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 第92章

作者:秋棠梨 标签: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快穿 穿越重生

  “哼,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张绍祺恨恨地说。

  阿光情知道,一定是同?事们又提起让他搬出去的话?,张绍祺和她们起了口角,这才要一起搬出去了。

  他带着连累旁人的歉疚,岔开话?头:“我是说,你别这么塞,箱子的容量都浪费了。我来吧。”

  张绍祺看了看差点被撑坏的箱子,这才稍稍冷静一点,不好意?思地撇撇嘴。

  恰在这时,倪隽明也回来了,随手关上了门。

  阿光问:“怎么回事?”

  三人相对?,倪隽明也不再笑了,脸色阴沉:“别收拾得太干净。装些常穿的衣裳鞋帽,带上钱和首饰就行?。”

  张绍祺又不懂了:“咱们叫两个黄包车,拉上行?李去新的住处就行?了。难不成还得往返来拿?”

  倪隽明只说:“不打紧,就这么着。收拾吧。”张绍祺一头雾水,但看他已经想好,就跟着收拾,跟着走?。

  没想到?,倪隽明领着两人,出了九鼎公司,一路径直走?到?江边。雇了艘小船,嘱咐:“去轮渡口。”

  “轮渡口?”张绍祺还没反应过来,“那会不会太远了点?”

  直到?下了船,在码头上买了三张去江汉的船票,张绍祺才惊觉不对?。

  “明哥!你……”

  倪隽明轻声道:咱们先去江汉,再转火车回直隶。看看平州周围的气氛,若是好,就回家?;若是紧张,就找地方先安顿一阵子。”

  “那……那……”张绍祺惊得要说不出话?来,“既然?咱们要回平州,你为什?么还说‘草草收拾,只拿细软’?”

  倪隽明抬了抬眉:“当然?是让她们觉得,咱们只是搬家?而已,还会回来拿东西的。若是在公司,我就说咱们不干了,回平州去,那还能走?得了么?”

  阿光有?些忧虑:“这样?抛下工作远走?,毕竟违背了当初一同?开公司的约定。隽明因为我的事,和自己的朋友决裂,我……”

  倪隽明眼睛弯弯,在江风的吹拂下,额前?的短发?向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更显得一张面孔白皙干净。

  “我不是为你,”他说,“是为了纳拉的意?志。”

  他深深吸了口气,眉眼弯弯的。

  阿光认识他这一年多来,从来见他带着轻愁,即便是笑,也没有?张绍祺那种直接纯粹的快乐。

  而今天,他真的畅快了。

  “我原本还没想好这一出。可是,谁让她们说了句,不要我和戏子抱团?

  “这话?一点醒,我的心思忽然?就通了。

  “若你只是戏子而已,那我又是什?么人了?

  “我不过是金丝笼子里的雀鸟,只因为留过洋,会多唱几首歌而已。先前?我不愿承认,因为承认了你,一样?是承认我自己。咱们都是讨人欢心的玩物,谁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可现在,我不忌讳了。

  “因为我终于发?觉,我再去接近她们,我也不是她们。

  “我生来是男子,我们都是。若我们再不团结彼此,还要听她们的,自己划分开自己,那就不会再有?‘我们’,而是——”

  他用手指点着三人,毫不忌讳地道:

  “无义的戏子、通玩物的侧室、品种名贵的小狗。”

  “喂!”张绍祺愤愤,“都什?么时候了,还开我的玩笑!”

  阿光和倪隽明笑得肩膀乱颤。

  去年,从平州来沪上的行?程,车马舟船都坐了个遍。三人全程赶路,心情沉重,讨论剧本的时候,也是很?严肃的。

  今年归去,似乎像来时那样?,也有?着四面八方的危机。可是这次归途中,三人的兴致都好得很?,说说笑笑的。

  站在大?船甲板上吹风,望着江水滚滚,阿光就说起:

  “其实,在拍《怒沉百宝箱》的时候,我还没有?体?会到?一些细微的心情,演得还是太浮于表面了。

  “至于我现在的想法,倒和隽明在出发?前?说的很?相似。

  “那杜十郎匣中的金银财宝,大?概都是为了让李甲不必过分努力,好轻松享用情意?而准备的。可是,李甲的轻易背叛提醒了他,为他人做嫁衣裳是蠢不可及的。

  “有?人说道,他若不沉那箱子,自己也不跳江,只拿着金银受用了,日子该有?多快活?可是我能咂摸出一些。

  “在他过去的生命里,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长久的情爱。金银只是身外之物,是支持目标的附属品。待到?情人的温存假象被揭穿,情爱的感受成了泡影,这目标便不存在了,又要那金银做什?么?

  “戏文是警醒世人的钟。在戏文里,没有?人会活着埋葬过去,只有?结束生命,以死震撼旁观之人。而在现实,我们却可以扔掉我们的‘百宝箱’,在心里反省,给自己脱胎换骨,再不去成就她人了。”

  张绍祺听了一路,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

  “怎么你们都这么高兴?你们听过没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沪上的流言,很?快就会传回平州啊!我们就算回了家?,也有?人会知道这些事,提起这些事。我真的很?发?愁!”

  阿光回以一笑,轻声唱了两句:

  “又不是铁浮屠,哪怕它蓬莱山倒……”

  他以生角的气息唱出来,嗓子里带着些雌音,乍听有?模有?样?的,颇像个豪气的女子。另两人从没听过他唱这句,围着问是什?么意?思。阿光便解释:

  “这两句是些壮胆气的话?。意?思就是,眼前?的困难都没什?么,哪怕像山一样?倒过来,我们都会一个一个解决掉!”

  倪隽明笑道:“说得好!”

