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络缤
真以为这是什么好差事啊,朱科长心中冷哼,一个就要快要退休的东西,竟然还想分他的权,他就看看谁敢肩负这个重任。
“秦科长,您说得有道理。要不这样,谁觉得自己能胜任的,谁就积极主动自荐,咱们再从中择优选择。只要符合要求,都给他一个机会,秦科长,您看这样行吗?”
秦科长不动声色地吹了吹茶杯上的茶叶,他心里很清楚朱康平这么做是为了给其他人施加压力。
自荐和被推荐,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万一自己胜任不了,自荐就会成个笑话。
“这些由你来决定,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年纪大了就不掺和了。”
秦科长直接将这件事推了出去,广交会关系重大,他一个退休的老头,可不想凑这个热闹。
朱科长早就料到他这个态度,客气了两句,秦科长依然不愿意沾手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转向其他人道:“大家刚才也听到了,认为自己能胜任的,今天之内给我报名。广交会的重要性我不必多说,大家都应该知道其重要性。往年就有单位因为准备不够充分,导致重大失误,造成重大损失。
咱们宣传科在广交会中的位置非常重要,直接影响我们厂在国内外的形象。能不能给咱们厂的产品打出口碑名声,也是宣传科的责任。不过大家也不用太紧张,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只要好好准备,还是可以把工作做好的。”
朱科长说这话的时候乐呵呵的,原本憔悴的脸色都散去不少。
可在场的人谁都不傻,清楚地听出话语里的威胁。
如果自荐后工作做得不好,回来后可就要完蛋了。调岗还是好的,如果因为工作失误造成重大损失,铁饭碗丢了都是轻的。
原本蠢蠢欲动的人,这时候都不敢吭声,心中很是犹豫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成功了,那前途自不用说。
能参加广交会的人非常少,全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和领导,位置非常地珍贵,能给他们宣传都很是不易。
在那上面大家都是身兼数职,宣传科这种平时在厂里没体现出太大价值的科室,往往是会被无视的。
可要是失败了,那也会非常显眼,直接就在领导面前挂了名,从此会进入黑名单。
升职是再不可能,也许还会影响以后分房等福利。
像范晓燕这种就想混日子的,头都没有抬,对这件事毫无兴趣。
费劲跑那么远出差,劳心劳力干事结果还可能落不着好,她才不想费这个劲呢。
正当大家权衡利弊时,石立夏举起手:
“朱科长,我也能自荐吗?”
大家顿时都愣住了,没想到石立夏竟然会第一个报名,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种事,不是暗地里去找领导,再给点好处才好办事嘛。
范晓燕也瞪圆眼,不停朝着她使眼色。
石立夏只当没听到,道:“朱科长,如果想要去广交会,需要什么资格?”
朱科长看到石立夏就很厌烦,自从遇到她,他的运气一天比一天差,跟个瘟神一样。
虽然极力维持,可脸色还是不大自然。
“石立夏同志,你才刚刚进入宣传科,本职工作还没有摸清楚,不要好高骛远。”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虽然工作经验没有多少,可我学习能力很强。朱科长,如果我符合要求,我有资格去参加吗?”
石立夏原本以为想要争取这个机会会很难,毕竟这些机会都是内定的,再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现在距离广交会又没有多少天了,能作出的贡献也少。
没想到今天一来,竟然还有这等好事,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有机会表现的时候,石立夏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秦科长也发话:“既然小石同志这么有动力,那就算上她吧,咱们要给新同志表现机会嘛。大家都公平竞争,只看能力,不看资历。”
秦科长这么说,朱科长也就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其他人看到石立夏一个年轻女孩都敢报名,他们也不甘落后,全都报了名竞争去广交会的名额。范晓燕为了不搞特殊,也只能跟着一块报名了。
范晓燕给石立夏递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上厕所。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报名参加广交会!别以为能跑羊城去玩,去那是要做事的,去一次就跟脱一层皮似的。咱们宣传科的人去那,就是去打杂的。你看朱科长以前那么嚣张,在那边也跟个孙子一样,你是何苦呢。”
范晓燕一路不停抱怨,认为石立夏没事找事。
现在朱科长没空找她麻烦了,何必自己去给自己找事。
石立夏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这一天天地在办公室多无聊啊,我就想出去看看。”
“你图啥啊,去的一般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年轻女孩跟着去多不方便啊。”
“妇女能顶半边天,男人可以我为啥不行?”
范晓燕看着她,表情一言难尽。
“话是这么说,可这世界上既然分了男女,肯定就是不一样的。别的不说,光坐火车就能把人给累死。因为去的人多,又不是领导,肯定就给订的硬座,来回四五天的车啊,你腿都能坐肿了。
羊城水土跟咱们这边不一样,很多人过去水土不服就很痛苦了,还得继续工作。人员有限,缺一个人都要转不起来。到那个时候,可没谁会照顾你。”
石立夏以前经常出差,也不是每次都能打飞的。而且上大学的时候,她也是要坐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中间还要倒来倒去,非常的麻烦。
春运期间人还特别的多,她经常被堵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上个厕所都是踩着人过去的,期间她都不敢喝水也不敢吃东西,否则去厕所都是个大问题。
因此她很清楚其中的痛苦,并且做好了准备,现在的火车都是绿皮车,比几十年后的火车难坐得多,靠背都是笔直的,一点不符合人体工学。可听到范晓燕这么说,心里还是很感动。
“晓燕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就是想要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范晓燕看她铁了心,也就没有再劝,感叹道:
“你们年轻人就是喜欢不管不顾的,你自己想清楚就行。我也是倒霉催的,被你们赶鸭子上架报名了,否则就成落后分子了,以前就没见咱们科室这么积极过。”
范晓燕觉得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后悔,一看石立夏都敢报名,一个个的都忘了这活儿多麻烦。
石立夏噗嗤笑了起来:“晓燕姐,要是最后选了你可怎么办?”
