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珠珠月半
流言越传越玄乎，有说她爸是道上混的，她也是个小太妹，手下带兄弟的那种。还有称是她小学同学的人，说她爸其实是个杀猪的，但是以前还杀过人！还有说他爸是杂技团里训练狗熊的。甚至离谱的说法，她爸真的是钟馗转世，方笙笙之前事故里已经死了，他爸又去阎王爷那里划了她的名字，把她拉了回来。
徐小凡告诉方笙笙的时候，她真佩服死这些同学的脑洞了。
不过她想提醒老师和同学们，大家都没发现，谢知许已经缺课两天了吗？
刘老师当然发现谢知许两天没来上课了，班长丁吉文每天会把学生考勤交给他，任课老师也会和他反应学生缺勤情况，只是这两天，先是应付方志强，后又要调节卢海洋问题，根本顾不上管谢知许这事。
今天卢海洋的事解决好，快放学了，他赶到班里，问学生有没有人知道谢知许这两天出什么事了？同学们纷纷摇头。刘老师只能去办公室翻档案，找一下谢知许登记的家庭住址，打算下班后去做一下家访。
他也是郁闷啊，他来一班重点理科班带班，本身压力就很大，本来以为手握谢知许和方笙笙这两张王牌，至少能在高考季拼出一个好成绩，结果一张没打出就已经砸手里了，另一张王炸状态又很不稳定，他真感觉这批带出后，他头上的白发要多一大片。
放学后方笙笙和徐小凡一起走，想去把借的那本小说还了，两人出了校门，看见不远处树荫下站着的卢海洋和他父母，似乎正在发生争执，卢海洋的父亲还伸手扇了他一耳光。
两人对视一眼，轻轻的靠近。
“你说你这个鬼样子，难怪别人要欺负你！”卢海洋父亲指着他骂道，“你是个男人，给我腰挺直了走路，你知道别人都说你什么吗？”他拍拍自己的脸颊，“我都没脸说，丢死人了。”
卢海洋的母亲过去轻捶他的背，语带哽咽道：“海洋，你可不能学坏，我们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争气啊！”
卢海洋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父母打骂。
他就知道，告诉父母也没用，他们反而会觉得自己有问题。父母问他，别人欺负他时，为什么不反抗，骂他没用，是个废物。
陶利一帮室友欺凌他，已经一年多时间了，高二虽然分班了，但是宿舍没有重新分配，他知道后很绝望，但是面对那帮人的欺凌，他依旧没有反抗的勇气。
霸凌就是从极小的试探开始，逐渐升级的。他们开始是让他负责给宿舍所有人打水，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忍忍也就干了，后来让他洗他们的脏衣服，他觉得自己是在忍辱负重，次数多了，他也拒绝过，迎来的是他们第一次的拳头，他当时被打懵了，既不懂得反抗，也抗争不过。
他觉得他在退让，但是他们不仅加倍奚落和嘲笑他，暴力也在升级，有时候他在宿舍走动，对方会从后面突然来一脚，把他踢趴下。
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带头欺负他，后面参与的人越来越多，而且不止是使用暴力，有时候会让他学女生的模样，他们围着调笑，开始动手动脚……
所有人都问他，为什么不报告家长和学校，软弱只会纵容了这些人的恶行。
为什么？
——因为他感到羞涩！
因为一次两次，在他不敢反抗，怕迎来更多的打击报复后，他就更开不了口，他不敢把他的懦弱无能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特别后来他们的行为更加过份，别人不会觉得他们是变态，而是会觉得自己才是一个怪物。
果然，现在父母知道了，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怪物了吧。
他真的很羡慕方笙笙，羡慕她的勇气，羡慕她有一个不怕争议为她出头的父亲。
他也要谢谢方笙笙，出面帮他解决了这一切，现在陶利这帮人不敢再来骚扰他，他的软弱暴露人前，他反而轻松解脱了。原来暴露自身的问题，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人最难的是面对自己，而他才刚则开始学起。
在父母的斥责和叮嘱中，他转头，正好看见几步开外的方笙笙两人，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见到方笙笙双手弯曲放在头顶，给他比了一个心的形状，他突然就笑了起来，这一刻觉得很放松，连父母的责备声都淡了……
“卢海洋不会有事吧？”徐小凡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在担心，刚才卢海洋父母的骂声，她都听见了。