  张绍祺仍是一脸担忧。

  沿途江水之中,有?许多穷苦人家?居无定所,吃住都在船上。一叶叶破败乌蓬小舟,载着一个个门户的生老病死,漂在人眼里,又不为人所见,在这偌大?的世上,像浮萍似的,终生无依。

  夜间,这些人家?舍不得点灯,船儿连串泊在浅滩,像块巨大?的黑布盖在江水和陆地之间。

  那其中并不安静。有?人借着月光在漂洗衣裳,拨动水花。有?些犬吠,有?些听不懂的吵骂声。不知谁家?孩子,忽然?吭哧吭哧,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气息比小猫还弱,随时要断掉似的,总是被水边芦苇拂动的声响盖了过去。

  倪隽明轻声吟了句古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张绍祺也没睡着,小声地说:“若是什?么时候,这些人都有?房子住,有?饭吃,那就好了。”

  阿光却没搭话?。

  两人以为他睡了,声音又小了些。

  两人凑在一起,说起宋徽宗,说起陈后主,讲了一阵诗文书画,又说起外国的什?么德先生、赛先生,不知道都是何人。

  他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里一直想:

  “他们从小就在这戏里,又是衣食无忧的少爷,这才能担心旁人。可是,我又是谁?从哪来的?在这些不同?的地方无端受挫折,究竟要走?向什?么出路?可是一点儿还没有?着落呢。

  “我也是的。看隽明有?了决断,真心高兴,想着鼓鼓士气倒好。怎么决绝的故事那么多,却单单把个怒沉百宝箱拎出来了?壮怀的曲子也那么多,却单单把个《挑滑车》溜出来了?

  “想那十郎,一腔柔情付与污泥,便有?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也都随着珍珠宝玉投到?了江里。想那高宠,虽有?一腔壮志,可是个有?勇无谋的,单人对?上十几架铁滑车,最终力竭……

  “虽然?戏神仙并没有?直接出来为难我,但我恍惚觉察得到?,这无意?中的谶言,预示着我的结局。

  “莫不是,等我回到?平州,这厄运就要最后见分晓?”

第99章 银空山

  果不出人所料。

  虽然三人一路辗转, 跟谁也没有报备,可是一下了火车,月台上便围了许多人, 把他们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为首的?锦衣华服,朱唇皓腕,正是久违了的巩季筠。

  虽说一路上都有准备, 可当真见了她, 阿光倒是松了一口气。

  “巩大小姐有什么见教?”

  巩季筠把眉毛一压, 嘴角一翘,笑容看?起来?有点阴沉。

  “好你个杜红鹃, 跑出去一年半载的?日子,连我都不认识了?你可别跟我说, 你欠了我的?,惹了我的?,你如今都不记得了。”

  阿光也笑笑:“甭管我和您之间有什?么,也不关他们俩的?事。巩大小姐能不能抬抬手??”

  “放走他们?好叫他们通风报信?”

  巩季筠丝毫不在意这人来?人往, 也好像没看?见已经有许多旅客在围观指点,将手?里细长的?香烟送到嘴边, 长长地吸了一口。

  与?此同时?, 她身后那些健壮的?打?手?们, 猛然收紧了圈。

  巩季筠一向是外?强中干。好比说现?在,只是堵截阿光他们而已, 还要带那么多牛高马大的?男人来?。强壮的?身板, 挡住了阿光的?视线, 让他只见到一线她的?脸。

  灰白烟雾,从涂着鲜红脂膏的?嘴唇里冒出来?, 眉宇间的?神态,竟然带着股子他不曾见过的?凶狠。再晃了一眼?,烟雾已经氤氲弥漫到整个脸孔上,给她披上了层朦胧的?装饰,看?不太清楚了。

  阿光心里咯噔一声:“这不是戏神仙了!”

  戏神仙原本该是什?么模样,他可说不好。在他的?印象里,她虽然做作,但?一直都有些很好笑的?底线,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而眼?前这个巩季筠,她来?真的?。

  真正的?戏神仙呢?

  又在曾馨那里?还是已经离开了平州戏台?

  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

  身旁的?两?人没有叫喊,只是和他紧紧偎在一起。一旦真的?动?上手?,难免要一起遭殃。还好在沪上这段时?间,他那刀马功夫从来?不曾搁下。虽然都是舞台上的?招式,但?那也是从实际的?套路里演变而来?的?,只要力量用?到了,一样可以自保。

  他把箱子轻轻丢在地上,心里盘算:“最?好能冲破包围,把巩季筠直接拿下。下一步怎么办,就再说吧!”

  可惜,手?边若能有杆棍子,这计划成功的?把握能更大点儿。现?在,难免殃及身边的?两?个朋友,没法做到完美。

  冷不丁的?,几声鼓掌,拍散了这一触即发的?紧张。

  “筠丫头,我可没想到,你如今这么巴结我?亲自来?替我接人呢?”

  巩季筠并不意外?,恨恨地转了过去。

  “顾影!”

  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列队跑上来?,弹不上膛,只把白森森的?刺刀亮出来?,对准巩季筠带来?的?打?手?们。

  这些打?手?明知不是士兵的?对手?,只好讪笑着退开。

  顾影却也不理巩季筠了,径自走过来?,还没开口,先把眼?睛笑得弯弯的?。

  “阿光,你总算回来?了。”

  虽然知道早晚要见她,可没想到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许久没想她,全然抛在脑后的?缘故,突然见了她,那胸膛里回响的?心跳声,忽然盖过了一切喧闹。

  直到火车鸣着笛开走了,他才醒过味来?。

  顾影见他望着自己怔忡,笑得更甜了:“总算舍得消气了,不跟我闹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