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如初简单
郑裕林看向仍泛着涟漪的湖面,算着宴席开始的时间和路程,眸底不禁闪过一道异彩。
众人只听又是「扑通」一声,再转头时却发现他已经跳入了湖中。
单薄的衣衫被湖水浸湿,瘦削的面容越发显得苍白,可眉宇间却满是坚毅,他不停的下沉、浮起,只为了寻找那把非常普通的油纸伞。
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人动容。
“他疯啦?!”有人低呼,春日气温还低,这样泡一场回去不病才怪。
而且那是湖哎,宽阔无边、不知有多深的大湖泊,若是腿一抽筋,淹死都有可能。
“对自己这么狠的吗……”
众人皆愣在了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去救人。”殷锦成冷冷斜视身后的宫人,黑眸幽深,似乎别有意味,“知道该怎么救吗?”
“是。”
“哎,姐姐们。”洛溯点了点同样旁观的几个年轻女官,笑容温和,仿佛还带着两分天真。
“有没有人能去救救他呀,回头我一定跟殿下为你们表功。”
几人对视一眼,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在湖里浑身湿透的状态。
这要是救了,只怕就要娶他了。
辅国将军府做亲家,还可能得到太女赏识……
“我去!”当即就有一人迅速奔了过去,留下其他动作没她快的同僚满脸懊恼。
“阿弥陀佛。”明心闭眼,手指飞快的转动佛珠,脚下却一步未动。
众生百态,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听见动静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的夏安和扫视一圈,莫名的凉意从脊椎往上窜,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看看仿若无事般的洛溯和明心,又看看面色冰冷、死死盯着湖面的殷锦成,瞳孔慢慢睁大。
完蛋,忽然感觉夏沁颜的侍君们都比她厉害是怎么回事!
“不仅厉害,还挺狠心。”一人走到夏沁颜身边,和她一起向下望,“那位郑公子好像有点可怜呐。”
“郑家原本共有四位公子。”冥夜立在夏沁颜身后,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一位在儿时和郑二公子出门玩耍时走丢,此后再未找回;一位参加宴会借用二公子的诗被发现,声名狼藉;还有一位月前不知误食了什么,脸上突起红疹,数日后疹退却留下了印记,不是毁容胜似毁容。”
月前,夏沁颜挑眉,不就是她上慈济寺之时?
“那位长得好?”
“与明心有几分相似。”
“是吗。”夏沁颜眼神微凉,“他倒是会未雨绸缪。”
竟是那么早就知道先铲除异己了,枉她刚才看见他跳进水里还惊喜了一瞬。
有心计不是坏事,相反能用心计扭转颓势、反败为胜,她反而会更欣赏。
但是前提是得有底线,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坐回石凳,不再关注那边,好似根本不在意结果如何。
她身侧的人却没动,高大凛然的身躯、萧疏淡远的气质,站在高处飘飘欲仙,却又透着股无法言喻的威严和王者气度。
夏沁颜目光幽深,这位国师和她想象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相比起「神棍」、「妖道」,他更像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
她瞥了眼夏玺,这样的人您都能容忍?不怕他哪天抢了您的皇位啊?
夏玺暗暗瞪她,眼里的意思十分明显——朕没你心眼那么小。
夏沁颜呵呵,怕不是心宽,而是拿他没办法吧?
别的不提,仅是令男子怀孕这一点就证明对方绝不是一般坑蒙拐骗之辈,起码有点邪术在里面。
而且他自先帝时便是国师,至今已有近五十年,可现在瞧着依旧如双十年纪。
怪不得连秀容那般在宫廷沉浮了快一辈子的人都能那么推崇,深信他有大神通。
夏沁颜摸了摸下巴,不知道神通和大炮对上,哪个更胜一筹?
似乎察觉到她的腹诽,那人转身,含笑望来,俊美的脸上隐约透着丝无奈。
“看来殿下不是很信任珺某。”
“她小孩子心性,国师切莫与她计较。”夏玺笑着接话,“先前国师为这孩子批过命,不知如今命格可有变化?”
“有。”
“好还是坏?”夏玺坐直,难得有些紧张。
夏沁颜懒懒抬眸,好整以暇,那模样就像是被批命的不是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的促狭。
“殿下命格贵重,只有更好,绝不会变坏。”
珺晔缓步往前,如画般的眉眼温和似水,“天下无人能改变这点。”
“你也不能?”
“我也不能。”
无论是作为仙帝的我,还是不得已占据了这具身体的我,都不能。
珺晔伸手,轻轻在她眉心一点,金光闪过,一朵青色莲花若隐若现。
青莲,从混沌时期就存在的上古神,天地间唯一超脱于六界之外的生灵,不被天道所控,不受时空法则影响。
天上地下,谁又能奈她何?
?
