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后宅升职记 第187章

作者:岸芷岸 标签: 宅斗 升级流 穿越重生

  这么一打岔,婆媳两个倒是不必面面相对了。

  秦芬被擦了一身的眼泪鼻涕,好歹忍住了不曾嫌弃,轻轻拍一拍秦珮:“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往后可别再做这样傻大胆的事了,方才还敢对着……那些人说硬话,也不怕她们对你下毒手?你真是把我们都吓死了!”

  秦珮一边抽抽噎噎地擦眼泪,一边还在嘴硬:“他们敢!老天爷眼睁睁看着呢,做坏事的,肯定会被老天爷降个雷劈死!”

  杨氏怜爱地抚一抚秦珮的鬓发,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不住地摇头叹气:“傻丫头,傻丫头。”

  “皇贵妃娘娘驾到——”

  常入宫的人都能听出,这是李吉的声音。

  皇贵妃?开国以来七八任君主,只那位荒唐的宪宗皇帝偏宠妾妃周氏,立那女子为皇贵妃。

  周氏位比副后,令正宫闻风丧胆,且辣手谋害皇嗣,险些害得宪宗绝嗣,实为后宫之祸患,故而后头几任君主都不曾再立过皇贵妃。

  如今建德一朝的后宫,竟也有皇贵妃了。

  不过,这位皇贵妃,与前头那位周氏可不同。

  皇后谋反,昭贵妃资历深远又育有太子,加上人品贵重,这皇贵妃自然是当得的。

  众人不论心里作何感想,却都已准备好了一肚子说辞,预备着出宫后使用。

  昭贵妃,不,如今该称作皇贵妃了,并不曾作奢华打扮,只穿了身雅致的宫装,由李吉和碧水簇拥着,款款而来。

  众人齐齐对着皇贵妃行礼下拜。

  “众位请起,不必拘束,自在用茶歇息就是。”皇贵妃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优雅,好像只是散步时偶尔进了这座劫后余生的宫殿来歇息,一点经历过风波的声音都听不出。

  这从容的声音,听得各人心里都是一寒。

  到眼下为止,便是个傻子也能瞧出,此次的谋反事件,睿王和皇后是被皇帝瓮中捉鳖了。

  皇贵妃能照着逆贼的计划“毒杀”皇帝,自然也是知情人。

  她分明知情,却由得皇后把家族里各人捉了来当做人质,甚至由得杨阁老被当众鞭笞,这里头的意味,由不得各人不深思。

  从前那位娇俏的美人,如今再不只是杨家女了,她先是皇帝的女人、君王的爱侣,乃至后宫的主人,最后,才是杨家的女儿。

  她以杨家和秦家做饵,终于诱得皇后与睿王入彀。

  秦芬和殿里众人,却一个也没出言质问皇贵妃。

  不为旁的,皇帝和皇贵妃自己,不也以身犯险,自愿为饵么?

  殿中都不是蠢人,虽然心中也有些怨怼和不甘,还是好好地藏在心底,也学了皇贵妃那从从容容的样子,抛了前头被羁押的慌张,互相攀谈起来。

  秦淑方才行差踏错,这时也无人理睬她,她左右看看,连杨家两个小姑娘也不向她递一个眼神,这时她不由得红了眼圈儿,走到柯源边上,轻轻搭住柯源的袖子:“相公……”

  方才,杨家十来岁的孩子都不曾失了颜面,偏是秦淑这秦家长女、柯家长媳,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柯源不由得恼火,当着皇贵妃,还不敢高声喧哗,只用力一甩:“少碰我!”

  昭贵妃在上头看得分明,这时微微一笑:“秦淑,你可知罪?”

  这话分明带着问罪的意思,一说出来,众人心里又是一凛。

  皇贵妃这下子,只怕是要问罪于秦淑了。

  秦淑和柯源的脸色一下子乌青,就连杨氏,也对他们投去怜悯的眼神,秦芬不知该不该可怜秦淑,只好低下头去,而秦珮,却发出轻轻一声叹:“种因得果,也怪不得旁人。”

  是啊,百因皆有果。

  杨家、秦家,和皇贵妃,是休戚与共、互为援引,皇贵妃愿意给家族作依仗,可是家族里的人,也不能只沾皇贵妃的光,要紧时候,也得让皇贵妃放心才是。

  今日这一遭,除开朝中大事,也是皇贵妃给家族的考验。

  秦淑,显然是没通过这考验。

  皇贵妃见秦淑不肯开口,又说一遍:“秦淑,今日你竟敢诋毁圣誉,你自己说说,该当何罪?”

