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以蓁如玉
林玉兰直接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虽说钱要上交公中,可她手里还是攒了一些的,婆婆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因为她经常拿这钱给小?姑子?买东西。
现在她认清了石宝珠,知道?她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才不会给她买,有这钱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儿子?。
她带着两个孩子?去供销社称了半斤桃酥,给孩子?一人?拿一块,剩下的拎到娘家去了。
王改凤看着娘仨离开的背影,气得破口大骂,老三媳妇苏慧就在家里呢,结果这么大动静,愣是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石开山听到动静揉着眉心走了出来,不耐烦的说道?,“又怎么了?”
“老头?子?,你?说说,这家里除了宝珠,就没一个孝顺的东西。”
王改凤把?刚才的事情都?告诉了石开山,当然,都?是朝着自己有利的方面讲的,反正就是儿媳妇不孝顺。
石开山听完沉着一张脸,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先是宝珠的工作没了,紧接着老二?不知道?抽得哪门?子?疯,跟家里闹掰了,带着媳妇孩子?走了,后面又是老三家的,最后轮到老大家的。
这一天天的,就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
不知道?为啥,自从昏倒醒过来之后,石开山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了。
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公社里那些人?的,他还不想这么早退下来。
也不是他不想往上面爬,他也想往上走一走,做个大官,可领导看不上他,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业绩出来,只能在原地徘徊,他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公社的李书记和卢副社长,这两个人?才是真的要好,对他客气不过是因为他到底是做出了成绩来的,毕竟公社的两个厂子?,都?是他一手弄起来的,背地里这两个人?跟他不可能是一条心的。
现在这样?,也能勉强维持平衡。
石家老大回?家之后,发现自己媳妇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了,问?清楚缘由,也觉得心里头?不舒坦,“妈,家里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宝珠,我儿子?想吃块桃酥都?不行?你?要是嫌一块多了,让他们兄弟两个分着吃一块不就得了。”
没等王改凤说话呢,石天朗转身就走,“我去把?他们接回?来。”
晚饭前大房一家倒是回?来了,只是家里的气氛明显就不对起来了。
石开山看着家里这些人?头?脑,可他也实在是没力气说什?么。又不想让公社那些人?看到自己虚弱的一面,在家休息了几天,哪怕是身体还没好全,也还是咬牙去上班了。
进公社的时候,迎面和周佳禾打了个照面。
“石社长早上好。”
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石开山心里是一点儿都?不痛快,他觉得就是因为这个女知青自家闺女才会被开除,然后有了后面的事情。
要是他家宝珠还在工作,自然不会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刚要开口,就见周佳禾抬起了手腕,“石社长,我看着表来的,可没迟到。”
他还真不知道?周佳禾买了手表,再看看她推着的自行车,一个下乡女知青,居然买得起这些东西,他不由板起了脸。
他家宝珠可没要过这些东西,就算是他要买,都?得先弄到票证。
他起了疑心,思维也散发开。说不准这个周佳禾看着单纯,背地里见不得光。他也听过有的大队干部用?回?城名额和知青同志发生不正当关系,有的甚至会闹到他面前。
“周佳禾同志,东西还是要自己赚得好,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的,终究是不属于你?的。”
有他在,周佳禾就别想拿到回?城名额。
周佳禾也冷了脸,“石社长,什?么不正当手段?今天就算您是领导,我也要好好跟你?掰扯掰扯,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就冲着我来,一会儿说提拔我的何县长不好,一会儿说我的东西来路不正当,就算您是公社的社长,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一个下乡知青。”
说着,周佳禾就红了眼眶,说今天非要去县城找何县长评评理?不可。
石开山也没想到这丫头?脾气这么拧,他都?没来得及说话呢,她就把?话都?给抢了。
他什?么时候说过何县长不好?
之前就得罪过何县长,这话要是再传出去,他这社长恐怕都?不用?干了。
“周佳禾。”眼看着她要走,石开山都?没拦住人?。
公社大大小?小?的领导都?被她给惊动了,全都?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拦住她。”石开山见人?出来,立马指挥人?把?周佳禾拦住。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情况不好,连忙将周佳禾拦住,公社的妇联主任抓着周佳禾胳膊。
“佳禾同志,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佳禾秉持的原则是不主动惹事,但是也绝对不怕事。
面对众人?的询问?,她红着眼眶道?,“我知道?石社长是在埋怨我当了这个广播员,觉得是我取代了她女儿的位置,所?以看我不顺眼,可我周佳禾问?心无愧,绝对没有用?任何不正当的手段得到这个位置,既然石社长怀疑我,那就就去县城找何县长,让他把?我调回?丰收大队去,也省得在这里碍了石社长的眼。”
众人?看了看周佳禾,又看了看石社长。
凭良心说,周佳禾的确没啥错,毕竟也不是她把?石宝珠开除的,石社长把?这笔账记到她头?上,本?来就不对。
可他们也不能指责石社长,毕竟这公社还是他作主。
石开山深吸一口气,原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是个硬茬子?。别看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话语里可没有一分害怕的模样?。
还要去县城告他,石开山想说你?去告去,可到底没说出口。
他之前已?经得罪过何县长一次了,要是真让周佳禾去告他,岂不是告诉何县长,自己对他的决定不满意。
顺风顺水了这么多年,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让他对周佳禾服软是不可能的,那他这个领导以后面对下属还有什?么说服力。
“我只是说了你?两句,周同志,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堪吧?”
“那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说我?”
