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蒜香竹笋
“这不止为我,更为将军,为联盟。
“拓跋使臣那边一旦知晓此事,联盟必定生出裂隙。
“父亲多疑,此事一旦暴露,不止是我,所有知晓之人都逃不过他的猜忌,包括将军你。
“而为了彻底封死这个秘密,父亲会尽可能的斩除知情人。
“或许父亲暂时不会对你我做出什么,但阮富鑫、秦泰、尉迟彦,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说完这些,萧望舒缓缓抬起手,竖起尾指伸到他面前。
“愿将军能为了我们,隐瞒父亲一次,对此事权当不知,就此揭过,守住我们之间的秘密,如何?”
陈褚嚼包子的速度都放慢了,望着她那只手看了会儿。
那只白皙纤柔的手像是涂上了一层毒药,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陈褚神使鬼差地放下筷子,伸出尾指勾了上去。
覆着薄茧的手勾上来,带来一种粗砺的触感。
萧望舒收拢尾指,紧勾着他的尾指,笑道:“将军,那我们就约好了?”
陈褚只感觉手上像是紧贴着一块水豆腐,柔嫩顺滑,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碎开。
哪怕听到萧望舒的问题,他手上也不敢使劲,什么动作都不敢有,只僵硬地朝她点了点头。
得到答复,萧望舒脸上笑意更深了些,收回手,道:“将军再吃点吧,一会儿上朝别饿着。”
手里的水豆腐滑走了,陈褚下意识地收拢手指。
在他指尖,仿佛还残留少女余温与馨香。
陈褚愣了会儿,在萧望舒略带疑惑的注视下,他回过神来,拿起筷子,埋头吃完了那一笼包子。
吃完,他向萧望舒道谢告辞。
萧望舒明知他还要上朝,自然不会再留他,只嘱咐他路上小心。
陈褚点了点头,掀开车帘出去。
就在他要下马车时,坐在车辕上的秦泰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他:“将军,我到底是如何暴露的?”
他昨儿想了一晚上,头都快挠破了,也没想出个原因来。
陈褚下了马车,回头看他一眼,惜字如金,答着——
“气味。”
说完,陈褚直接大步离开,走到路边解开他的战马。
那边的秦泰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还在拧着眉头嘀咕:“什么气味,我身上的汗味吗?”
一边嘀咕着,他还一边低头闻了闻腋下。
大冬天的,这汗味儿也不重啊!
陈褚翻身上马,冷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实在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扬鞭策马直奔皇宫。
车厢里,萧望舒显然也觉得有些丢人。
听秦泰还在嘀咕,萧望舒坐在车里,凉飕飕地提醒他:“刺杀当天,漫天的血腥味,再加上隔那么远,狗也闻不到你身上的汗味。你不如仔细想想,看你最近用了什么。”
陈褚只是嗅觉比常人敏感许多,但应该还没敏感到能当猎犬使用的地步。
“好像是这回事!”
秦泰恍然大悟,仔细在右肩处闻了又闻,才艰难捕捉到那一丝混杂在汗味里的清香气味。
随后,他开口惊叹:“陈将军到底是个什么鼻子啊!”
就这么点气味都能闻得到?
