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夜侯云黎
坐在蒲团上的江起澜,屈起膝盖,抱紧了自己,将头埋在双臂之间。
他想抱住她。
紧紧地抱住,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告诉她,自己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能没有她。
只有这样,他沉重的思念之情,才能稍稍得到纾解。
好寂寞啊——
山风温柔吹拂着江起澜的后背,仿佛在安慰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江起澜蹭了蹭自己的眼角,揩掉那一点湿意。
是那位热情的兼职大学生不放心,过来看看自己的吧?
脚步停留在大殿外。
江起澜吸了口气,确定自己表情恢复正常,这才站起来,转过身。
江起澜的客套笑容,凝固在脸上——
站在大殿外的,不是兼职男大学生,而是程灵。
程灵。
明亮柔和的月华,洒了她一身,她站在那里,背后是漫天遍野的星空,美好的像一场梦。
江起澜的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那就是程灵。
自己此刻是在做梦吗?
还是因为太过思念她,而产生了幻觉?
程灵看着江起澜,他双目圆瞪,嘴巴微微张开,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程灵俏然一笑,清脆地喊他:“澜哥——”
江起澜感觉自己的胸口快要爆炸了。
她叫自己了!
她叫自己了!!!
就算是梦,哪怕是梦,他也要抱紧她。
江起澜朝大殿外冲出去,因为刚刚坐得太久腿都僵了,又因为太过心急,迈过门槛时,险些被绊倒。
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到程灵面前,距离一步之遥,不再上前,而是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的短发被山风吹得微微扬起,万千星星坠入她的眼眸中,她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的牙齿被蜜色皮肤衬得异常洁白——
眉眼生动,活泼可爱,那样真实。
江起澜屏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比之前要瘦多了,蝴蝶骨凸出,掌心下,是清晰的肋骨。
怀中的人,那样温暖而真实。
江起澜此刻太脆弱了,他几乎不敢想,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灵妹——”江起澜抱得太紧,几乎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肉之中。
程灵身体一僵。
他叫自己“灵妹”?
那是曾经澜将军对自己私下的爱称——
难道,他想起曾经的事了?
“灵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我好想你……”江起澜低语道,“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八百多年了……”
(灵将军死之前,江起澜就以幽魂的形态,跟在她左右)
程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起澜,真的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他说他找了自己八百多年,又是什么意思?
第808章 你一直陪着我
程灵身心俱震,她推了推江起澜,却没推开。
她的脸,被他按在胸口。
她在他胸口开口,声音显得闷声闷气:“澜哥,你……是知道了曾经发生的事?难道……在祖祠发生了什么吗?”
江起澜松开手,望着程灵,傻愣愣的问:“你现在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我臆想出来的?”
看他这样子,程灵伸手掐起他腰上的肉,用力一扭。
江起澜眼睛瞬间就亮了——啊!好疼啊!
不是梦啊,不是梦!
程灵来不及说什么,就再次被他抱住。
“灵儿,灵灵,灵妹……我太想见你了……”
“我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你。”
“告诉我,你是如何恢复前世记忆的?”
“告诉我,在连天战火中,你是如何带领一群只会种庄稼的乡人们,打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胜仗?”
“告诉我,你都受过多少伤?伤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很疼?”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不恨我留下你一个人,面对可怕的一切?”
“告诉我,合济会那帮孙子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失去记忆的?他们说,你经受了头部电击——”
“告诉我……”
江起澜说不下去了。
一滴,两滴,三滴泪,落在了程灵的短发上。
程灵感受到他的胸膛不断地起伏着。
澜哥,在哭吗?
程灵心弦颤动。
她猛地一屈膝,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接着她后退一步,看着江起澜。
他是在哭。
他那犹如鸦羽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尾殷红,湿润一片,那是难过而自责的哭泣。
“澜哥,告诉我,你在为什么而难过?”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滴落。
程灵见过很多人的泪水。
但没有一个人的泪水,能让她如此震撼。
江起澜鼻音很重,嗓音喑哑:“我……总是不在你身边,总是留你独自一人,面对风雨,面对刀剑,面对黑暗……”
程灵的双手勾住江起澜的后颈,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眼睛,温柔地说:
“澜哥,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你一直在陪着我。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你,让我认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爱上这个世界的。”
“是你,不厌其烦教我认字读书,教我功夫,教我兵法,教我为人处世之道。”
“是你,体贴我,爱护我,为我遮风挡雨。”
“是你,总是惦记着我,哪怕是出征在外。只要我爱吃的,你一律说不喜欢吃,全都给我,只要你来找我,总会带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有的时候是一颗小小的糖豆,有时候是一块夹着肉酱的烧饼……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你知道我讨厌女红,讨厌做饭,讨厌清扫,你就一力承担过来,还当面骂那些非议我的人。”
“你告诉我,人,立于天地间,是为自己,为信念。不要用美貌取悦别人,不要在意别人的夸奖和赞美,安心做自己。”
“你给了我面对一切的勇气。”
“你,让我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你,是支撑着我走下去,活下去的动力。”
“你,用最最温柔的爱,将我包裹住——哪怕在后来艰苦的岁月,你都在。我知道你在。所以,我不怕。不孤单。不痛苦。”
“你教给我的东西,让我救了很多很多人,你传递给我的信念,一直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支持着我。”
“澜哥,你怎么能说留我一个人呢?”
温柔的晚风,轻轻吹起程灵的短发,吹过江起澜带着氤氲雾气的眼睛。
灵魂之间最后一点点距离,消失了——他们的灵魂,跨越了万水千山,终于触碰在了一起。
第809章 终章
程灵上前一步,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逐渐合拍,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
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剩下彼此,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介入他们其中。
两人默默相拥了许久。
程灵轻轻拍了拍江起澜的后背,轻声说:“澜哥,我们下山吧,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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