石开山:“……”因为我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话他不能说。
他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
他甚至觉得何县长有些小?题大做了,有广播员不就行了,还挑三拣四的。
他说不出来,倒是周围的人?跟着劝,劝着大家各退一步。
周佳禾对于劝她的那些人?倒是没啥想法,跟他们又不是很熟,她要得是石开山的态度,没有事没事过来挑一下她的刺,够烦的。
“今天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不过周佳禾同志,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哪里来的钱买自行车和手表,你?也不必要反应这么大。”石开山反应也很快,如他所?愿,众人?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了周佳禾的身上。
周佳禾也跟着看了一眼自行车和手表,又看向石开山,“原来是因为这个,就算是这样?,石社长你?也不能张口就污蔑我是靠不正当关系得来的。”
她看向众人?,“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不说,石社长肯定会继续误会下去的。这些钱,是我舅舅的抚恤金,我舅舅牺牲之后,外婆一直没舍得花,她老人?家临终前,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我。”
泪水从周佳禾眼眶滑落,她说话的时候,脑海里是真的浮现出了那位慈祥老人?家的身影,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她稚嫩的手,一个劲的说,“孩子?,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周佳禾努力想要控制住眼眶里的泪水,可是却越流越凶。
她把?报纸拿了出来,给大家看,“我没有说谎,这是有关于我妈妈的报道?,他们都?是英雄。”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呢?”
妇联的大姐心疼的抓着周佳禾的手。
她占理?,还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人?家的心肯定就偏过来了。
“我不说,就是怕大家对我搞特殊,妈妈和舅舅都?是英雄,我绝对不能给他们丢脸。可没想到,会让石社长对我产生这样?的误会。”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石社长。
石开山没想到周佳禾的亲人?是英雄,她非要追究的话,可能他还要再加一条罪名,污蔑英雄子?女。
本?来就是想找这丫头?的麻烦,没想到还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了。
这下可是真的棘手了,得把?人?安抚下来,要是真惹了上面的人?下来就不好了,毕竟他经不经得起查,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再不情愿,也只能道?歉,“周佳禾同志,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石社长,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任何事情没有经过查证,就不要随便开口,我是绝对不会做出那些让我的妈妈和舅舅蒙羞的事情。”
石开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他感觉心跳得很快,眼前一阵阵的发晕,但还是忍住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办公室了,经过这么一出,大家对周佳禾的态度倒是亲近了许多。不过周佳禾还是那副模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还没等到京市报社那边的回?信,之前石天明请她写得文章就已?经登出来了。
这年头?虽然有儿子?举报老子?的事情,可在大家心里,这样?的事情还是无法被认可,所?以周佳禾笔下的石天明并没有控诉父亲的不公,反而处处为父亲着想,通过一些行为对比让读者自己体会石开山为人?父的不公平。
而石天明只是一个夹在中间被家里人?忽视,却一直在期盼父爱的孩子?,不管父亲怎么偏心其他孩子?,他都?会为父亲找借口。
之前他要分家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少人?在背地里议论他,说他不孝顺,到了周佳禾笔下,石天明成了一个得不到父爱的孩子?,因此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想让父亲多关心关心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狠心,真的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只是一个想要得到父亲关爱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反正石天明自己看到报纸的内容还挺惊讶的,他虽然没跟周同志说过,但她有些地方确实写出了自己的心声,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现在也不由替前世?的自己感到心酸委屈。
至于周佳禾为何会把?他的心思摸得这么透,自然是因为她看过原书,虽然现在原书只是个参考,也不妨碍她从中分析出石天明的心理?。
石开山看到这篇文章,又被气得不轻,一个劲的骂不孝子?,这哪里是在夸他,摆明就是变着法的损他呢,当他看不出来这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是真没想到,自家老二?那个不孝子?能和姓周的那个知青搅和到一块去,在报纸上变相的抹黑他。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隐隐作痛,硬是撑着到家才倒下。
单是周佳禾一个人?肯定气不倒他的,可架不住亲儿子?跟他作对,那心窝子?扎的,一扎一个准儿。
难道?真要让他把?亲儿子?抓起来再弄个罪名发配到劳改农场去?
看到自家男人?气成这样?,王改凤心里也不舒坦,她不气自己儿子?,就气帮他写文章的周佳禾,眼看着自家男人?好了一些,立马就冲到公社去找周佳禾算账。
到底是社长媳妇,王改凤还是要面子?的,并没有像是大队里那些婶子?一样?一言不合就扯头?发开撕,对着周佳禾一顿输出,左不过就是什?么大姑娘没皮没脸的之类的,听得周佳禾都?有些犯困了。
真想让她去跟大队里的婶子?们学学怎么骂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都?有些不好意思还嘴了。
可她这么一直说,也挺烦人?的。
说她不要脸,她就问?自己哪里不要脸了,帮写个文章就不要脸了?
那报纸上都?是刊登的人?家的文章,那写文章的人?就都?是不要脸的了?
那人?家写劳模写军人?写工人?,那些被写的难道?都?是不要脸。
只几句,王改凤就招架不住了。
她是社长媳妇,也是有身份的人?,骂儿媳妇倒是有很多话,可周佳禾又不是她儿媳妇,她也没骂过别人?,就词穷了,心里只觉得这个叫周佳禾的同志看着年纪轻,却是个厉害的。
原本?周佳禾只是想让她快点走,结果系统屏幕亮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王改凤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她起身去拿了石开山办公室的杯子?,给王改凤倒了杯水,然后往里面放了颗生子?丸,这黑乎乎的丸子?一投进水里,立刻就消失无踪了,要不是统子?说已?经融进去了,她还以为没了。
“婶子?,说得口渴了吧,来喝杯水吧,”
王改凤觉得她突然献殷勤,感觉不安好心。
“这是石社长的杯子?,您不喝我就把?水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