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别到时候,连累了沈家人。
甭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祸根总归是因为他们而起,牵连了对方。
那就不好了。
所以,在温指导员看来,季长峥最好不去沈家的。
季长峥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是一方面,他更了解许东升。
越是在对方显露了弱点,他就会紧追不舍。
想到这里,季长峥烦躁的松了松衣领子,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就像他了解许东升一样,许东升也了解他。
他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出现在沈家,许东升那货只会变本加厉。
想到这里,季长峥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也随之一寸寸结冰。
他心情沉重地接过叶家人的资料,他拧眉,“两个大学老师?他们又不是坏份子,怎么值当我们来出手?”
温指导员就怕季长峥较真,忙说,“甭管对方是谁,你就记着一件事,踏实出任务就好了。”
“你别忘记了,你就等着这次任务升职呢。”
季长峥自然是知道,他抬手摸着下颌处的青胡茬,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只是,目光却在那资料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
上午十点,玉桥胡同大杂院沈家。
陈秋荷是个勤快干净的人,里外把家里都给打扫了一遍,连带着堂屋的条台都跟着擦了两三遍。
八仙桌,椅子,更是一个不漏,明亮到恨不得反光的地步。
“秋荷,你歇息一会。”
沈怀山爬在桌子上写东西,就见到妻子来回不停地忙碌。
陈秋荷笑容温婉,声音祥和,“美云爱干净,我打扫干净点,美云回来住着,心里也舒服。”
说完,就又去把煤炉子提过来,用着火钳,换了三块崭新的蜂窝煤进去。
把底座盖子合上,只露出一个孔儿。
这样,蜂窝煤不会灭不说,燃烧得也慢,等到正中午美云提着菜回来的时候,在把那底座盖子打开。
正好是蜂窝煤燃烧到最盛的地步,大火炒出来的菜好吃。
陈秋荷便忍不住朝着沈怀山道:
“也不知道美云买到了肉没有?我想给她做个甜烧白,要上好的五花肉才行,还有鱼,美云爱吃酸菜鱼,我从吴奶奶借了一把,她去年腌的酸菜来,酸味够点儿。
这种倒春寒的天气,咱们把铜炉火锅拿出来,炖个酸菜鱼汤喝,等鱼汤烧滚儿了,在往里面下点豆腐,豆芽,大白菜,顺带在铜炉锅上,贴几张玉米面酸菜饼儿,炕到两面金黄,得嘞儿。”
“我家美云,就着那酸菜鱼汤泡饭,或者是玉米面饼蘸汤,她能吃下两三碗。”
“还有绵绵,随了美云的口味,也爱吃酸的,我在做点粘豆包,包个黑芝麻馅加白糖馅的。”
“不止美云一口气能吃三个,就是绵绵也能。”
说到这里,陈秋荷的眼里泛着光,带着温柔的笑容。
“我现在就去做,免得美云和绵绵两个小馋猫回来,我还没做好,两人又要叫嚷着饿。”
这话还未落,外面就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陈秋荷一听,便站了起来,“我去开门,约莫着是美云回来了。”
这话还一落,沈怀山刚要阻拦,便已经来不及了。
陈秋荷已经到了门后面,她还去没拉开门栓,外面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力,老旧木门的门框,也跟着哐当一声,应声而倒。
朝着陈秋荷砸了下来。
沈怀山眼看着拽不及时,便整个人都扑倒了过去,抱着陈秋荷往下滚落。
到底是年纪大了,动作也没年轻时候利索。
这一滚,陈秋荷倒是被推出去了,但是沈怀山却被留在了那木门下面。
木门再怎么老旧,那也是几十斤重的,哐当一下,砸在沈怀山的腿上。
他闷哼一声,脸上传来一阵痛苦。
“怀山——”
被推出去的陈秋荷,几乎是第一时间,又去拉拽沈怀山。
但是,却没用。
她刚一动,外面的人就走了进来,像是故意的一样,一脚踩在沈家的木门上,而他的脚下,正是压着的沈怀山的腿。
咔嚓的一脚。
让沈怀山的脸色当场就发白了,汗珠儿滚滚落下。
“怎么样?沈院长,我这开胃菜,可还合您儿胃口?”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许东升,在做出这种动作的时候,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阴翳的笑,眼里的狂,让人不寒而栗。
连带着他带来的下属,都跟着忍不住把头低了下去。
沈怀山抬头,看了过去,“是你!”
仅仅两个字,就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是我啊,沈院长。”
“当年,我求着让您儿给我优先看病的时候,您儿却给别人看病去了,不知道,沈院长,您儿有没有后悔过?”
说起来,他当年还是个男人的时候,其实出过一场事故。
当时如果要医院的沈一刀,给他看病的话,他可能就还是个男人了。
也能保住男人的尊严。
但是,沈怀山拒绝了,因为他有另外一场手术,那一场手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晚一步,对方就没命了。
而许东升的病,急,但是其实也不那么急。
起码不致命。
两相比较,沈怀山选择了另外一个病患,而放弃了许东升。
其实,也不是放弃,就是把许东升交给另外一个医生去做手术。
事情若是顺利也好,但是奈何那个医生的手术没有沈怀山厉害,而给许东升留下了后遗症。
再也无法当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对于许东升来说,是一辈子不可言说的痛。
所以,当他再次提起来的时候。
沈怀山恍惚了下,“我认识你,但是我不后悔。”
起码,许东升还活着。
对于医生来说,只要不致命,那都不是大事。
而当年另外一个患者便不一样了,对方是急性的。
如果不当时开刀做手术,那个患者当时就没了。
所以,身为医生,两相比较取其轻。
沈怀山不后悔。
听到沈怀山不后悔,许东升眼里的阴翳更大了几分。
他加大了三分力度,牛筋底的鞋,在沈怀山的腿上碾着,哪怕是隔着一层木门。
那种痛苦,还是传了过来。
“沈院长,看来你真是高义。”
许东升笑,笑容带着几分癫狂,“你不后悔,你毁了我,你还不后悔?”
“那我许东升,如果娶了你女儿沈美云,你后悔吗?”
这话一落,沈怀山的脸色一变,身为父亲,他在明白如果女儿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那是何种的痛苦。
更遑论,女儿本来就有恐男症。
在两层加在一起,对于女儿来说,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许东升,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我女儿没关系。”
沈怀山忍着痛,他高声道。
女儿是父亲的命。
独身女沈美云,就是沈怀山的命。
“呵呵。”
许东升俊美无涛的脸上,带着几分疯狂,“和你没关系?沈怀山啊,沈怀山,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你是不知道痛的,这会你跟我说,和你女儿没关系?”
“呵呵,你觉得我信吗?”
“你以为,你女儿有了下乡通知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你做梦。”
沈怀山听到这,到底是闭了闭眼,神情痛苦,“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是他的职业生涯遇到的问题,为什么要牵连到他女儿身上?
“怎么样?”
许东升上前一步,这一次,他直接蹲了下身子,抬手一把拽掉了沈怀山的黑框眼镜,随手丢在了一旁。
沈怀山是个高度近视的人,这一丢,他顿时有些看不清周围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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