珺晔是第一个发现夏沁颜可能转生的人。因为在被月老告知出现红线时,他就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可是那时他以为最早也是在她升上仙君之后,他甚至想过如果天道要提前让他补齐升仙帝时的情劫,他又该以何种方式推迟才能不影响到她。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混乱之下被修罗摆了一道。
等反应过来,那几个已经有一个算一个跟着下了凡,只剩下他,找了许久才终于确定他们所在,可惜先机却已失。
不过也不完全是毫无益处。
珺晔瞥了眼一如既往沉默的冥夜,也就是玄冥,起码他比他们多了记忆。
来得早又如何,提前抢占了她身边最有利位置又如何?他也可以省掉转世那一步,以意识入界。
至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珺晔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不仅是邪修,为了收取信仰之力,肆意颠倒乾坤,破坏小世界规则,而且还敢试图窥视她的命格,甚至准备施法转嫁她的气运到他自己身上,遭到反噬、一命呜呼实乃咎由自取。
“国师?”夏沁颜抚着眉心,只觉有点微微的灼热自上而下,让四肢百骇都暖了起来。
这些时日一直隐隐作痛的额角得到缓解,似乎连大脑都清明了两分。
“殿下最近有些劳神了。”珺晔目光含笑,自然的收回手,“宽心,您气运深厚、来历不凡,任何试图对您不利的人都会自食恶果,即便天塌了,也伤不到您分毫。”
夏沁颜眸光闪了闪,仔细打量他,从眉眼到唇形,仿佛想将他看透,“来历不凡?”
珺晔笑而不语,这副姿态换成别人,夏沁颜只会觉得对方在故弄玄虚,可是出现在他身上,却莫名让人不由不信服。
“国师与孤想象中的……”她意味不明的顿了顿,“很不一样。”
“若能让殿下改观两分,那是在下的荣幸。”珺晔执起她的手,俯身行了一礼,态度十分恭谦。
夏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国师一向高傲到目下无尘。即便是需要什么供养,那也是派遣道童前来,从不见他主动露面。
今日不仅突然出现,还对颜儿这般客气……
她看向女儿,不禁想起那则预言,再联想到近日她种种的变化。
大梦初醒,凤凰于飞,难不成大夏国祚真能永延?
“国师当真觉得一个王朝可以千年万年存续吗?”
夏沁颜步下假山,回首望了眼临近的皇宫,“自它始建起已有三百多年历史,历经三个朝代、二十几任皇帝,最短一朝不过区区几十年,甚至没有太祖一人在位时间长。”
王朝兴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正所谓「人生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这是大势所趋,也是由于王朝内部原因所致。
一个朝代的建立、发展和衰落,正是从无序到有序再到平衡的过程。随着能量衰落、各种制度的僵化,新陈代谢能力减弱,越来越多的弊端就会涌现,最终使王朝进入停滞。
即使它看着依然庞大无比,可实际上早已千疮百孔,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风浪便足以摧毁大厦。
然后世界再恢复无序,等待新的有序开始,周而复始,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因个人而改变。
“如今大夏已经存续百年,从上升期过渡到稳定期。实际上孤觉得它已经开始疲软了,很多人不再积极进取,反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争权夺利上。”
比如赵家、郑家,再比如她的几个姐妹们。
夏沁颜唇角一勾,皇家和臣子之间就像正负两极,皇家稳固强大,臣子再也能为也不敢生出二心。
好比太祖时期,哪怕她同样没有子嗣,可是底下却无人敢动。就算她最后选了一个与赵夏两家没有丁点血缘关系的继位者,所有人也只能乖乖听命。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个个争着抢着跳出来,在皇女们之间蹦跶,仿佛她们是向上的跳板。
臣子有异动,必然是皇家漏了空。
夏玺只能说是个守成的君王,却不会开拓进取,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过于儿女情长。
不管是对逝去的皇夫,还是对女儿们。
对她,她溺爱无度、予以予求,却没考虑过度放纵后带来的结果她能不能承受。
一个昏聩无能、好色奢靡的太女,多得是人想拉下来。
继承人位置不稳,便是内乱的开始。
尤其对夏安和等人,她表面不重视,其实内里很在意。
夏安和本就占了长,她还给予守卫之职;夏安欣小动作不断,手都伸到了禁卫军、天子重臣,她依然只想小小警告一番臣子,却从未想过弹压女儿。
夏安絮以为她恨她,可是怎么不想想。如果一个皇帝真厌恶她,她又岂能安然长这么大?
宫廷里让一个孩子消失的办法太多了。更何况是没有家世、没有亲生父亲护着的孩子。
若不是察觉到母皇有在背后护着她,骄傲的大皇女、二皇女怎会甘心接纳她进入她们的小团体?
四个女儿她都爱,纠结又心软,身为母亲,这种性格不是错。可是身为帝王,她失了狠,也失了皇帝该有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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