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的九十年代 第4章

　　“阿姨，我妈让我送碗豆腐脑过来。”

　　“小明，谢谢你和你妈妈了，我早上出去买早餐，正好忘了买豆腐脑。”袁小琴连忙接过，“这么大一碗啊，等一下，阿姨换个碗，这个洗了让你带回去。”

　　“袁阿姨，我妈这段时间在豆腐坊帮忙，让你们最近不用出去买豆浆豆脑，我每天送一碗过来。”陈明站在一边乖巧地道。

　　“那多不好意思，不用不用！”袁小琴连忙道。

　　“没关系的，豆腐坊那边每天会送我妈一大盆，我们家也吃不完。”陈明转头看向正在无精打采吃着小笼包的方笙笙，“方笙笙，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啊？”突然被CUE，方笙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少年。一米六多，清秀的长相，瘦胳膊瘦腿的排骨二号。

　　“暑假作业，你都做完了吗？数学册子后面有道题我没什么把握，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

　　暑假作业，那是啥？哦，她现在是高中生了，确实应该有暑假作业。

　　“笙笙，你记得暑假作业吗？要是有什么地方忘记了，正好问一下小明。”袁小琴小心翼翼地问。

　　“哦，好的。”方笙笙答道。

　　“我吃完饭找你。”方笙笙对陈明道。

　　“……好。”陈明愣了一下应道。他和袁小琴道个别，拿着碗，晃着有些疑惑的脑袋走了。

　　“笙笙，豆腐脑里加点白砂糖？”袁小琴盛出一小碗后，拿出玻璃糖罐问。

　　豆腐脑加糖？方笙笙连忙摇头，“我要吃咸的。”

　　袁小琴放下糖罐，心想，真的变了很多，以前只吃甜豆脑的。

　　方笙笙拉出书包，把桌面一堆课本练习本都塞了进去，拎着重重的书包下楼。是把小明叫过来讨论，还是直接上门求教？犹豫两秒，直接拎着书包就去隔壁了。

　　巷子人家白天有人在家的话，大门都是开着的。陈明家和方家一样，一楼房间的光线都较暗，外屋堆放着一些杂物，里间是灶间，放了饭桌和碗柜。

　　方笙笙见一楼没人，朝楼梯口喊了一声：“陈小明！”

　　楼上一阵响动，一阵噔噔声，陈明从楼梯下来。

　　“我叫陈明，不叫陈小明！”

　　“哦。”方笙笙点头，用力举了一下书包，提醒道，“找你写作业来了。”

　　方笙笙发现他卡在楼梯口愣神，问：“楼上还是楼下？”

　　“啊？”陈明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方笙笙真的会找他。

　　“我们在哪学习？”

　　“哦，我刚才在楼上写……那我们就在楼下吧。”陈明转身，噔噔上楼，把书本拿了下来。

　　陈明把饭桌清理一下，又把后门打开，让光线和风透进来，“待会儿热起来，我再把风扇抬下来。”

　　方笙笙点头，在饭桌一边坐下，把自己书包里乱七八糟所有书本都拿出来。

　　“方笙笙，听说你受伤后，忘了很多事？”陈明抬眼小心的问。

　　“嗯，所以你不要再和我说方言了，不是很听得懂。”方笙笙说。

　　“哦好。”陈明马上用普通话说，“怪不得你变了很多，我们初中校友三年，高一同学一年，又是邻居，一共说话不超过三句。像今天这样，你直接上门找我一起学习，真的是比火星撞地球还罕见！不过你这失记真奇怪，会忘记一直说的方言，只会说普通话。”

　　“好好学习少些无谓交流。”方笙笙敲敲桌子正色道。

　　经过陈明指点，方笙笙从一堆本子里找出自己的暑假作业，知道自己大半都已经写完了，暗道，原身不愧是好学生，竟然这么勤快的提前做好作业。剩下的那些，能抄的，就等陈明写好了，她再拿来借鉴借鉴，像周记还剩下三篇，等快开学了再补吧。

　　“你去附中老师那边补习，是补哪一科？听说费用不低，到底是补什么？比我们老师讲得好？”陈明好奇地问，见方笙笙无言的看着他，自觉道，“是，不能提补习这事，你就是在那里受伤了。你真的停止呼吸一个多小时，那这一个小时，你都见着什……”

