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63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柯源从秦淑那里听说过,秦家三位小姨,四姨是“假清高”,六姨是个“爱撒娇的狐媚子”,而眼前这位五姨,却只得两个字“难缠”。

  自然了,柯源也知道秦淑和妹妹们合不来,自动在心里换个说法,四姨端方,六姨活泼,而五姨么,大约是最缜密细致的一个。

  这时听见秦芬细问,柯源并没急着分辩,而是细细想了想才回答:

  “那个为首的,是贵府上大房大少奶奶手下一位香料铺子的管事,我有一回急着找些好冰片,经人认识介绍了他,他右耳朵前有颗黄豆大的黑痣,绝难认错,不过他平日打扮没这么富贵,所以乍一看,我竟不敢认了。”

  这话秦芬自然分得清真假,她听完对柯源微微一颔首:“多谢三姐夫告知。”

  柯源的眼中似含着热切,秦芬哪里看不懂,柯源是猜出了范家的一些争端,想上赶着替她解决问题呢。

  可是范家的家务事,皇帝都不管,哪里就由得柯源这毛头小子来出手了?

  秦芬轻巧起身,对着柯源点点头:“我今日出门还有事,这便要走了,三姐夫请自便吧。”

  柯源眼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失望,然而他也不敢强留秦芬,只好和玉锁恭恭敬敬行礼送了秦芬出门。

  待秦芬出去,玉锁用力托一托肚子:“少爷,范夫人那里,咱们是不是要派个人跟着去瞧瞧?有能帮的,便可帮一把。”

  柯源却不曾答这话,只喃喃道:“这太白醉是老字号了,绝不是秦家给五姨置的产业……她竟这样高手段,已管上了……果然不可小觑……”

  玉锁见柯源出神,提高声音又唤一声。

  柯源猛地惊醒:“哦,你方才说什么?”

  玉锁把话又说一遍,柯源连连点头:“是是,是得派个人去,把郑管事派去吧,叫他看着风头行事,能帮的时候帮一把,千万勿要莽撞冒头,我瞧范夫人是个主意大的,未必喜欢旁人争强好胜呢。”

  这话里的郑重,玉锁哪里听不出来,捧着个老大的肚子,把柯源的话,亲自对郑管事说了一遍。

  郑管事不敢轻忽,远远跟着范家马车,到了那绸缎铺子前。

  这也是金陵城里的老字号,买的都是市面上最优质最昂贵的布料,什么缂丝、云锦、织金蜀锦,宫中有什么贡品料子,隔一季,这里便能上柜了,京城中的贵妇们莫不趋之若鹜,生意怎一个好字了得。

  往常这铺子前总是安安静静的,今日却嘈杂无比。

  郑管事听了主子的话,知道范家宅内有风波,这时一瞧,是四个媳妇婆娘,倒与方才太白醉的不是同一拨人。

  他看看那四个穿着簇新衣裳的夫人,心里不由得起个古怪念头,这四个,不知是否就是方才那四个各自的婆娘。

  几个婆娘吵起架来,又比方才男人们说话不同,她们虽没男人气势汹汹,可是说话又快又急,好像倒了满满一筐炒蚕豆在地上,蹦得人发麻。

  “这布料以次充好!都抽丝了还往外卖!”

  “你们卖这样贵的价格,也不怕天打雷劈了去!”

  掌柜的是个温吞的中年人,哪里会吵架,这时还不如太白醉的掌柜,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芬看着掌柜的急得脸通红,不由得在心里摇头叹气,这掌柜的,也太软弱了些。

  南音自个儿已是慢性子了,见了这掌柜的,也不禁急起来:“这样八棍子打不出一声的,如何做得掌柜?姑娘,这个人,只怕得换了!”

  秦芬心里也不满意这掌柜,然而还是替掌柜的说一句:“他若不是性子慢,也做不来这样细致生意,这店里哪一批布料不得他亲自检视,若是咱们桃香那样的急性子,早出岔子了。”

  南音心里的气,这才平一些,她是不能离开主子的,因此不便上前和几个妇人吵架,只好把目光,又投向了有贵。

  有贵倒是有胆有力呢,可是这店铺里大多是女客,眼前找茬的也是妇人,他再怎么,也不能和女人吵架动手。

  这时看一看那几个妇人,有贵除了挠头竟不知做什么,只好为难地对秦芬苦笑一笑。

  秦芬知道,眼前这一场,少不得是她自己出面。

  几个妇人嘴里和掌柜的撒泼,眼睛却都只盯着秦芬,见她缓缓走到面前,不由得都住了口。

  围观群众忽地瞧见这么一位少奶奶,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女子生得也不算顶顶美,可是面容秀丽、眉目婉然,是如今时兴的一副长挑身材,她只往外一站,就显得和旁人不同了。

  这位年轻的少奶奶,穿了身宝蓝绣团花图样的滚毛边对襟袄子,下头是草绿色百褶裙,头上戴着副浅灰色卧兔儿遮寒,髻上零星几点珠花不显奢华,然而当中那支红宝大凤钗,却显出了她不凡的身份。

  若非是高位官眷,谁敢戴那么大一支凤钗往外招摇?岂非是逾制?

