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夜侯云黎
当初我跟弟弟这么大的时候,可是相当愚蠢啊……
程云笙的思绪,飘到了从前。
*
从出生以后,小云笙就没有见过爸爸。
家里人也绝口不提她爸爸的事,云笙连爸爸的照片都没见过。
而妈妈很忙,忙着拍戏,忙着编剧本,忙着上综艺节目,忙着写小说,忙着处理很多听上去很厉害的事情——云笙曾经一度以为,妈妈拥有神秘的身份,什么超人啦,蜘蛛侠啦……
姥姥,姥爷,舅舅和姨姨,一直悉心照顾小云笙。
三岁时,小云笙上了幼儿园。
小云笙长得珠圆玉润,一双大眼睛犹如黑玛瑙似的,她的笑容仿佛有魔力,能让看到笑容的人,感觉空气都变成甜的了,嘴又甜,穿衣服又好看(姥姥和姨姨每天都要为小云笙的穿着和发型打架——),虽然也有调皮的时候,但很有分寸,该正经的时候,很正经。
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能说会道的小女孩,如何让人不喜爱?
她刚一入学,就成为全幼儿园老师和小朋友最受欢迎的小宝贝。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幼儿园老师给大家讲名叫《我爸爸》的绘本时,留意到小云笙脸上流露出了少见的郁郁神情。
等讲完绘本,老师拉着小云笙的手,把她带到了操场花园无人边,轻声问:“小云笙,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希望你可以跟老师说说。”
小云笙小嘴一瘪:“……我,我没事。”
老师又问:“是不是想爸爸妈妈啦?”
幼儿园的老师并不知道小云笙的具体家庭情况。
她只知道父母工作都很忙,平时是云笙的姥姥,姥爷接送,处理幼儿园相关事宜。
小云笙叹口气:“是啊,我很想妈妈,可妈妈工作太忙啦。总是没时间陪我……”
“……”老师迟疑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爸爸呢?”
小云笙精致的小脸蛋上,露出了令人心疼的笑容:“……妈妈说,爸爸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啦。”
“爸爸在的地方,不能打电话,不能打视频,他不能回来看我,我也不能去看他……”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爸爸已经死啦!”
“我妈妈他们把我当小孩看,怕我知道真相后伤心,才这么哄骗我的。我心里明白。”
“……老师,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就是怕妈妈他们心疼我。所以,请老师继续替我保密哦——”
小云笙补充了一句。别提多乖巧懂事了。
像是有一把巨大的铁爪,攥住了老师的心。
老师一把将小云笙搂在了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没事没事,我们会好好疼爱你的!”
从那天以后,整个幼儿园的老师,都将自己的爱,倾注到了小云笙身上。
而小云笙跟姥姥姥爷一起生活的别墅区,有不少退休的老干部,老企业家,小云笙经常在小区玩,一来二往就跟这些晒太阳的老爷爷老奶奶们混熟了。
小云笙成功成为小区团宠。
当然,整个小区的人也都知道了,那个超级无敌可爱的小云笙,没有爸爸。她的爸爸,死了。
大家跟小云笙约定好了,完全不提小云笙爸爸的事——小云笙说了,她要配合姥姥、姥爷和妈妈,免得他们心疼自己。
小云笙入幼儿园三个月后,合济会分崩离析了。
江起澜回来了。
在那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姥姥接了小云笙后,没有回程宅,而是去了程灵自己购买的别墅。
“妈妈回来了?”小云笙问姥姥。
姥姥神神秘秘的点头。
进了家门后,小云笙看见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而妈妈,正亲亲密密拉着他的手!
“小云笙回来啦!”妈妈笑眯眯的说,“这是你爸爸,你爸爸回来啦!别愣着,快叫爸爸——”
小云笙:!!!
她知道这一天会来的!
妈妈这么年轻漂亮,那么多人喜欢妈妈……妈妈迟早会给自己找一个后爸爸的……
只是,小云笙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
小云笙无助地回头,发现姥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只好回过头,看那男人。
——他长得很高,很英俊,没有牵妈妈的那只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里面都是最新款的儿童玩具。
他神情很激动,很紧张。
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不敢开口,好像怕吓着自己。
这个叔叔跟妈妈站在一起,倒是很般配,只是……
小云笙轻声开口:“妈妈,我可以先叫他叔叔吗?”
