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多乐
“别挣扎啦,你逃不了的。”
“没有人会来救你的,小可怜。”
“马上你就会和我们一样哦。”
阿沅两手撕扯着颈上的血线,忽然从旁又生出无数条血线绕过她的双腕、脚踝,将她犹如献祭一般的姿势悬架于高空。
血液在飞速的流失,渐渐地,阿沅挣扎的气力也越来越小,双眼渐渐模糊,她知道很快,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和这些骷髅一样,或许还好一点,她作为画皮鬼尚有一层皮遮住她裸/露的骨架。
……呵,这算什么?
最后仅有的体面么?
也极少有鬼像她这么倒霉吧,死一次就算了,还能死两次……
都说人死前会闪现一些生前的画面,或是美好的或是难忘的,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忘记了。
她能想起的画面几乎全是她躲在油纸伞里看着季陵和薛时雨的背景,她永远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又或者是她曾经被藤蔓妖被乌鸦精被各种小妖欺负的画面,还有琯琯,哦,还有书生。
他将自己的书换了香烛给她吃……
真傻。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起其他了。
好似白活了这么多年岁,真糟糕。
而耳畔的嘲笑声还在此起彼伏——
“别挣扎啦,像你这样的小妖死了也就死了,不会有人在意的,有什么好挣扎的呢?”
是啊,好像……真的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死活……
不对,我本来就死了啊。
“像你这样的小妖谁会来救你啊?没有人会来救你的,献祭给吾皇是你的荣幸。”
滚蛋,是你的荣幸,不是我的。
“呀,不挣扎了,终于认命了吗……”
阿沅:“……”
你被缠住双手双脚试试?
最初的惊恐之后,只剩下最后破罐破摔的疲惫。反正都是要变成挂在蛛网上风干的骷髅,这么一想,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然而这些死骷髅好像生前没说够话,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像你这样的小妖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吸干吧?”
“像你这样的小妖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像你这样的小妖也就只能……”
“像你这样的……”
“像你这样的像你这样的像你这样的吵死了!!!”阿沅崩溃的大喊,“你们是被吸傻了吗?不会换个新鲜词!?”
一瞬间,死一般的空寂。
骷髅们犹如被摁下暂停键不动了。
事实上阿沅一说出口就后悔了,以后都是要当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的……这么说,不好。
阿沅清了清喉咙,然而血线倏然贯穿进她的咽喉,每动一下都是撕扯般的剧痛。
她本想缓和关系的,忽然,一阵骇人的骨骼扭曲声,骷髅们齐齐刷刷看向她,下颚张合的幅度一模一样,它们异口同声犹如念经一般:
“像你这样的小妖像你这样的小妖像你这样的小妖……”
阿沅:“……”
阿沅:“………………”
骷髅们一顿,犹如缠线的木偶,齐刷刷伸出一指指着她:“像你这样的小妖活着有什么意思呢?赶紧死吧……死吧……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关心你的死活,你永远只能看着别人的背影,你永远只配或在阴影里……”
一瞬间,一袭红裙自脑海一闪而过。
阿沅皱着眉,晃了晃头,她眼前依旧是一群阴森森的骷髅:“像你这样的小妖只配呆在阴暗潮湿……”
【像你这样的人只配呆在我的阴影里,永远见不得光。】
突兀的一段画面刺入脑海。
一只涂着朱红豆蔻的纤纤细指掐住了她的下颚。
……是谁?
谁在说话?
阿沅的额间布满冷汗,她蹙着眉狠狠晃了晃头,眼前又是一排鬼气森森的骷髅:“像你这样的小……”
【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青睐?你配么?】
清冷的、趾高气扬的女声响在耳畔。
是谁?
到底是谁???
血线绞着阿沅的脖颈,恍惚之间阿沅仿佛看到涂着朱红豆蔻的、精心保养的纤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说:
【“姜沅,像你这样的人一日是本宫的影子,这辈子便是本宫的影子。
不该你肖想的别想,他多看你一眼,本宫就剜你一只眼。多和你说一句话,本宫就割了你的舌……
听清楚了么?”】
作者有话说:
昨天没休息好,今天头疼了一天,抱歉磨磨蹭蹭到现在…
本来应该写完的小高潮还没写完,明天继续……
明天见啦~感谢在2021-10-29 20:40:35~2021-10-30 21:2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0章 40 ◇
◎“说话就杀了你。”◎
阿沅浑身震颤了一下, 霎时间她的四肢被血线绞着关节整个人呈“大”字型紧紧绷住,无法动弹。
那袭火红的裙角自脑海一闪而过,再也捕捉不到了。
“你……是谁……”阿沅浑身轻轻战栗着, 飞速流失的血液让她周身呈现诡异的白, 是那种仿佛一触就会消失的透白。
她死死咬着唇,小脸几乎被冷汗浸透了, 她低低喃喃着, 大脑仿佛要裂了开来, 犹如被逼入困境的幼兽,“你到底是谁啊……你到底是谁!”
回答她的只有一幅幅森冷的白骨, 它们围着她, 越来越欺进她, 一模一样的白骨下颚张合着说着一模一样的话:“像你这样的小妖……”
“像你这样的小妖……”
“像你这样的小妖……”
“像你这样的小妖……”
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阿沅嘈杂混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心脏猛地一声跃动,刹那间一道惊雷炸响在耳畔。
惊雷过后, 只余一道冷冽的、因过分寡淡薄情仿佛某种冷血动物的残酷男声回响在耳畔。
【像你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足为惜吧?】
和以往总是出现在她脑海中的男声不同,这人不是他。
【你, 很怕我?】
听到这个人的声音,阿沅难以抑制的战栗了起来, 手足冰凉, 对这个人是真正植根于骨髓的畏惧。她记不得他, 却仍能记清烙印在脑海里的那刻骨铭心的惧怕。
【……你在求饶?】
【哭了啊……确实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连我看了也心生不忍啊……难怪……】
【难怪。】
“放了我……放了我……”
阿沅不知是脑海里的她在说的话,还是她此刻的想法与脑海里那道属于她的声音不谋而合, 她瑟缩着, 她想避开, 她想逃离这个人, 然而血线缠住了她的手脚使她一动不能动,甚至,迫使她将全身弱点袒露在这人面前。
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脸颊。
阿沅不受控的浑身泛起绵密的鸡皮疙瘩。
【你猜……你死了他会怎样?】
随着他一声话落,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那夜雨声很大,雷鸣不断。
阿沅只记得……只记得那一道又一道几乎将黑沉的照亮成白昼,红的、青的、金色的电流交错,一声声雷鸣每次落下她都忍不住发抖,然后——
心口处被贯穿的一瞬间,一道惊雷劈下,满屋骤亮又归于一片黑。
那短短的被照亮的一瞬间,她只看到了那人幽深的、浓墨中带着一缕青色的瞳孔,如妖似邪,以及他贯穿她胸膛的那鲜血淋漓的修长的手。
最后就是她失力的犹如一个破娃娃般倒在地上,目之所及不再是可怖的雷电,而是浓郁的血色浸透了她的瞳孔。
随着她倒地的一瞬间,识海里那株萎靡的盛开在血池之中的花骨朵悚然一惊,悄悄从血泊中探出一只细嫩的枝丫。
“嘻嘻……终于放弃挣扎了啊。”
“也是,都挣扎了好一会儿早就没力气了吧?”
“你看她皮肤都萎缩了,在过一两刻就和我们一样了嘻嘻……”
“嘻嘻……”
阿沅确实放弃了。
血线缠绕着她的四肢和全身,她像个茧一般。她周身的血几乎快被抽干了,她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