  郑管事本已在想着出来说话,见秦芬越众而出,便打住了话头,只瞧那位范夫人怎么破局。

  秦芬知道周遭人都在看着,自己既不能乱也不能恼,于是招过有贵和南音,又对掌柜的点点头:“我今儿来巡铺子,竟遇见这样的事。”

  掌柜的早听说少奶奶要来巡视,这时见了秦芬的排场,又瞧见有贵,哪有认不出的,一边抹汗一边上来请安。

  秦芬也不去问那四个撒泼的妇人,只对着掌柜的说话:“咱们家这万紫千红庄,所进的布料都是掌柜的亲自过目的吗?”

  掌柜的口齿不灵光,办事却踏实,听了主子问到这上头,倒有许多话好答:“回主子的话,咱们铺子做的是精品生意,并不图量大,所以所售布料不算很多,每一匹都是小人亲自看的,绝无遗漏。”

  他为人还不算拙到家,见秦芬不曾自报家门,知道这位少奶奶身份金贵不愿显迹,便只含混叫个“主子”。

  “既是如此,那几位奶奶所拿的布料,究竟是不是咱们铺子上的?”

  掌柜的自个儿不会说,可是被问话了,答得却还算清楚:“回主子的话,这几位奶奶拿的布料虽也在咱们的铺子有售,可绝不是咱们铺子上的,咱们铺子每一匹布料我都认得,那匹料子,绝不是咱们卖出的。”

  “怎么可能?这遍金陵城里,除了你们铺子能买着这暗花云锦,还有什么地方能买到?”

  掌柜的上前接过那匹云锦,一看一抚,便坚决地摇了头:“这匹料子和我们铺子里所售的,的确是一样的工艺、一样的成色,外行人看了,的确分辨不出,可是我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我们店里的货物!”

  “怎么可能?”领头的那媳妇,已有些慌了,她拿到布料的时候,卫妈妈分明说肯定是一样啊!

  若是这掌柜的发愣拉她去告官,她是少不了一个诬陷的罪名,虽然不至于坐牢,可是赔钱、挨板子只怕少不了,那卫老婆子和大夫人那假菩萨,还能替她受罪不成?

  其余三个见领头的发怯,也都有些慌了,一时间,竟没人与掌柜的争论了。

  围观的百姓们素来知道这万紫千红庄的掌柜是个老实头,这时见了争执双方的模样,有些人已信了掌柜:

  “既然人家掌柜的说不是,大约当真不是。”

  “可别是家里下人吞了银子,以次充好,这几位奶奶误会了人家掌柜的。”

  郑管事眼瞧着场面逐渐平息,知道自己是没有用武之地了,然而锦上添花他还是会的,这时连忙把话递给了掌柜的:“这几位奶奶瞧着不服气呢,掌柜的,你有什么缘故,快说给我们听听吧!”

  掌柜知道说那许多旁人也不懂,看着那云锦苦思冥想片刻,忽地有了主意,举起那匹云锦道:“众位请看,这云锦是何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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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锦这料子,寸锦寸金,小店也只一年半前进过一回,大伙想想,一年半前,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先帝才龙驭宾天不久的日子呗!

  这话出来,郑管事立刻接上话:“是了,那时候先帝的孝期才过,大伙儿为表哀思,少穿亮色衣裳,这大红色云锦,又卖给谁去?”

  郑管事频频出言相助,由不得秦芬不多看两眼。

  有贵极有眼色,见秦芬对郑管事转了两次头,立刻凑近些说破来历:“这是柯少爷身边最得用的管事,方才跟着去太白醉谈生意的。”

  柯源上赶着送好,秦芬自然不会往外推,这时见百姓们渐渐开始对着那四个媳妇指手画脚,她道事情已经平息了,便对着那郑管事微微颔首,又命有贵在这里盯着,自己带着南音,进了马车。

  南音轻手轻脚地替秦芬理好衣裳,待马车动了,才轻轻问一声:“少奶奶,这家铺子,你不巡了吗?”