程灵脸上笑容一顿,疑惑的问:“为什么呀?”
小云笙手指揪着衣服下摆,难过的说:“因为,他不是我爸爸啊。我爸爸已经死了……”
江起澜:……
程灵看了看小云笙,一下子明白了,下一刻,她笑得都要飙出泪花了:“哈哈哈……傻丫头!我说你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出差,不能打电话不能打视频,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搪塞你在骗你啊?”
小云笙摸着头,憨憨的“啊”了一声。
程灵弯腰,拉着她的手说:“你爸爸的工作,非常危险,必须绝对保密。你那时候小,怕你不懂事,把消息透露出去,你爸爸就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很少提到你爸爸的事情。”
小云笙问:“……那我跟妈妈姓程,不是因为爸爸死了,而是为了保密,是吗?”
程灵竖起拇指:“我们小云笙很聪明。”
“可是,”小云笙忽然紧张起来,“——现在你告诉我,万一我不小心说出去了,怎么办呀?”
“因为你爸爸的工作,完成了。这件事不用再保密了。”程灵解释道。
小云笙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再一次跟妈妈确认:“……他真的是我爸爸?亲生爸爸?”
“是。他就是你的爸爸。”
得到了肯定答案,小云笙怯怯的抬头望向江起澜。
父女两人无言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小云笙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朝江起澜招了招。
江起澜紧张的向前走了一步,在距离女儿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半跪了下来,跟女儿平视着。
小云笙仔细打量爸爸的模样——这个爸爸,真的好帅!
她很满意。
于是,她张开双臂,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举高高!”
她曾经看过很多小孩子这样跟爸爸撒娇——虽然妈妈也可以举高高(妈妈甚至可以把她当哑铃举),但爸爸跟妈妈是不一样的。
听到女儿亲口叫自己“爸爸”,江起澜心里欢喜地快要沸腾了。
他将女儿高高地举过头顶,放下,再举高。
小云笙发出银玲般欢乐的笑声。
程灵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笑眯眯看着江起澜通红的眼眶——女儿还没哭呢,江起澜这个当爸爸都快泪崩了。
举了十几个高高后,程灵伸手接过了小云笙,给了江起澜一点擦泪的时间,同时对小云笙说:
“现在,可以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啦。”
“江爷爷,其实是你的亲爷爷。月奶奶,是你的亲奶奶。”
“起云叔叔,是你爸爸的弟弟,也是你的叔叔,李赛阿姨,是你的亲婶婶。”
“叙言哥哥,是你的堂哥。”
小云笙懵了。
她的人脉关系网,打破重组了。
——当然,她到处说“爸爸死了”这件事,被大家笑了好多年。
那个时候,程灵肚子里,也怀了一个宝宝。
那就是她的弟弟——小予知。
程云笙发誓,她会好好保护弟弟,照顾弟弟。
可弟弟慢慢长大,慢慢懂事会说话以后,居然也开始照顾她这个当姐姐的了。
有一次,逛商场,她陪弟弟在幼儿游乐场玩,一个讨厌的大妈,特别喜欢弟弟,夸了几句弟弟后,她居然说:“你爸爸妈妈有了这么可爱的弟弟,一定不疼你,不爱你了,可能不要你了。”
小云笙还没说话呢,就看见弟弟把奶嘴取了下来,冲那个大妈说:“你爸爸妈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疼你,不爱你,不要你了吗?”
大妈脸都青了。
小云笙那个时候就知道,她这个弟弟不一般。
事实证明,她弟弟不是不一般,而是超厉害!
别的小孩只会大喊大叫大哭大闹的时候,他弟弟就很清楚的表达他的需求,喜欢听广播,喜欢用螺丝刀拆开自己的玩具,研究内部构造,研究其中原理,然后原封不动的组装回去。
连尿都控制不好的年龄,就可以控制棋盘,下围棋下赢太姥爷了。
弟弟一直在照顾自己,还想办法照顾的不留痕迹,以免伤害自己的自尊心……
弟弟真的太棒了……
正想着,就听见堂哥叙言和堂妹听晚回来。两人垂头丧气的。
显然是一无所获。
这时,不远的山石上,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你们输了。”
三人回过头,就看见三岁的小予知,坐在山石上,神情平静。
这个游戏,是将一块正方形土地平均分成六排六列,共有三十六块土地,每一队拥有十八块土地,为自己的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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