“不能这么眼瞎吧?这是故意整我呢。哎哟,我这几天没少在朱科长面前不客气,他不会为了故意整我,真的会让我去吧?”
范晓燕顿时有点担心起来,她虽然很咸鱼,可分给她的工作也都是认真完成的。只不过宣传科本来就没什么事,人员又多,有人又大包大揽,那她不就闲着没事干了嘛。
每年年终评估,她就算没得一个优也至少有个良。
石立夏哈哈笑了起来,范晓燕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你别笑,这事真要成了,我可真是要歇菜了。你不知道,去广交会有很多老外,所以去广交会的人还得学英语。妈耶,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当年俄语我都学得我快死了,那个舌头怎么也捋不好,现在还来个英语,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虽然很封闭,可并不意味着学习外语就是勾结国外势力。大领导都在积极学习英语,他说了‘这是斗争的必要’。
普通人没事确实不会去碰,可像他们这样的团队,就务必得学几句了。
“不是有翻译吗,只要学一些日常用语就行了,没那么难。”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日常用语也够呛了。而且虽然有翻译,可咱们要宣传关于产品的重要词汇也是得记的,否则到时候得多急人。那些玩意我用咱们的话都解释不清楚呢,还让我用英语说,这不是要我命吗。”
石立夏抿了抿唇:“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咱们科室挑人的时候,外语能力也会成为一个重要标准?”
“那肯定的,要不然为啥以前都让朱科长去呢,他虽然更擅长俄语,可英语也是会一些的。咱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宣传口的,要是没法跟人交流沟通,去那不就跟个傻子一样啥都不会吗。”
石立夏听这话反倒安心了,她的英语口语能力很是不错。她以前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过,上司就是个外国人,参加电话会议的时候,基本都是以英语进行交流。
不过石立夏还得继续学习,否则是没法介绍他们厂的产品的,那些专业词汇她以前很可能没有接触过。
范晓燕说完这话松了一口气:“到时候我在这里做好自己就行,肯定不会选上我。”
“哎哟,叫你出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事的,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石立夏:“什么正事?”
“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朱科长一脸憔悴吗?”
石立夏其实心里门儿清,石广顺那边已经开始第二步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明的动作,不过是让他认的那个小弟去蒋富贵耳边撺掇几句。蒋富贵是个二流子,成天到处乱晃,不事生产还迷上了赌钱。
他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又听有人怂恿,也不想再等孩子生出来宰肥羊了,直接开始行动。
朱科长现在比从前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指望杨凤儿肚子里这个,也就任由人拿捏了。
不过表面上,石立夏还是一脸好奇:“为什么?”
“昨天他们家又闹起来了,好像是关于钱的事。”
“钱?”
“对,朱科长要从家里拿走一大笔钱,他老婆不同意,两人就撕扯开了。”
石立夏意外:“朱科长家的钱都是他老婆管着的啊?我还以为都拿捏在他手里呢。”
蒋富贵和杨凤儿想要顺利拿钱也是不可能的,石立夏不喜欢朱科长,可也不想这家人的钱会落到这两个人的手里。
原本石立夏这边已经计划好,要将消息传到张红燕娘家,他们虽然还会帮着朱科长保住了饭碗,可要是想把钱花出去就侵犯了张红燕的利益,那可就不行了。
石立夏和石广顺都没打算跟张红燕提,都觉得她已经没救了,跟她说了怕是也会被忽悠。
他们的女儿朱盼儿又还小,现在还是学生,没有什么话语权。
只要朱科长这边焦头烂额,也就没工夫盯着她,她就能猥琐发育了。
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朱科长家这边就闹起来了。
朱科长也不是冤大头,而且平常最是斤斤计较,做事又很谨慎。
按道理一开始不会给杨凤儿多少钱的,哪怕杨凤儿借口自己因为太过紧张,孩子有点不对劲,需要去保胎,他也不会那么大方,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动用家里存款。
“别的时候糊涂,这种时候还糊涂那可真就傻得没边了。这些年朱科长没少补贴自己家,他老婆要是还不学聪明,真的就是白活了,纯粹是给咱们女人丢人的。”
范晓燕很是嫌弃,现在想起张红燕把自己的工作给了朱科长的侄子,都觉得她脑子被门夹了。
就算把侄子当儿子养,可你手里要是啥都没有,今后就知道手心向上要钱,谁稀罕你,谁搭理你啊!
别说侄子了,亲生儿子很多都会不孝顺。
“那朱科长拿到钱了吗?”
范晓燕琢磨了一会,道:“看他今天的脸色,估计是拿到了,但肯定不是他想要的数。他也是好笑,明明靠的是岳家发达,可平常想的都是他那些拖后腿的兄弟姐妹,连隔了几层的亲戚都要去帮衬,把他给能的。”
“晓燕姐,你知道的好多啊。”
范晓燕很是得意:“还行还行,我跟他们邻居家关系挺好,有啥事她都跟我说。我还有个亲戚就是朱科长老家的,所以啥情况都知道。你别看朱科长老婆平常特别听朱科长的话,可家里的钱都是她在捏手里的,不过手也很松就是了。”
“这次怎么不愿意给了?我还以为朱科长出事是因为想要孩子,她会跟着愧疚呢。”
张红燕一直很内疚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觉得愧对丈夫,现在丈夫因为想要孩子记了大过,按平常作风肯定又把过错放到自己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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