“不会有事的。你发现没有，其实卢海洋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一个善良又容易满足的可爱孩子。”
“口气还老气横秋！”徐小凡笑道。
方笙笙这两天心情都不错，虽然她现在名声在外，但她丝毫不以为意。被一个人无条件维护的感觉，挺好。
记得她小时候，因为她妈妈是一个明星，还是一个绯闻很多的女明星，一有新闻八卦就会被同学议论嘲笑，她因此和同学打架，被叫家长的时候，她的姥姥会来向其他家长和老师道歉，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且她回去以后，还要被妈妈责备不应该惹事，给她找麻烦。
后来她妈妈把她送出国读寄宿学校，她一个人在异乡，遇到任何事，都只能自己解决，没有人可以倚靠。虽然后面几年姥姥也出去照顾她，但是姥姥不会外语，不能和老师沟通，不能帮她骂那些有种族歧视的同学。
所以在她小时候一直有一个期盼，期盼在她受到指责、遇到困难时，爸爸妈妈能马上赶到，告诉所有人她是被宠爱着、有人保护着的，谁都不可以欺负她！
而昨天，方志强在别人看来有些过激的维护行为，却正好回应了她小时候的那个愿望。
她昨天晚上吃饭时，把不吃的肥肉挑出来放方志强碗里，说道：“爸爸吃吧。”
方志强笑得见牙不见眼，“呵呵，呵呵，爸爸吃，爸爸最爱吃肥肉了。”
惹得袁小琴好奇的看了他们好几眼。
这是方笙笙第一次主动当着他们的面叫爸爸。
饭桌上，方志强还提起陈舟又不来吃饭，方笙笙才道，她不让陈舟去接她了。方志强才恍然，笑道：“这小子，不接人不好意思来吃饭了。”
方笙笙也和他们提过，今天放学要和同学去逛会儿街，要晚点回家。方志强两人叮嘱几句，也都没说什么了。
从租书店还了书出来，方笙笙问徐小凡要不要去商场逛逛，徐小凡摇头，举着手里刚借的小说，说要赶回家看书去。
第二十一章
市中心的解百商场是上半年刚开业的，算是本市现在最大的百货商场了。
今天虽然不是周末，但是商场的人还是挺多的，现在外地人来这里玩，都要来这个商场逛逛，有一些进口商品都可以在这买到。
方笙笙在一楼服饰专卖店逛着，有皮尔卡丹、梦特娇等现在比较知名的品牌，不过她没有享受到以前VIP的待遇，店员见她一个穿着普通的女学生进来，都是冷眼看着，瞪到她自动出门为止。
她去二楼卖录音带的店面时，碰到了一个熟人，程贝倍正在一排放满录音带的柜架前翻看着。
两人相视一眼，都没有打招呼。
这时旁边有两个女孩子在聊天：“凡人乐队晚上在商业学院那边有演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不要买票啊？”
“不用，不是商业演出，他们就在学院外面搭了个台子免费表演。”
“乐队的人长得怎么样？”
“唉呀，我们是去听音乐的，又不是去看俊男的，不过之前他们在其他地方表演的时候，我去听过一次，其中有一个乐手确实很好看，气质也很好。很多女孩子都是冲着他去的。”
“那我们晚上也去看看。”
方笙笙听了，也感兴趣，现在娱乐节目太少了，去听一下乐队表演也不错。
她从公交车上下来，走了五百米左右，就看到程贝倍骑着自行车也往这边来了。难道她也是要来看表演的？
离商业学院大门五十米处，有两三个人正在搬运和调试音响设备，方笙笙走近时，听他们在说，“小解昨天就没见到了，今天会不会来？”
“不知道，也联系不上他，说好要来一起参加演出的。”
“你们好，这表演几点开始啊？”方笙笙走过去问道。
一个长发年轻人见到她，笑着道：“小妹妹，你也是要来看我们演出的吗？现在还早，我们要晚上七点才开始。”
现在五点不到，方笙笙决定还是先回家吃饭吧，晚点要不要过来再定，毕竟现在交通不方便，来一趟还有点远。
程贝倍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推着自行车折返离开。
经过学院旁边的一家小卖部，方笙笙见到一个瘦削的O型腿青年提着一大袋东西出来，他把袋子放在自地车后座，用绳子绑定后，骑上车从方笙笙旁边过去。
方笙笙眼睛掠过，突然定住，心里惊疑不定。待要再追，发现他已经骑远，这时程贝倍推着车过来，她赶紧过去问：“自行车能借我一下吗？”
“干吗？”程贝倍挑着眉问。
“追前面那个人。”方笙笙声音急促道。
“追他干嘛？”程贝倍又问，一副我们很熟吗，我干嘛帮你的模样。
“我怀疑他偷了我的自行车，现在骑的那辆车就是我的。”方笙笙快速道，“你到底借不借？”她看着前面一个红绿灯，青年停了下来，但很快就会骑跑了。
“那你坐上来吧。”程贝倍直接掉转车头，跨身上车，指着后座对方笙笙道。
“啊？”轮到方笙笙惊讶，这么爽快的吗？“你借我车就行，不用一起去。”