  这顶大帽子一扣,顿时压得秦淑膝盖发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皇贵妃娘娘,请恕罪!”

  “恕罪?我初掌后宫,便放过了当众诋毁圣誉的罪人,以后还怎么管理后宫呢?”皇贵妃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箭一样冷锐。

  秦芬心里不由得一紧,秦淑今日,只怕是不得善终了。

  秦淑自个儿也想到了这里,伏在地上,抖得筛糠也似的:“娘娘,娘娘,表姐!求求您了,看在我家相公对皇上尽心尽力的份上,绕过草民的过错吧!您是贵人,何必与我这贱民计较呢?”

  她说着,对自己左右开弓扇了十数个耳光,直打得嘴角鲜血直流,然而皇贵妃还是冷冷地看着,一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

  秦淑一生要强,如今当众受辱,只怕是生不如死。

  秦芬见秦淑毫无颜面留存,终究是不忍,她知道秦淑只怕难逃一死,倒不如给个痛快,便咬咬牙,要劝皇贵妃赏个恩典,谁知秦珮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用力使个眼神,秦芬正犹豫着,却听见柯源开口了。

  “皇贵妃娘娘,请娘娘明察,贱内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是为了伺机擒住皇后,她后来制住皇后,是众人亲眼目睹的,请娘娘瞧在她也微有寸功的份上,宽恕了她的失言吧!”

  皇贵妃看向了柯源,喜怒不辨。

  秦芬见了皇贵妃的眼神,不由得在心里打个冷战,那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杀气。

  然而片刻之后,皇贵妃却微微笑了:“好,就依着你,我便饶了秦淑的口舌之利。”

  柯源大大地松口气,对上不住叩首。

  “不过,我以后,再也不想看到秦淑犯错了,你自个儿回家料理这事吧。”

  秦淑那副性子,想要管住,只怕也得和金姨娘一般了。

  秦芬心里忽地起些怜悯,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见皇贵妃笑着开口了:“芬丫头,珮丫头,你们两个到我身边来。”

第237章

  殿里众人, 眼睁睁瞧着秦芬秦珮两个,随着皇贵妃走出殿去。

  哪怕是杨夫人,也不曾多说什么。

  毕竟,方才秦家那位五姑娘于电光火石间上去制住皇后, 秦家六姑娘紧随其姐, 这两位闺阁女子的行为,说一声巾帼英雄也不为过了。

  方才这二人, 并不知皇帝和皇贵妃留有后手, 却还是毅然决然冲了上去, 她二人的所作所为,乃是对皇帝和皇贵妃最大的忠心。

  冲着这份忠心, 皇贵妃也得重重地恩赏二人,而杨家这些嫂子侄女, 皇贵妃却要一并放在后边了。

  杨夫人轻轻叹一声“后生可畏”,领着两个儿媳和孙女,默默地走出殿去。

  范夫人这时醒过神来, 先看看秦芬和皇贵妃的背影, 再想想起方才说的话,不由得后悔。

  她方才甘愿替秦芬受擒, 怎么不说是替儿媳妇挡灾来着,竟偏把个实话给说出来了?

  如今眼瞧着那丫头是走上青云路了, 万一她和秦家来找麻烦,那可怎么好?

  范夫人不由得后怕起来,生怕杨氏来问罪, 匆匆话别, 扭头走了出去。

  杨氏连自己嘴里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哪还顾得上管范夫人。

  她只望着皇贵妃和两个庶女的身影, 心里一时是喜,一时又是悲。

  从前是自家贞娘这嫡亲表妹最得皇贵妃看重,今日一番阴差阳错,往后最受看重的,只怕是那两个庶女了。

  然而,方才两个丫头拼了性命去制住皇后,她一不曾上前帮忙,二不曾言语相助,不光如此,她还在心里庆幸贞娘不曾来涉险,这会,又凭什么眼红人家的青云路呢?

