鱼井底之物时，她就触发了副本赋予她的记忆，她像是诉说剧情的npc，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徐奕之，“我想起来了，根本就不存在老爷在乡里的好友，你是老爷寄养在乡下的儿子。
老爷当年也是一个穷书生，来到县城之后，娶妻生子，前一位夫人只生下了大小姐，而后多年没有子嗣，老爷养了外室，在乡下生下一个儿子。
而后被前一位夫人发现，前一位夫人触柱自尽。
老爷又娶了现在这位夫人，没多久这位夫人怀上龙凤胎，生下二小姐和大少爷。”
徐奕之结合副本给的信息和他找到的线索，继续往后推断：“我作为书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依据我在二小姐床板底下找到的往来书信，我猜测，书生和二小姐这段私情最终被老爷发现，石老爷在乎名声，把当时在场的五个贴身丫鬟全部处死。”
当年修井，就是为了掩盖尸体。
不然如此草菅人命的事情被官家知道，石府必然会受到调查。
这会影响到大少爷的前途。
“你说的不全对，二小姐也很可怜。”苏青鱼看着徐奕之，“两年前，你抛弃了二小姐独自离开，老爷一直将二小姐关在房间里，二小姐只是看似温婉，性子很烈。
她挣扎着逃了几个月，发现自己逃不出去之后，直接将自己的头摁在脸盆里淹死。
二小姐死了之后，老爷才让她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去陪葬。
为了防止二小姐在投胎的时候多言，败坏了石府在阴曹地府的名声，老爷用稻草将二小姐的嘴巴塞住，用头发将她的脸盖住，让她在地府里有苦难言。”
死后的二小姐，延续了生前的习惯，去给之前关在柴房里的大小姐送吃食。
只不过食物从正常的米饭变成了人肉。
这也是大小姐坚持了那么久的原因。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徐奕之眯着眼睛，打量着苏青鱼，“你有什么执念？
四个丫鬟都死了，为何你从井底爬了出来？”
第304章 石府25
只是单纯的枉死并不会变成诡异。
还需要有更强的执念。
“奴婢就是想回来。”成为诡异之后，苏青鱼在这诡异的身体里，她能感受到，自己想要回到光明处，“她们四个死的时候，是被老爷一击毙命的。
奴婢被石头砸烂了脑袋，埋在井底的时候，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奴婢醒过来之后，棺材被钉得死死的，棺材里还有活的蛇、蜈蚣、蟾蜍和蝎子，奴婢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扣开棺材板往上爬。”
“恐惧吗？”徐奕之抿着薄唇，“确实，杀人不过头点地，死亡并不恐怖，恐怖的是死亡的过程。
你一个小丫鬟，和那些大凶之物混在一起，经过日日夜夜的撕咬折磨，死得一定很惨。”
徐奕之并不害怕，他本就是草菅人命之徒，杀人对他而言，就和闯红灯一样简单。
诡异不过就是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类。
五脏六腑翻出来，这里多个血窟窿，那里多长了两只手，算不得什么恐怖的事情。
对他而言，唯一可惜的是，人类没有办法在副本里直接杀掉诡异。
不然的话，他会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离开。
那就是，碍事的都去死。
苏青鱼想起别墅里乖巧的双喜。
如果她在这个副本里的经历就是双喜曾经的经历，那么双喜当年的遭遇，也太过于悲惨。
污染的出现，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双喜当时被关在棺材里，醒过来的时候一定很绝望。
她没能够活着爬出来。
但想要爬出来的心，使她变成诡异，以另外一种形式离开井底。
“二小姐的房间里有什么？”苏青鱼让徐奕之去探查二小姐的床铺，是因为二小姐经常坐在那个位置。
让诡异徘徊的地方，一般都会和他们的执念有关。
“我进去的时候，二小姐不在房间，她的红色绣花鞋是朝外摆放的，我将她的鞋子反了过来，朝床内摆放，然后翻找东西。”徐奕之回想起那一幕，眯着眼睛，有些愉悦，“我看见了无数的金银珠宝，随便抓一把，下半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还有四封信，是书生写给二小姐的。
前三封信都是酸词，什么一生挚爱终难忘，红尘深处独凭栏，最后一封信是空白的……”
“等等，你把所有的诗句都读出来。”
徐奕之不知道苏青鱼的意图，但他还是照做。
听完所有的诗句，苏青鱼大概推测出二小姐和书生之间的感情发展。
第一封信，用的诗句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是两人刚见面，书生主动在撩拨。
第二封信，用的诗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这说明两个人感情升温，在深夜私会过。
第三封信，用的诗句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表明后期书生要离开，他并不想带着二小姐一起。
关键点在于最后一封空白的信。
徐奕之联想起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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