萧望舒轻笑一声,低头继续吃着包子。
……
第94章 燕街集市(1)
腊月初一,钦天监仔细算过,是个宜祭祀宜祈福的好日子。
萧望舒和拓跋云骁的换血结义仪式,就在今天举行。
因为在拓跋部落的习俗里,这场仪式是家族内部的仪式,只需结义之人的亲族挚友在场观礼。
所以这场仪式,萧鸿并未邀请太多同僚。
来观礼的,除去拓跋兄妹,大多是萧氏宗亲和房氏亲族。
——
萧府祠堂外。
为了举行此次仪式,萧鸿特意让钦天监和工部官员按照拓跋兄妹的要求,依照拓跋部落的礼制,在此新建了祭坛。
祭坛沿圈的石壁上雕刻了部落图腾,显得古老而又神圣。
在下方众多亲族的期盼中,萧望舒和拓跋云骁一左一右,从祭坛左右两边走上去,面向对方站立。
藏蓝色的王室服饰加身,拓跋云骁和萧望舒站在台上,庄严肃穆。
在同样纹饰的装扮影响下,两人活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拓跋吉晖从祭坛后方走到台上,两名年迈的拓跋使臣端着匕首和陶碗,跟在他身后。
三人同样身着族袍,走到拓跋云骁和萧望舒身侧。
两名年迈使臣上前奉上刀碗,拓跋吉晖站在祭坛中央,闭上眼睛朗声吟唱。
晦涩拗口的歌谣自他口中缓缓流出,循环的旋律带着古朴宁静的气息。
台下的拓跋歆随他闭上眼睛,站在萧平南身边轻声吟唱。
房绮罗看了会儿台上,听着这样的清唱,也忍不住闭上眼,轻哼旋律。
台上。
沐浴在拓跋吉晖的祝福下,萧望舒和拓跋云骁对视一眼,两人先后拿起匕首,右手握着刀柄。
随后,只见两人左手握住刀锋,右手握刀利落抽出。
“嗤——”
猩红的血液霎时间从掌心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漆黑的陶碗里。
台下不少女子看得有些不忍,纷纷侧过头去。
房沁儿也别开眼,侧头往萧鸿那边偏过去。
萧鸿脸上始终扬着一抹笑,安静看向台上,眼底一片深邃,没人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事。
陈褚和陆序阳站在他身后,陆序阳沙场征战多年,见惯了流血死人,此刻也并未觉得有些什么,只看着台上憨笑。
至于陈褚,一如往常的沉默,目光始终盯着萧望舒的手。
血液缓缓流满陶碗。
别说萧望舒,此刻拓跋云骁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两人掌心流血的速度都慢了下去。
见碗中血液接满,那两名年迈的拓跋使臣互换位置,将两人的血液放到彼此面前。
刚接的血液还是温热的,两人仅是端起陶碗,就在这寒冬腊月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对视一眼后,两人端起碗仰起头,闭上眼。
浓稠的温热液体涌下喉咙,刺鼻的铁锈味钻进鼻腔。
满满一碗下肚,胃中顿时翻涌不止。
这时候,她们二人只能忍下。
但凡呕出半点来,便是不吉之兆。
等她们二人交换完血液,拓跋吉晖也正好吟唱完第九遍,缓缓睁眼看向她们,伸手托住她们二人的胳膊,托着他们从正前方走下祭坛,走入亲族之中。
在族亲的见证下,她们今日结为异姓兄妹。
此后,她们体内流着彼此的血液。
亲如手足。
……
换血仪式结束之后,拓跋兄妹来相府走动得也更频繁了点。
一是因为拓跋使臣即将返程,二是为了拓跋歆和萧平南之间的联姻。
拓跋歆心意已决,就是要继续完成联姻。拓跋吉晖和拓跋云骁怎么也劝不住她,只好随她去。
“来的时候你还不愿意联姻,抱怨了父王好一阵。现在见了那萧平南,你突然就非他不嫁了?”
拓跋云骁双手环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拓跋歆,你瞧你那点出息!”
“我就这点出息怎么了?京师好吃的好玩的这么多,你们要是实在想我,以后部落每年派人来京朝贡时,你们抽空来看看我不就行了吗?”
拓跋歆想得十分美好,她在京师好吃好玩,兄长们也能每年来看看她。
当初拓跋康就是这么哄骗她来联姻的。
拓跋云骁实在是劝不动,摆手道:“算了算了,给你回家的机会你不珍惜,以后别受了委屈哭着给我们写信。”
好不容易能趁此机会给她把联姻取消,难得父王和萧宰相现在不强求她和萧平南联姻,没想到她又不干了,自己莽着头往里钻。
以后受了委屈,看她上哪儿哭去!
“嘁——三王兄你可瞧着吧,你看我哭不哭!”拓跋歆昂起下巴,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
这时,旁边一直沉默的拓跋吉晖终于开了口,提醒她:“小妹你要想好,中原男子妻妾成群,比我们部落男子要多得多。”
他们部落男子虽然也有妻妾,但大多都是一妻二妾,部落子民甚至有许多一妻一妾以及只有一妻的。
和中原男子比起来,他们虽也有妾室,但数量相对少些。
如果小妹在部落里招赘夫君,他们可以要求对方不再纳妾,只娶小妹一个妻子。
但如果是萧平南,萧宰相的嫡子,他要纳妾他们无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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