  “我不是已经巡过了么?”

  掌柜的性子软弱,然而干活踏实,店铺的生意也经营得井井有条,秦芬还有什么可查的。

  今儿两家铺子,头一家,掌柜的有些墨守成规,第二家,掌柜的欠些机变,这都不是大毛病,回去对范夫人说一声,改一改就是了。

  南音看主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也不追问,沉默片刻,忍不住说两句家常:“今儿看玉锁跟着那三姑爷出来,竟不知该替她高兴,还是该替三姑娘叹气。”

  秦芬知道南音是个谨慎的性子,绝不会无缘无故说旁人闲话,看一看小丫头那蹙成一团的细眉毛,笑着追问一句:“怎么了?我们南音什么时候也这样多感慨了?”

  南音到底还不是心机深沉之辈,转话题转得颇为生硬:“我听说,三姑娘如今在柯家,颇有失宠的架势。”

  秦芬稍一沉吟,摇了摇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三姑娘的事,咱们旁人也不便管那许多。”

  南音何尝不知道这道理,然而为着主子,她还是壮起胆子进言:“奴婢大概是过虑了,总怕三姑娘那头失宠,姑娘面上不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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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秦芬所虑的,她自家会不会受波及,她倒不十分在意,若是叫旁人拿住话柄说昭贵妃的表妹还不如一个奴婢,只怕宫里就要不高兴了。

  可是,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女儿,怎么能拐几道弯去管姐姐的闲事?

  秦芬还要摇头,却听见南音压低声音道:“金姨娘病情反复,只怕是三姑娘作下的手脚。”

第214章

  金姨娘和秦淑, 并不像商姨娘与秦珮那样恩怨纠葛,这一对母女,一向是亲亲热热的。

  金姨娘替秦淑争得了柯家的婚事,又替她谋划了许多银钱傍身, 于杨氏和秦贞娘那头, 是贪得无厌,可是于秦淑来说, 这些是实实在在的恩情和实惠。

  秦淑受着亲姨娘爱护长大, 如今难道失心疯了, 要去下手害自己的姨娘?

  南音似乎是看出了秦芬的震惊,轻声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事情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甚至可以说简单,然而秦芬听了, 却只觉得身上发冷。

  玉锁肚子渐渐大了,本该在家养胎的,可是柯源带她行商一路, 觉得这妾室长袖善舞, 竟很愿意带她出门应酬。

  柯源所结识的那些掌柜、老板,有的带得一两个美眷在旁, 男人们谈到要紧处,这些女子便不好在旁听着, 放她们出去乱走呢,又怕生事,玉锁便是专管应酬这些人的。

  在明眼人看来, 玉锁这份差事也并不光鲜, 甚至可说是下贱卑微——去招待戏子清倌儿,还不够下贱么?

  可是在柯家人和秦淑看来, 却全不一样了。

  柯家人往前倒几辈便是商户出身,只觉得玉锁这般的做派,是合了柯家交游广阔的性子,竟算得上喜欢看重;而秦淑,却觉得自己的正室地位收到了威胁。

  不过秦淑这人如今想法古怪,正室地位不保,她先想的不是自重自立,也不是除去玉锁,而是把目光放在了要回府的金姨娘身上。

  在秦淑看来,金姨娘如今是个没用的婆子了,若是回来,只能叫柯家想起她卑微的出身,到那时,她就更不得婆家看重了。

  这么着,还能叫金姨娘回来么?

  秦芬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可思议,又问一遍南音:

  “这消息你确实不曾听错?为着在婆家的所谓地位、宠爱,三姑奶奶竟要出手害她自己的亲姨娘?”

  南音也觉得三姑娘只怕是疯了,然而这话她只敢在心里嘀咕,哪敢说出来,面对主子的质疑,沉默地点个头便罢。

  秦芬脸上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忽地想起一事:“老爷太太知道这事吗?”

  南音的神情,也古怪起来:

  “金姨娘回府的事,起先是太太应了,因此头一回是太太派人去接的,金姨娘病了一次后,太太找了个借口推了这事,后来便是老爷派人去接。可是接来接去,总是接不出来人。我想着,二位主子,只怕是知道的……”

  南音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秦芬在范家也有段时日了,范家有些亲眷可谓是虚伪狡诈,亦有心机深沉之辈,然而无论哪一种,总还算得上是个人,如今和秦淑一比,竟都显得温文尔雅起来。

  杨氏推了金姨娘的事,于情于理都没什么错,可是秦览呢?

  他就这么瞧着女儿下手去害人,竟也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