  杨氏也叹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殿中众人走得干净,只余一个小太监,远远站在角落,看着一动不动的柯源夫妇。

  秦淑无声流着眼泪,紧紧牵着柯源的手不肯放开,见柯源似泥胎木偶一般,又是害怕又是感激,轻轻唤一声:“相公。”

  娇滴滴的两个字,却好像一道炸雷,一下子把柯源打醒。

  他回头看一眼秦淑,神情复杂,似有无数话要出口,最终还是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秦淑听得出,这两个字出来,她是不会被休出门了,她不由得长长松口气,慢慢跟着柯源走出去。

  一路上,秦淑罕见地多言起来:“我方才制住皇后,是想叫睿王一干人等投鼠忌器,只可惜皇贵妃误解了我的意思,幸好相公足智多谋,替我分说清楚。”

  听了这话,柯源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讽刺一笑。

  自家这妇人,走路行商,她嫌低贱辛苦,打理家务,她嫌琐碎烦神,就连外出应酬,她也嫌赔笑脸赔得辛苦,总而言之,就是个万事不灵的绣花枕头罢了,她能有那个急智、那个心胸和那个胆子去跟反贼抗衡?

  真正有心有胆的,是秦家那五姨和六姨!

  那位四姨今日不在,倘若在,也必不会落在五姨和六姨后头的,甚至杨家那两位小姑娘,看着都满脸英气,方才若不是那两位少奶奶拦着,只怕也要帮忙骂几声反贼的。

  满殿的女子,到了那生死关头,都敢咬牙赴死,唯独自己家这个妇人,还未如何,先已匍匐在逆贼脚下了,当真是丢人丢得彻底。

  柯源连年奔波操劳,已在何鱼儿处得了准话,说皇帝准备赏个九品官身,往后只怕还能再升升,这时想想家中妇人竟这般脓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制住皇后,是想叫睿王投鼠忌器?未必吧?你痛骂皇上和皇贵妃在前,失心疯擒住皇后在后,并不曾劝睿王投降认输,反而叫他射箭,我瞧你分明就是想拉着大伙儿一起死!说到底,就和皇后那疯子差不多!”

  秦淑被说破心事,不由得脸上一白。

  方才她那番失心疯的举动,正是想着自己余生无趣,干脆来个玉石俱焚,她想着,若是睿王造反事成,她能得个痛快死法,若是皇帝劫后余生,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未必有人来计较。

  谁料到,从前宽宏的皇贵妃,竟计较起细枝末节来。

  幸好柯源有些急智,把她擒住皇后说成有意为之,也算是在皇贵妃面前博了个功过相抵。

  秦淑也不曾想,从前待自己平平淡淡的丈夫,竟是这样深爱自己,这时不由得满心柔情,对着柯源尖锐的话语,罕见地和软起来:

  “大郎,我到今日方知你对我的深情厚意,当真是无以为报……我,我,我今日确实做得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闭门思过,我以后一定对你千依百顺,没有一点违拗。”

  柯源的面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归于平静:“好,我信你。”

  宫里的路上,时不时便有内侍和宫女走过,远远瞧见皇贵妃,立刻垂首驻足,等皇贵妃到了跟前,无声地行了礼退开。

  秦芬见那些宫人捧的都是贵族女子的家常旧衣、妆奁盒子,心里隐隐猜到些什么,待瞧见最末一个托盘上放着件明黄凤袍,她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秦珮显然也瞧见了那件凤袍,轻轻拱一拱秦芬的胳膊,先对那凤袍使个眼色,又将眼神投向了皇贵妃,像是在问,自家这位表姐,是否马上就要继立为后。

  秦芬哪敢作这种猜想,连忙用力瞪一眼秦珮。

  皇贵妃停在了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领先走进去坐了下来。

  “芬丫头,珮丫头,你们坐吧。”

  姐妹俩如今知道了皇贵妃的手段,哪敢像从前一样谈笑自如了,都只摇头推让,由秦芬出面谦逊几句:“娘娘面前,哪有我们安坐的道理,臣妇们站着听娘娘训示。”

  昭贵妃也不坚持,微微一笑便转开了视线。

  “你们心里,是不是其实在怪我?怪我事先不曾给你们预警,任由你们被皇后唤进宫来,当众折辱。”

  哪怕是这样想,也不能这样说。

  更何况,秦芬还曾被皇贵妃提点过,一定要在家安生养胎,是她自己不曾放在心上罢了。

  “你们不说话,那就是在怪我了。”