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多乐
满意地看着血色从这样一张圣洁的脸上消失殆尽。她的双手看似抚着僧人褶皱的前襟,其实尾指在流连挑拨着内衫张合的缝隙,猫瞳幽深,血色弥漫。
想她们画皮鬼,画皮容易难画心。越是这样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她越要拔下他虚伪的一层皮来!
看看里头的心是什么样的!
阿沅双手一顿,尾指勾在了僧人前衫交掩的缝隙处,她柔弱无骨的趴伏在僧人的胸膛前,猫眼微眯,眸中的血色、杀机,被她尽数掩盖,化作一抹红痕点缀在微微上扬的眼尾处,魅气横生。
“我说咱也别装了好不好?”阿沅的指尖穿过交掩的衣衫,点在僧人温热的胸膛前,一瞬间,指尖下的身躯似乎战栗了一下。
阿沅满意的眯起眼,故意放柔放缓的声音带着哄:“若不是圣僧出手相救,小女早就在烈日下化作了灰烬……”阿沅一顿,故意加重“圣僧”二字,“小女无以为报,愿…愿以身相许……”
阿沅一眨不眨盯着僧人有些霜白有些僵硬的俊脸,还在纠结还是……还在故作正经啊?
再装下去可就不好玩喽。
阿沅是打定主意,非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大师”、“圣僧”扒下他“圣僧”的皮是个什么模样!
阿沅又探进一根指尖,反正这家伙也看不见,索性不掩藏了,猫似的眼眸里血澄澄的,杀机毕露。偏偏声音却柔媚入骨,馨香丝丝缕缕自她身上袭来,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在僧人耳廓吹着热气:“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会有人发现的……今日过后,我还是我,而你,还是悲天悯人、不染尘埃的圣僧啊……”
就在阿沅将要探入第三根手指时,手腕被僧人擒住了。
阿沅眯着眼看了他半晌,妖僧还是惨白的一张俊脸,瞧不出情动的苗头,但他……愈来愈滚烫的胸膛可不是这么说的。
阿沅幕的笑了:“你是不喜欢对方太主动的类型吗?好啊,那全权交给你好了……”
阿沅一顿,柔媚的声音戛然而止。
年轻的僧人捏着她的手腕,不容置疑的从他的领口处拿下。
阿沅:“……”
阿沅顿了一下,声音沉了下来,旖旎好像一个绮丽的梦不复存在:“你什么意思?”
僧人没有焦点的浅灰色双眸望着她,声音有些涩然却异常坚定:“施主你受邪气侵扰的缘故才……才逗弄贫僧。待贫僧为施主祛尽邪气,施主便能恢复正常了。”
话落还微微笑了笑,脸色虽然不好看,却是极力为阿沅露出个安抚的笑。
包容了她一切的无理取闹,似乎还在对她说:“没关系的,我很快就会治好你的,没关系。”
年轻的僧人逆光俯视着她,艳阳在他身上渡了一层金光,好似佛光普照大地。
阿沅:“……”
“………………”
阿沅直接气笑了:“合着我这大半天是白说了是吧?你这秃驴到底听没听懂人话!”
阿沅直接拽过僧人的衣领,一个翻身,宽大的黑袍覆盖下,僧人被她压在了身下,因脊背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眉紧蹙,一声低低的闷哼后,阿沅半跪在僧人身上,双眸赤红一片,直接撕了僧人的内衫:“知道什么是敦伦之乐么?我是要……”
阿沅忽然顿住,愣住了。
“这是……什么啊?”
僧人的内衫被阿沅撕了一大半,因镇日呆在阴暗潮湿的天牢内,露出大半片苍白贫血白玉似的胸膛,虽然在黑袍覆盖下看的不甚清晰,阿沅依然看到密密麻麻的似水墨书写的小字印在僧人的肌肤之上。
从锁骨处一直往下延伸,因皮肤太白愈发凸显其水墨的黑。
“……经文么?还是……”
阿沅忍不住伸出指尖去触摸……
“别碰!”
就在阿沅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僧人胸膛前浓黑的小字时被僧人一把攥住了手。
“我说,你还真是抓我的手抓上瘾了是吧……”
阿沅嗤笑着仰起头,抬眸的一瞬间对上僧人一双浅灰色如琉璃的没有焦距的双眼。
所谓金刚怒目,大抵如此。
那双漂亮的琉璃目骤然迸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阿沅一晃,倒在了僧人身上。
下一瞬,年轻的僧人出现在一片浓雾缠绕的迷障之中。
迷雾散去,露出一株硕大肥美的花,不再是花骨朵,已是含苞待放的模样,吐着猩红的花蕊,花瓣足有半个人那么大,飞舞的枝丫上俱是锋利的长刺。
它躺在血池之上,懒懒的打了个饱嗝:“这区区画皮鬼的识海怎么三天两头有人造访啊,烦死了!一个陨落的上神,一个同源本宗的血河大将军……你呢,你又是谁?”
年轻的僧人从浓雾中走来,双手合十,居然向这株硕大的花谦卑的躬了躬身:
“抱歉,贫僧……打扰了。”
血池之上,藤蔓起起伏伏,长刺挥舞尽是威胁。那株硕大的花幽幽吐着花蕊,花瓣轻轻张合着:“一个呢来镇我,一个本想夺走我没夺成。你呢,你这小小僧人为何而来?”