　　“你快写作业吧，别磨蹭了，等写好了，再借我交流一下。”方笙笙打断少年满腹好奇，起身收拾书包离开。“对了，我们几号开学来着？”

　　“9月1日，不过要提前一天去报到领课本。”

　　“行，到时候记得叫我一起。”方笙笙给他一个友好的笑容，她现在学校在哪都不知道，还要靠少年同学带带路。

　　“对了，我昨晚可没偷看你哥哥洗澡，他自作多情了。”方笙笙想起排骨一号，解释道。幸好一号早上没在，不然碰到可能还会吵一架。

　　“那是我弟弟！”陈明道。

　　“他比你高多了。”一个目测至少一米七八的长竹竿，一个是一米六多点的短竹竿。

　　“那也是我弟弟！”陈明咬牙。

　　“知道啦，陈大明。”方笙笙摆摆手离开。

　　后面只留下陈明气呼呼甩本子的声音。

　　剩下的十来天，方笙笙主要还是找小燕子搭伴玩，只有在真正的孩子面前，她才不怕露馅，也最自在随意。

　　两个人跳跳格子，翻翻花绳，互帮对方用花汁染指甲，溜溜马路，吃吃棒冰，日子过得也快。

　　逛街的时候，方笙笙最羡慕巷口马路对面，临湖的一排老洋房里的住户，那里肯定有独立卫生间。

　　“那幢漂亮房子里住着一位白马王子！”小燕子指着其中一幢三层小别墅，脸颊红红地道。

　　“白马王子？”方笙笙似笑非笑的望着小姑娘。

　　小燕子捂着脸，羞涩点头：“嗯。笙笙姐，这是我们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他们会笑话我的。”

　　方笙笙点头保证不和别人说。

　　“他经常在二楼弹钢琴，像一位真正的王子一样漂亮聪明！”

　　方笙笙朝二楼望去，白纱后面若隐若现的确实有一架钢琴。

　　“走吧，我请你吃白马王子雪糕。”现在市面上除了一毛钱一根的糖水冰棍，五毛钱的奶油冰棍，还有刚出的两款雪糕，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雪糕，定价都是一块五。从雪糕造型上是看不出哪里白马，哪有公主，不过奶油味重一点，但是刚出来，还是挺受年轻人追捧，以方笙笙看来老土的名字，现在却是梦幻时髦。

　　吃着雪糕的时候，旁边呼啸着跑过一队人。方笙笙连忙拉着小燕子往旁边闪避。

　　“哥！”小燕子惊呼。

　　前面一个身影听到声音回头，正好被后面的一波人追上，腰侧被踢了一脚，踉跄几步倒地。当头一个少年见状，立刻回身迎上去，和追赶的七八个人你来我往打在一块。

　　“哥，你又打架！”小燕子在一边着急的跺脚。

　　方笙笙看着这群精力过盛、好勇斗狠的少年拳脚相加，打得你死我活，拉着小燕子又躲远点，免得被误伤。刚才那个回过身帮小燕子哥哥的少年正是隔壁领居陈舟，此时他和梁建华两人对着一群人围攻竟然略有赢面，落于下风那群人里，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指着小燕子喊道：“那是梁建华的妹妹，把她拿了让那小子低头求饶！”

　　说完便退出群战，往方笙笙她们这边跑来，小燕子紧张的拉着方笙笙的衣角：“呜，笙笙姐，怎么办？”

　　小个子冲到她们面前，伸手想拉小燕子，被方笙笙狠狠的一脚踢中了下身，顿时弯腰惨叫。

　　梁建华拉住一个还想往这边跑的人，朝他脸上挥了一拳：“臭小子，敢动我妹，找死！”

　　这场架没打多久，路上有大爷经过，掐着腰大声骂道：“你们这群小混蛋，干什么呢，在这儿打架，都拉去局子里关起来……”

　　一群人霎时分开。那群人里领头的是一个梳着中分的少年，吊梢眉、青白的脸，他指着陈舟两人道：“明晚八点，中山公园南门，敢不敢来？”

　　“哈，怕你？谁不去谁是孬种！”梁建华拇指向下比划道。

第六章

　　“哥，你们不能去！”回去的路上，小燕子拉着梁建华的手臂，“你要是敢去打架，我就告诉阿爸！”

　　“小孩子少管闲事，你要是告诉阿爸，我揍你！”梁建华朝小燕子举了举拳头。

　　“你才不敢打我，阿爸会把你打死！”小燕子才不惧她哥的威胁。

　　方笙笙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个少年，梁建华中等个子，略胖，走路像螃蟹似的，略带一丝张扬。