“赶紧的，快绿灯了。”程贝倍催促。
方笙笙也不犹豫，直接跨腿坐上后座。程贝倍用力踩动踏板骑了出去。
“幸好你不重。”
“谢谢。”还是这姑娘实在，那天那个胖子竟然说七十斤的自己重来着，什么人呐！
前面那个青年骑的不快，程贝倍虽然带了人，竟然也能跟上。
“你确定那辆自行车是你的？”程贝倍问。这种女式小飞鸽这两年很流行，因为骑起来比较轻巧，买的人挺多的，颜色只有一种蓝色，如果不是后面挂车牌，有时候真认不出来。
“确定，我在丢车的地方见过这个男的，那辆自行车前杠有个Z字划痕，是梁英不小心划上去的，车链盘那里小燕子贴过一张花仙子的小粘纸，虽然被撕了，但我看到还有小半点还在上面没撕下来。”这个O型腿的青年，她进租书店前，正好看见他出来。
“你这眼神不错啊。”程贝倍称赞道，随即想想又说，“最好你没看错，不然浪费了我这么多功夫，你赔得起嘛！”
方笙笙的观察力一向不错，读书方面的记忆力虽然不行，但是记人上面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你为什么帮我？”方笙笙也好奇，这姑娘一看就不是那种热心人。
“我两个月前刚丢了一辆自行车！”程贝倍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该死的偷车贼，抓到真该被打死！”
怪不得，这姑娘大概是想报仇来着。
那青年越骑越远，程贝倍用尽吃奶力气也没追上，中途换了方笙笙带她，骑出大概三公里，进入了一片比较偏僻的老区，青年的身影就找不到了。
“这里以前是钢厂家属区，上半年钢厂把地卖给了开发商，要在这里盖商品房，这里住户大部份都搬走了。”程贝倍道。
“你知道的挺多呀。”方笙笙见四周都是老旧破败的平房，墙上画着大大的“拆”字。几个路口还拦着横条，写着XX建筑公司。搬迁的时候，估计能拆的都拆走了，有些房子连墙面砖头都拆走大半，这一片也几乎没什么人了。
“我爸以前是钢厂工会的。”程贝倍道，接着转头四处打量，“是看见那小子骑过来的呀，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人影了。这里都没什么人住了，不知道他过来这里要干什么坏事？我们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他。”
“你不害怕啊。”方笙笙看着天边只余些微霞光，四周人烟萧条，再看看横纵的几条暗沉的巷道，心里有些发毛。
还是冲动了，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学生，追到这里抓偷车贼，这不是送菜来了吗。
被方笙笙一说，程贝倍也有些紧张起来：“你怕了？不找你的自行车了？”
“有点怕！”方笙笙老实道。
程贝倍没想到她竟然大方承认了，撇嘴强撑道：“我不怕，我们再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先等一下。”方笙笙道，说完她去一道拆过的墙壁处，捡起一块砖头，掂了掂，拿在手里走了回来。
程贝倍看到，想想，放下自行车支架停好，也跑过去捡起一块砖头，想想又扔下，改捡起一条钢筋走出来。
两个相视一眼，“去里面找找。”
“找到后怎么办？”方笙笙问，她本来打算，是跟他到热闹的住宅区，确认是自己的车子后，再呼叫周围群众一起抓小偷，扭送派出所，或让热心群众去把警察叔叔叫来铐人。
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除了身边这个虎妞，就找不到帮手了。
“给他一棍，抽死他！”程贝倍瞪着眼睛道，“我们两个人呢，怕什么，我抽他的时候，你上前给他一个板砖。”
说得还真简单，我们不是围攻老母鸡呀。
“你确定他只有一个人？他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说不定这里就聚集了一帮团伙呢……哎呀，我们还是走吧。”方笙笙越说，越觉得自己考虑的有道理。
“你怎么这样，我这么老远陪你来这。”程贝倍不甘心道，“先找一下，我们隐蔽点，静观其变嘛，你怎么动不动就想跑路。我以为你现在变了，不像以前那么胆小没用，没想到你还是老样子。”
如果还是以前那个埋头学习，整天低着头像个鹌鹑一样的方笙笙，她才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更不会骑车带她跑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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