“贫僧…”年轻的僧人一顿,浅灰色的双眸倏然犹如画龙点睛一般点缀了一双金色的瞳孔。掌心凭空出现一比人还高的,金光硕硕的降魔杵。
降魔杵轻点,粘稠的血池犹如退潮登时尽数退却。
僧人一双金眸直直看向盘桓在巨石之上的那株硕大的花,轻声道:
“我来除你……抱歉。”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啾咪!
第44章 44 ◇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欺负他。◎
阿沅这一觉可谓睡的天昏地暗。
等她悠悠转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汪璀璨的星河,星河的尽头是银月高悬。
徐徐晚风吹来,带走了黄沙的粗粝和燥热, 只余下入秋的湿寒。
她现在……有些恍惚, 有些懵。
此前发生的种种她都清晰的记得,她记得她是如何坠入宅地的无间黑洞的, 记得如何脱困的, 也记得后来是怎样恍恍惚惚来到大牢, 怎样掐住这妖僧的脖子抵在壁上的……
很奇怪,她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记忆里的那人是她, 却又不像她。
但确实, 就是她。
阿沅有些恍惚的想着,入魔什么的……
果然很刺激啊。
锁链摩擦着地面,冷器相交的声音传来, 年轻的僧人自黑暗中走出来,修长的两指伸向阿沅的眉间……
就在指尖将要触及阿沅眉心之时,阿沅陡的清醒过来, 腾腾腾连退三步,脊背贴上冰冷的墙壁, 戒备的看着眼前人。
月光下, 僧人的俊容依稀袒露了出来。
僧人一怔, 触电似的缩回手:“……抱歉。”
阿沅也是一怔。
因为妖僧的面色看上去太不好了。
不能用差来形容,是非常差。只见他苍白的俊容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纠缠不断, 这分明是邪气入体的表现。
阿沅似乎明白了什么, 愣住了。
年轻的僧人垂下眸, 黑气虽纠缠着他却并未入他澄澈如琉璃的浅灰色眼底, 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淡消散、化去。
阿沅常听别人说人死后怨气不散便要请高僧来超度,阿沅原以为左右不过一个除妖,大约是佛门的手段圆滑些,显得不那么残忍而已。原来不是这样的。
这个妖僧是真的,能够净化妖气的。
真是神奇。
然而年轻的僧人微垂下眼眸,十分沮丧和抱歉的模样:“贫僧才疏学浅,未能将施主与你识海中的邪物分离开来……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
一瞬间阿沅识海里响起尖锐的咆哮:“只是?绵薄之力??你丫斩个妖气都快把我剃光了还绵薄之力!!!”
阿沅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迷雾重重的识海中,硕大的花苞抱着自己光秃秃的枝叶跳脚,其上本密布的长刺全被……修剪没了……
是真秃了。
阿沅:“……”
“………………”
不对,阿沅懵了一瞬看向妖僧:“不光如此……你还把我身上的邪气渡到自己身上了是吧?”
年轻的僧人这次倒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头:“不错,施主识海内邪气太过庞大,贫僧在你识海久待于你也有伤害,只好出此下策……抱歉。”
阿沅曾听过佛祖舍身祠虎的传说,只是没想到终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还是这样一个在她眼中几乎从头到脚刻着“妖僧”二字的僧人身上。
很显然,将邪气渡到自己身上远没有僧人口中说的那么简单。年轻的僧人本秀气的面庞愈加显得羸弱,不过想来也是,她在那宅子底下可是吸食了没有几百也有上千只鬼魅的血液……
不过……为什么?
僧人秀致的眉拧成一个川字,苍白羸弱的面庞上缠绕的黑气渐渐看不见了,愈发凸显脸色的苍白,他轻咳了一声道:“施主识海内的邪物不是凡物,如若不趁早铲除…恐怕,已和施主融为了一体,再要将它铲除已是……”
“你疯了吗?”阿沅忽的打断了他,“为何救我?”
阿沅不理解,也不想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情,她轻嗤一声:“你知道你救了一只妖么?”
僧人被打断并没有半分不愉,老实的点点头:“知道。”
阿沅:“……”
月光下僧人苍白至透明的脸色仿佛几乎要融进银月的光辉中,浅灰色的双眸更是不掺一点杂质,盈盈地没有焦距的看向阿沅的方向,叫阿沅以为自己在欺负他。
事实上她也确实在欺负他。
她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她不信有纯粹的恶,更不信有纯粹的善。她更多是对没有如愿扒下这该死僧人虚伪假面的愤怒。
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将琯琯镇压在潭底的啊,他凭什么一副浩然正气的模样?
阿沅轻轻嗤笑了一声,卸力般的仰靠在身后冰冷的壁上,微微仰起头看向僧人,猫瞳里全是讽刺:“你知道我是妖,那你知不知道我要杀你呀?”
僧人愣了一下:“…你要杀我?为何?”
年轻的僧人不过怔了一瞬,复又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脸上又浮现安抚的笑意:“施主只是受了邪气的侵扰,我知施主并不是……”
“是的哦。”阿沅冷冷的看着他,“和尚,别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样子。我和你啊有血海深仇,我会杀了你的。“
阿沅抿了抿唇,又说了一遍:”我一定会杀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