　　陈舟高他半个头，长手长脚，眼神凶悍，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

　　怪不得她住进来几天，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隔壁张大妈扯着喉咙骂人的声音。要是她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一天三顿照着打。

　　“你答不答应，答不答应？”小燕子继续扯着她哥摇晃，劝不要他去打架。

　　“行行，答应你了，明晚不去了，放李小军这小子一马！”梁建华说完，偷偷朝陈舟挤挤眼睛。

　　方笙笙状作没看到。

　　梁建华想到刚才方笙笙护着小燕子，朝她道：“方笙笙，忘了谢你了，刚才那脚行啊，把猴子踢得命根子差点没了，哈哈哈哈。”

　　陈舟瞅了方笙笙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

　　方笙笙也有意离这不良少年远一些，一行四人前后回了小巷，还没到家门口，就碰到张大妈。

　　张小花看到儿子鼻青脸肿的样子，立马冲回家，拿着笤帚又跑出来，朝陈舟挥去，一个跑一个追，伴随着张大妈气喘吁吁地骂声：“死小子，你又出去打架，跑，你尽管跑，有本事你不要回来吃饭！”

　　方笙笙不知道他们第二日有没有去中山公园，反正后面见到陈舟几次，他脸上都是带着伤，看来架是没少打。

　　“你弟今年上高一？他还能考上高中？”方笙笙惊讶，她以为陈舟早就失学。

　　“他是体育特长生进的四中，和程贝倍一个学校。”陈明说，“过几天我爸轮休回来，会找他好好聊聊，他到时肯定会收敛一些，不敢每天出去惹事了。”

　　陈明说聊聊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不是单纯父子聊天这么简单。

　　“你爸会好好教训他一顿吧，吊起来打那种？”方笙笙好奇。

　　“你想什么呢，我爸从来没打过我们！”陈明不满地道。

　　见张大妈抽陈舟的架势，方笙笙不相信他们爸爸会靠聊天教育孩子。再说陈舟这种，估计是棍棒都挽救不了，靠说教能行？

　　见方笙笙明显怀疑的神色，陈明道：“我爸是狱警，监狱看管犯人的，最擅长做思想工作，相信我，我爸如果在家时间多点，陈舟绝对老老实实不敢瞎胡闹。”

　　“原来你爸是狱警啊？”怪不得林秀娥前两天又抽风，在街上和张大妈吵起来，骂道他们家儿子迟早要进老子看的监狱里吃牢饭。

　　不过方笙笙对陈警官做思想工作的能力还是抱有怀疑。

　　“是啊。我爸在南郊监狱上班，每月轮休的时候才回来，大部分时间都住那边宿舍。”陈明说完，用手指敲了敲方笙笙面前的作业本，“过两天开学，你今天临时抱佛脚来找我抄作业，你真不打算自己做？你一直是好学生来着。”

　　方笙笙不理他，不再聊闲话，开始奋笔疾书埋头苦抄。

　　新学期报到那天，方笙笙提前交代陈明等她一起去学校。吃好早饭，她推着一辆蓝色的飞鸽牌女士自行车出来，看见陈明已经在二八大杠旁边等着了，黑色的老旧自地车上坐着陈舟，一脚支地，一脚踩着自行车踏板，满脸不耐。

　　“你们俩一辆车？”方笙笙问，两人一个在二中，一个在四中。学校又不在同一个地方。

　　“他先送我去学校，再去四中。”陈明解释道。

　　“那就出发吧。”方笙笙还是在拍一部校园剧时才学会的骑自行车，现在正好用上。不过骑起来并不熟练，她不敢骑太快，很快就被使劲蹬车的陈舟兄弟甩在后面。

　　她刚想喊陈明慢点，她还需要这小子带路。前面的自行车歪歪扭扭的慢了下来。

　　“你别搂我腰！”陈舟扭了扭身低愤道。

　　“你骑这么快，不抓着你我掉下去怎么办！”坐在后座的陈明也不爽的回道。

　　“你抓我衣服就行，别挠我痒，不然你就滚下去！”陈舟警告说。

　　“我不是怕把你衣服扯烂了嘛!”陈明看着弟弟洗得褪色的单薄短袖，好心提醒，他挪腾一下屁股继续道，“不然我带你，坐后面颠屁股，还不如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